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道夫·希特勒獲取德國的最高權力一直到今天, 被廢除了所有納粹黨以外黨派的德國人似乎都要忘了“在野黨”這個概念了。更不用說, 這位空軍准尉看起來纔剛剛二十歲的樣子,而林雪涅所提起的又還是英國的在野黨。
於是她只得繼續解釋道:“丘吉爾是一個完完全全的‘主戰派’, 支持在這次的危機中以武力對德國說話。所以你看到了, 他在下院的這次發言遭到了很多人的炮轟。”
說着, 林雪涅好笑地又看了看這張照片。
顯然這名現年64歲的英國政客在這幾年過得並不如意。他遠離了國家事務, 也遠離了權利的中心;他當起了作家,甚至還去到美國宣傳他的新書、發表演講。
但是這位強硬的,睿智又老謀深算的英國政客很快就會在戰時內閣中得到他的一席之地,並出任英國戰時首相,領導整個歐洲對抗德國。
林雪涅深知這一點, 卻並沒有和身邊的那位空軍准尉說起更多與溫斯特·丘吉爾有關的事,而只是把報紙收了起來,並對這位年輕軍官又笑了笑。
於是這名准尉也對林雪涅回以一笑, 可就是在他打算開口和身邊的這位女士說些什麼的時候,戰鬥機衝破風的聲音就已經從遠處傳來。
“他們回來了!”
對這個聲音更爲敏感的那位空軍准尉很快說出了這句話,並根據那個聲音很快指出了戰鬥機機羣所在的那個方向。
已經等在了這裡的林雪涅連忙一把拿起她手中的望遠鏡和手提包, 並打開車門跑了下去。
在她之後,帶着她來這裡進行參觀的年輕的准尉也很快跑下了車, 走到了林雪涅的身旁。
“他們的飛機上是不是都有各自不同的噴漆?不不,不是每架都有!我看到有一架飛機的機身上好像有一塊盾牌!”
眼見着那組戰鬥機機羣越飛越近, 林雪涅連忙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望遠鏡,並拿起了照相機!在林雪涅拿起照相機拍攝現階段德國最好的“米—109”新式戰鬥機機羣時,她身邊的那位準尉爲她解答起了她先前問出的那幾個問題。
“不是每架戰鬥機上都會有噴漆, 只有非常非常出色的飛行員在真正擁有一架屬於他自己的戰鬥機時,他才能夠在戰鬥機的機身上進行噴漆。通常來說這會是他們個人的標誌,能讓己方戰鬥機和敵方戰鬥機在戰鬥時都能迅速認出他是誰。”
當這名准尉爲林雪涅說出這些的時候,林雪涅已經拍下好幾張照片了。此時她的注意力完完全全地都放在那些看起來很是讓人心潮澎湃的戰鬥機機羣上了。因此她只能配合對方地隨口問道:
“所以那架機身上有盾牌的戰鬥機是誰的?”
“那可能是路德維希·施泰因中尉的。您看到的盾牌應該是他的家徽。他是巴伐利亞州的一位親王,身份尊貴,並且飛行能力也十分出衆。”
“路德維希·施泰因中尉……?”
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此時聽到屬於自己友人的名字,感覺到奇妙的林雪涅不禁重複了一遍對方的名字。可她的這樣一句話語聽在那位負責帶她參觀的准尉的耳中,卻是誤以爲林雪涅對這位親王殿下十分好奇,於是他又開始爲林雪涅介紹起了他們這裡的親王殿下。
“駕駛戰鬥機在我們看來是一件非常高貴的事,它就好像中世紀的騎士活在現代一樣。我們駕駛戰鬥機爲轟炸機護航,或者是負責擊落敵方來犯的轟炸機,一人一機。一般來說,戰鬥機飛行員都會需要以一敵多,並且應對各種可能的突發情況。我們這裡有很多貴族出身的戰鬥機飛行員,但施泰因中尉一定是擁有最高貴族頭銜的一位。並且,他的飛行技術和射擊技術也足夠配得上他的親王頭銜。”
當那名准尉說起他們這裡有很多貴族出身的戰鬥機飛行員的時候,他毫無疑問地流露出了顯而易見的自豪。
但此時的林雪涅卻根本沒法仔細去思考他所說的那些話語了。因爲,那一組戰鬥機機羣已經開始在機場的跑道上降落了,而在跑道邊上的軍用機場工作人員則早已做好了準備。
看到這震撼的一幕,林雪涅連忙轉頭看向自始至終一直站在她身旁的那位準尉,並擡了擡她手上的那臺照相機。可那個身着軍裝卻依舊掩飾不去臉上稚氣的准尉卻只是對林雪涅抱歉地笑了笑。於是林雪涅只能放棄在這個時候拍下幾張照片的想法,並只是看着那一組組戰鬥機機羣精準無誤一排排停在屬於他們各自的停機位上。
眼見着那架機身上有着一塊花紋複雜的盾牌的飛機已經降落在距離林雪涅大約只有五十米的地方,林雪涅連忙向身邊的那位準尉詢問道:“我現在可以過去嗎?可以從哪兒過去?”
年輕的准尉很快給出了否定的回答,並告訴她:“不不,飛機還沒全都停好,現在你不能過去。”
“也許我可以從前面繞過去?你瞧,所有的飛機都是從前往後停的。所以,只要我從草坪那裡繞過去……”
或許是因爲所涉及問題的性質,先前還很好說話,並且也顯示出了對林雪涅的尊敬的准尉男孩這回在面對林雪涅的時候居然只有一連串的“不不不”。
“雪涅小姐,如果您想要和路德維希·施泰因中尉見上一面,甚至是採訪他,我都能夠替您向他傳達這一意願,但是現在,您不能過去。請您不要向我提出會讓我感到爲難的要求。”
如果說,這位準尉男孩在之前所說出的話還能夠讓林雪涅找出反駁,或是說服他改變主意的話語,那麼他在最後所說出的那句話就已經很重了。於是林雪涅只能不情不願地向他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同意他的安排。
但在林雪涅和這個准尉男孩就她是否可以現在就過去機場跑道那裡,看一看路德維希·施泰因中尉和他的飛機進行這番說服與被說服的時候,路德維希就已經從自己的飛機上下來了。他首先是同與自己一起執行這項任務的幾位戰友打了個招呼,隨後他就看到了在這個軍用機場裡顯得格外特殊的,穿着高跟鞋與連衣裙,並且手上擡着一個相機的林雪涅。
這讓根本就不知道這兩天的《施普雷河日報》到底登出了怎樣一個頭版頭條的路德維希險些以爲自己看花了眼。
但還沒等路德維希弄明白究竟是自己看花了眼還是他的這位友人真的就在這裡,就站在他身旁的一位戰鬥機飛行員就也發現了距離他們不是太遠的林雪涅。
“嘿,今天他們是請了一位記者過來嗎?看起來還是個漂亮的小妞。這也太難得了。”
聽到這句話,視力好得甚至能從飛機上看清底下的城市建築的路德維希連忙重重地拍了拍那位飛行員的胸口,並說道:“注意你的措辭,少尉。”
這樣的警告簡直是莫名其妙,可路德維希的那位戰友還沒能來得及反問對方他的措辭到底是哪裡值得注意的時候,路德維希就已經快步走向林雪涅了。
此時林雪涅還在認命之後仔細詢問帶她在這裡參觀的准尉,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過去拍那些飛機的照片,又會在什麼時候才能夠得到路德維希·施泰因中尉的回覆,這一連串思路清晰的爲什麼和什麼時候簡直要把那個准尉男孩給問得焦頭爛額了。
可就在這位準尉感到自己簡直疲於應付的時候,路德維希已經走近了他們。
准尉男孩連忙向自己的這位長官行禮,而路德維希也很快向這位軍銜不及他高的空軍軍官點頭致意。但在那之後,路德維希就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林雪涅的身上,並在那位準尉開口爲他們介紹彼此之前對林雪涅問出疑惑。
路德維希:“這麼說,你得到了允許,來採訪我們?”
林雪涅:“對,他們說想要爲去到德累斯頓駐防的戰鬥機聯隊寫一份報道,就挑中了我們《施普雷河日報》。除了採訪你們之外,我們還得到了准許,可以寫一寫這裡的空軍基地。”
路德維希:“然後你們報社派了你過來?”
林雪涅:“對。不過在來這裡之前我不知道你也去了德累斯頓駐防,更不知道你會在今天回來這裡。看起來我們倆都挺吃驚的?”
在路德維希開口向林雪涅問出第一個問題的時候,負責帶着林雪涅在這裡參觀的那名准尉男孩就大吃一驚了,而隨着兩人熟稔地開始交談,這位年輕的空軍准尉就更是驚訝得不行了,那簡直就是目瞪口呆。
於是正對着的對方的路德維希就在看到了那份顯而易見的疑惑與驚奇時解釋道:“我們是同學。”
可是路德維希才一說出自己和林雪涅的同學關係,那個准尉男孩的第一反應就是路德維希唸的空戰學校!於是他看向林雪涅的眼神根本就連用“震驚”都無法形容了。
這名年輕軍官腦袋裡在想什麼實在是太一目瞭然了,因此路德維希不得不繼續解釋道:“是柏林大學,我在進入空戰學校之前在柏林大學學習過一段時間。”
而後,林雪涅又補充道:“而且還拿了經濟學和物理學的碩士。和你比起來,我就差了好大一截了。”
說着,兩人就都笑了起來。這下,先前還死活攔着林雪涅不讓她跑去找路德維希的准尉就很尷尬了,他在自己所崇拜的這位長官面前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但幸好,路德維希適時地說道:“你在帶她參觀這裡嗎,准尉?也許你不會介意我搶了你的工作?我和我的這位同學已經有一陣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