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東路,在我們這裡算是比較繁華的一條街道,毗鄰旺市大街,不過,陳強約我們的地方,卻是一間和這裡繁華的景象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的小飯館,我們這裡管這種館子叫做狗食館,意思有點兒類似於隨便吃點兒嘛的意思。
如果單看這間狗食館的佈局的話,你會以爲你來到了一家八十年代的食堂,這裡的牆上貼着的報紙已經泛黃,仔細看的話,甚至在上面還能看到當年蘇芮出道時的新聞版塊,由此可見年代的久遠了。
我和劉凡、寧尊、大鵬幾個人進到這家館子的時候,裡面沒有客人,只有兩個和我們年紀相仿的小混混對坐在一張桌子上喝着茶末兒。
見到我們進去,那倆小子擡眼瞅了瞅我們,其中一個對我挺客氣的說:“良哥來啦。”
“嗯,你認識我?”我問道。
“啊,你可能對我沒嘛印象,我是跟着強哥倒騰車子的,我叫毛兒五。”那小子笑着說。
“坐吧,良哥。”另一個小子也起身招呼我們坐下。
我和劉凡幾個人就坐到了靠牆的一張桌子上,和那倆小子坐的對角,我剛坐下,看了看四周圍就問他們:“強子呢?”
“哦,那個強哥有點兒事兒,還沒過來,這不,讓我們哥倆提前過來等良哥了麼。”毛兒五仍舊挺客氣的說。
“操,他譜兒還挺大!”這時候,劉凡甩了一句。
我看到,當劉凡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那倆小子明顯的皺了下眉。
不過很快,毛兒五就說:“良哥,你們先喝點兒茶,強哥馬上就到,來,這是剛沏的。”說着話,他站起身拎着茶壺走到我們跟前,挨個給我們幾個面前都倒上了茶。
剛倒好,劉凡就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在嘴裡咕嘟了幾下,噗的一口吐到了地上:“這是嘛破茶,呸。”說着,還用手擇了下嘴裡的茶末。
“那個嘛,這兒也就是這種茶了,湊合着喝點兒。”毛兒五說完,又極不自然的“呵呵”地乾笑了兩聲。
劉凡剛要發作,我衝他一擺手,接着就對毛兒五說:“你是跟着強子的,跟了多長日子了?”
“沒多長時間,半年吧,強哥對我們都挺照顧的。”毛兒五說。
這時候,我見大鵬的兩隻手沒抓沒撓的都不知道往哪放,一會兒放在倆腿上,一會兒又把胳膊擺到了桌子上,顯得很不自然。我知道,他此刻的心裡應該是挺緊張的。
“哦,對了,光顧着說話了,良哥,你們抽菸。”毛兒五說着話,很利索地從褲兜裡掏出了盒小紅河,走過來就要遞給我。
我擺了下手,意思是不抽。
“咳,嫌次是麼,湊合着抽根兒次的,兄弟一點兒意思嘛。”毛兒五說着,強把手裡的煙要遞給我。
這時候,寧尊掏出了一盒三五撇到了桌上。
毛兒五瞅了一眼桌面,又看着寧尊笑着說:“呵,比我的好。”
寧尊斜着眼瞪着他,說:“湊合着抽吧。”
“哎。”
毛兒五應聲着剛要去拿煙,就聽門口說道:“你看看,我還是來晚了,不好意思啊!”
“他來了。”劉凡衝我挑了下眼。
我當然不看也能知道說話的人是誰了,就把身子一扭,面向着大門口的方向。
就看陳強穿着一件嶄白的襯衫,下面穿着條西褲,看着事兒事兒的,一隻手上還拿着個包,和昨天我看到他的時候也是截然不同了,昨天他也只是穿了一件休閒西服,相比於今天的打扮,那就顯得很隨便了。以前他都是經常穿一身球服的,我還真沒見過陳強這麼穿過。
陳強不止是自己來的,在他的身後還跟着六七個人,而且這幾個人中卻沒有孫慶元、祥子他們,就沒有一個是我看着臉熟的,看這些人後,我就覺得特別的反感。
這時候,大鵬用胳膊肘一搗我,衝我一指陳強,小聲問我:“他就是陳強?”
我點了下頭,接着就對陳強說:“強子,看意思,你還夠忙啊。”
陳強摸了下他那青茬兒的板寸頭,笑着說:“咳呀,都是瞎忙,可哪一檔兒不去都不行啊,沒轍啊。”說着話,又衝毛兒五他倆說:“哎,你倆招呼良哥了麼!”
毛兒五趕緊說:“招呼了啊,好麼,良哥啊,那必須得招呼好啊。”
我點了點桌面,衝陳強說:“強子,坐這兒,咱說兩句話。”
陳強用鼻子吭出了一聲笑聲,隨後胳膊夾着包晃着身子走到了我跟前,扯過了一條凳子坐在了我對面。他剛坐下,並沒有說話,而是掏出了煙,自己點上後,又把煙盒撇到了桌上。
我一看,是玉溪,這小子昨天晚上在ktv的時候還在抽希爾頓了。
陳強猛吸了一口煙後,問我:“說吧,義良,嘛事兒?”
在他說話的時候,我看到劉凡的拳頭都攥起來了,很顯然,他也對陳強和我說話這種吊兒郎當的態度相當的不滿,甚至是牴觸了。
“哦,是這樣,我給你介紹下。”說着話,我指了指坐在我身旁的大鵬:“這是大鵬,跟我在技校的同學。。。”
我剛說到這兒,陳強就虛着眼瞅着大鵬,沉聲說:“哦,你就是大鵬是麼,我正找你呢!”
劉凡拍了拍桌子,衝陳強說:“哎!良哥跟你說話了!”
劉凡剛說完這句,我注意到和陳強進來的那幫小子就要動,陳強衝他們一瞪眼,那幾個人又站住了身子。
陳強梗了下脖子,又瞅了眼劉凡,沒說話,隨後又看着我,說:“良哥,你說,我聽着了。”
我對於陳強的這種態度是相當的不爽,你他媽的這就是目中無人啊,這簡直就和昨天晚上的陳強判若兩人,我不明白,他怎麼變得這麼快,但是有一點我能肯定的是,從陳強的態度上來看,他不在乎我,而且是相當不在乎。我不知道他的底氣從何而來,是他接收的那塊巴掌大的地盤兒,還是他手底下的那四五十人給他的自信?
我壓着胸頭的怒火,儘量壓低聲音對陳強說:“強子,我剛說了,這大鵬是我技校的同學,你們之間呢,可能有點兒小誤會,大鵬這人不錯,而且,昨天你也帶人把他的兄弟給打了,我看,這事兒呢就這麼過去了,你看行麼。”話到此,我都一直給着陳強的面子,我以爲我這麼說,陳強怎麼着也得賣給我這個面子了,因爲我覺得這件事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兒。
可沒想到,陳強卻對我說:“良哥,我是你的兄弟吧?”
“沒錯兒。”我點了點頭。
“我手底下也還有兄弟,這麼說吧,我出了事,你幫不幫我扛。”陳強問我。
我說:“那當然,這不用說。”
“嗯。我手底下的兄弟也都是跟着我玩兒的,他們有事的話,我也不能不管吧。”說着話,陳強一指大鵬:“就他,帶着幫人去我們那兒,把我一個倍兒好的弟兄給打了,我那兄弟到現在還在醫院了。讓你說,良哥,這事兒我怎麼辦!”
陳強這話就有點兒得理不饒人了,大鵬他們是把他的手下打了,可你陳強不也帶人到我們學校來把德寶兒打了麼,德寶兒現在躺在宿舍不也沒起來麼。
我一聽,就說:“強子,我說句公道話,這事兒真不算個大事兒,我也打聽了下,不就因爲個小女兒麼,對吧,至於麼,她今天能甩了大鵬的兄弟跟你兄弟跑,明天就能把你那個兄弟甩了跟別人跑,爲了這種女的,你說你們打來打去的值麼!”
陳強衝我一擺手:“良哥,值不值的咱先放一邊兒,我那兄弟讓他們給打了這是事實吧,而且,就是他,就他把我那兄弟給打成腦震盪了。”說着,陳強又問大鵬:“你叫大鵬是吧,我說的沒錯吧?你下手挺狠啊,你跟我來來唄!”他說完這句,大鵬此時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我,一時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我這時候對陳強說話已經失去了耐心了,語調也開始有些提高了:“不是,你打算怎麼着吧,你說出來,我聽聽的。”
陳強又轉頭看着我,皺着眉說:“義良,我的兄弟也是咱兄弟會的,沒錯吧。怎麼你說話老向着外人呢!”
剛說到這,劉凡瞪着眼衝陳強喊:“你怎麼說話啦!”
我衝劉凡說:“彆着急,先聽我說。”
我的意思是,劉凡你先別激動,陳強之所以這麼跟我有恃無恐的說話,必定有他的原頭,我還真打算知道知道,究竟他爲什麼敢這麼對我說話了。
我還沒等再說話,陳強突然冒出了一句:“沒別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們不是打了我兄弟麼,我今個兒就先讓他橫着出去!”
陳強剛說完這句,那幫站着的小子呼啦一下就都朝我們這邊躥了過來,大鵬剛要站起來,被一個小子隨手抄起酒瓶,一下就砸在了他腦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