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的是一個讓沐蘭意想不到的人,一襲水藍絲緞宮裝襯得肌膚嫩白如雪,蓮步輕移間媚態天成,正是那高貴冷豔的華妃。
“華妃娘娘萬福。”頓時一片的請安聲起,華妃擡了擡手,示意衆人免禮,復又看向婉芸,招呼道:“婉芸公主。”
婉芸見了她,撇了撇嘴,道:“華妃娘娘,您今日怎麼也往這寒午宮來了?莫非是來找我皇兄的嗎?”
華妃像是沒有聽到她言詞間的輕嘲般,道:“本宮本是要去太液池散散步,老遠便聽到這邊吵鬧,這不,就過來看看。”
說着話,一雙秋水橫眸便轉到了沐蘭身上,“這寒午宮的宮女一向規矩,這是犯了什麼事啊,惹得公主如此大動干戈。”
“她自是冒犯了本宮,本宮纔要教訓她。”婉芸挑釁的看向她,“華妃娘娘不會是連本宮的事也要管吧?”
華妃不急不惱,“聽說,君上從宮外帶回來一個女子,想必就是眼前這位吧?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呢,若她犯的不是什麼大錯,公主還是不要輕易動刑的好,免得傷了公主與君上之間的和氣,可就得不償失了。”
你纔是狗呢,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沐蘭心裡暗恨這華妃藉機罵她,現在,她終於有些體會到東陵無絕所謂的懲罰了。
當宮女,做苦力,這都算不得什麼,人格的踐踏纔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在這宮裡,隨便跳出個人來也能對她頤指氣使,隨便編個由頭,也能對她喊打喊殺,這是她二十年來第一次覺得這麼憋屈。
“哈,華妃娘娘是想做好人呀?不過你提醒得也是,這要是打壞了,還怎麼幹活?”婉芸把玩着手指上的寶石護甲,對身旁的宮女道:“畫眉,畫錦,她先前不是還在打盹嘛,給她醒醒神兒。”
聽到兩個宮女應聲走開,沐蘭也不知道她們究竟想玩什麼花樣,那個華妃倒也不阻止了,就在一旁看着。
“婉芸公主,今日的事你做了可別後悔。”沐蘭此刻也豁出去了,倒黴就這一次,不過,玩過份了,她可是會記仇的。
一桶冰涼的冷水毫無預警的潑下來,沐蘭像瞬間掉入了冰窖一般,緊接着,另一桶冷水也當頭澆下。
看到她落湯雞般趴在板凳上,狼狽至極的樣子,婉芸不禁樂出聲來,很是解氣的道:“呵,你還敢威脅本公主?有什麼本事,你就使出來呀。”
沐蘭抹了把臉上的水漬,站起身來,靜靜的看着眼前這個囂張跋扈的少女。
婉芸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厲聲喝道:“你看什麼看?本宮有叫你起來嗎?你……”
不等她話說完,沐蘭突然發難。兩人本就離得不遠,婉芸伸手指過來,卻被沐蘭趁勢捉住了手腕,往回一拖。
等衆人反應過來時,沐蘭已將她攔腰勒住,一支銀簪抵在了她脖頸動脈上。
“公主……”一片的驚呼聲,“你這大膽的奴婢,還不快放了我們公主!”
婉芸也驚呆了,但看到周圍的侍衛和丫環太監,又多了幾分膽氣,猶自逞強道:“你敢傷我半分,我皇兄定會將你千刀萬剮!”
“那我就在你臉上畫朵花,把你變成醜八怪,讓你下半輩子都不好過!”說到威脅人,沐蘭可比她專業多了,說話間,簪子也移到了她臉上。
“不要!”婉芸終於怕了,驚慌之下扯起嗓子喊道:“皇兄,救救我……”
玄冰玄素警告道:“沐蘭,你可別亂來,挾持公主是死罪!”
沐蘭挑脣一笑,“婉芸公主不是讓我有什麼本事便使出來嗎?我不過是讓她見識見識而已。”
眼看着場面一片混亂,突然有人驚呼道:“君上!”
沐蘭轉身,便看到東陵無絕不知打哪走了過來,待看清眼前的形勢後,那雙危險的鳳眸帶着一抹如刀鋒般的銳利掃向她。
“皇兄!”婉芸立刻見到了救星般歡呼起來,隨即又帶着哭腔控訴道:“皇兄,救命啊,這個女人,她說要在我臉上畫花。”
這句話無疑勾起了東陵無絕某些不好的回憶,一張俊顏頓時黑了,腳步沉緩的朝沐蘭走來,冷聲道:“放了她!”
沐蘭之所以挾持婉芸,一來是告誡她自己不是那麼好招惹的,二來,就是爲了將事情鬧大,如今,見東陵無絕終於出馬,便也開口道:“君上答應我兩個條件,我便放人。”
東陵無絕眸光一斂,“你沒有資格跟朕談條件。”
沐蘭退後幾步與他拉開距離,語氣也絲毫不妥協,“我保證我的條件並不過份,君上若不答應,那就只好魚死網破。”
東陵無絕還是頭一次遇見有人敢這麼跟他叫板,周圍圍過來的侍衛越來越多,而眼前的女人竟絲毫沒有懼意,彷彿早就料到,在這場較量中她一定會贏。這讓他突然有些好奇,她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什麼條件?”沉吟片刻後,他終是鬆了口。
沐蘭一邊留意着不被人趁機接近,一邊道:“今日會有這樣的局面,我也是被婉芸公主逼的。我的第一個條件便是,請君上赦免我今日一切罪過,並且永不追究。”
東陵無絕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那第二個條件呢?”
“希望君上約束好婉芸公主,不得再無故找我麻煩。”
東陵無絕嗤笑道:“你難道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只是個宮女?主子有權教訓奴婢,這一點,你不會不懂吧?”
沐蘭當然知道他話裡的意思,“當日之事,我自覺有愧於你,所以,你罰我做你的宮女,我無話可說。但其它人,還沒有資格來踐踏我。”
這番話一出,一旁看熱鬧的華妃頓時變了臉色,表情裡充滿了猜疑與震驚。敢用這種語氣跟東陵無絕說話,還直呼“你”,她到底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