天空灰成一片,陰暗潮溼的空氣帶來清寒的涼意。腐朽的泥土味道令人無端的惶恐,那一點的明亮逐漸在放大,放大,最後化爲一團刺眼的火焰,猙獰的向我撲來。
人羣一窩蜂的疏散,只餘下我茫然的站在原地,眼看着那火苗子離我越來越近......
“不要!啊!”我尖叫着醒來,額頭早已是冷汗涔涔,我又做噩夢了。
從小到大的總是做着這樣的噩夢,儘管我再也不會碰與火有關的東西,火柴,打火機,火爐,我絕不會去碰。然而那件事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淡化,反而最近變本加厲的折磨着我。
也許是工作太累的緣故,我下意識安慰自己,身邊的那一點明亮還是驚得我從柔軟的牀上跳起來,叮叮咚咚的音樂驟然響起,原來是我的手機作祟。
“好消息!”電話那邊阿蔡的聲音激動得發抖,“鯊魚啊,你馬上就可以推出自己的原聲大碟了!公司請了著名的音樂總監和製作班底爲你量身訂造自己的新專輯!”
我驚訝的張大了嘴,“可是我......”
“不要可是了,”阿蔡依然在極度興奮中,“這可是千載難逢,名利雙收的好機會,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我不是不高興,只是我生性恬淡,對於名利看的很淡泊。想了想又覺得這是一件好事情,當我老了的時候拿出自己的cd來聽是什麼感覺呢,起碼也能爲自己的青春做一場紀念。畢竟人生苦短,不是每一個瞬間都可以被記錄,也不是每一個記錄都會變成永垂不朽的化石。既然公司給了我這個機會,那我沒有理由拒絕。
這一來,我先去公司見了音樂總監徐鬆波,著名創作人小米,然後跟着傑森每天早上開始跑步,去訓練房跳舞,去音樂室練聲,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名媛大賽時那種狀態,並且多了一些條款,不準吃酸的,辣的,甜的,鹹的,冰的東西。
時間就這樣波瀾不驚的過去了。
*
訓練室。
我穿着黑色T恤,灰色運動褲,將頭髮高高束起,跟着傑森的節奏練得滿頭大汗。
傑森與我並排站着,嘴裡唸唸有詞,
“左腳打開,右手伸出,畫個圓圈......”
“再轉身半蹲,一二三四,重複一次......”
我就這樣練習了一個多小時,透過明亮的落地玻璃望出去,安妮笑盈盈的在外面對我招手。
傑森將一塊白毛巾扔到了我頭上,“休息十分鐘,然後繼續。”
安妮跑進來替我擦拭,“瞧你滿頭都是汗,出個音樂大碟非把人折騰死不可。”
我手扇着,“我算是明白了,做明星比做歌迷幸苦多了,當初看你們追星的時候怎麼就不明白呢。”
她“呵呵”笑了笑,並未接話。濃妝掩蓋了她青澀的臉,我突然發現她變了很多,不,是一直在變,在工廠的時候是一個樣子,跟我走出工廠的時候是一個樣子,正式進入東方國際又是一個樣子,她越來越聰明,越來越深沉,讓我看不懂她在想什麼。
“對了,上次我讓你去工廠,你去了沒有,她們有沒有很高興?”我突然問她。
她臉色一僵,“我去了,可是工廠那邊的人說她們辭職回去了。”
我正色道,“安妮,你在騙我。”
我和豔玲,秀萍一進工廠就是死黨,她們一個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一個是村長的女兒,當我走進宿舍的時候,她們便已經知道我來自福利院,沒有歧視只有四隻手緊緊的握着我,說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那無聲的溫暖讓我自卑的眼睛綻放出光彩,心也跟着一起暖起來,那個時候慧生病重,急需用錢,是她們無時無刻在我身邊支持我,發工資的時候默默把錢塞到我手中。
後來我們一起捱過了三個月喝粥就泡菜的冬天,當春天到來的時候,我們宿舍迎來了靦腆的桂香,她的家在荒涼的山村,小小年紀便被迫出來工作,於是照顧她成了我們理所當然的責任,她也總是像一顆開心果,把明星的八卦和時尚的潮流源源不斷帶到宿舍裡來。
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那些歡樂地時光,眼前的她,似乎在極度迴避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