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納斯先生說, 他覺得我的日耳曼文學功底很好, 在下一個開學季的時候進入柏林大學學習這門學科對於我來說不會有什麼問題。然後他還給了我一個建議,說我可以在學習日耳曼文學時候也同時學習哲學。他說覺得這門課會適合我的。”
艾伯赫特雖然從小在德累斯頓長大, 但首都柏林也是他常來的一座城市。因此, 他很快就帶着林雪涅來到了這樣一家裝飾華麗又不失溫馨的咖啡館。
當侍應生給兩人端來咖啡和小餅乾的時候, 林雪涅說起了這一天她所進行的“家庭補習”, 也說起了那家庭教師對於她的,很好的評價。
在過去的時候,林雪涅因爲擔心她在布拉格大學的“查無此人”而甚少提起她拿到了很好成績的那些日耳曼文學的課程。但現在,她就要去久負盛名的柏林大學了!她覺得……她應該還是可以開始和已經成爲了自己未婚夫的艾伯赫特提一提她在這方面的優秀功底的!
但是,當林雪涅說到授課老師建議她去同時學習的另外一門課程時, 她還是會有一些猶豫。
如果能夠在學習日耳曼文學的同時再學習一門課,並且還不耽誤她的結業時間,那應當是很好的一件事。可問題在於, 哲學對於她來說還真的是一門太過陌生,又讓她沒有足夠了解的課程了。
的確,這是一個有志者們總是能在大學同時學習幾門學科, 還偏偏早早就畢業了的時代。
而在決定是否要同時也學習哲學之前,她也還能有幾個月的時間去了解它, 但在那之前,她還是會想要先聽一聽自己戀人的想法。
“艾伯赫特。”林雪涅叫了一遍艾伯赫特的名字, 並在得到了對方的溫柔注視後問道:“你在決定學習機械工程之前,花了多久的時間去考慮?你又是爲什麼……會選擇了機械工程?”
雖然說,對理工類完全可以說是一竅不通的林雪涅實在是不能明白艾伯赫特在機械工程方面到底是不是很有天賦, 但有一點是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的男孩一定不是出於真正的熱愛才選擇了這門學科的。
有太多太多種跡象都表明了這一點了。那讓林雪涅在做出這個判斷的時候甚至都不用帶上哪怕一絲一毫的猶豫。
也正是因爲這樣,她纔會在自己也面對這樣的選擇時想要向艾伯赫特尋求一個答案。
在她所接受的教育裡,通常來說……每個人都應該在面臨這樣的專業選擇時選擇自己喜歡的,或者是自己的天賦所在。以這種方式所做出的選擇一般來說都會是最適合自己的。
可是艾伯赫特呢?
毫無疑問地,他對於古典音樂和繪畫都感興趣,也都有着相當高的天賦,甚至還苦練了多年。可他最後所選擇的,卻是與這兩者相去甚遠。
“我考慮了很久。”在端起咖啡並喝了一口之後,艾伯赫特這樣說道:“我不太記得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考慮這個問題的了。但是爲什麼會選擇機械工程。那是因爲我認爲這個時代需要我去學習它。”
當艾伯赫特說起這些的時候,他似乎想到了很多,而後他失笑道:“這個時代已經不那麼需要畫家和大提琴演奏家了。那是和平了很多年之後纔會需要的。但你不用考慮那麼多,雪涅。我只希望你能夠選擇你喜歡的。”
這一刻,巨大而複雜的情感侵襲了林雪涅,可她最終卻只能彷彿玩笑般地說道:“就像我選擇了你一樣嗎?”
“對,就像你選擇了我一樣。”
當艾伯赫特輕聲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手覆上了林雪涅放在桌子上的手,並輕輕地握住它。
可在林雪涅的雙眼只是望向他的時候,這個綠眼睛的貴族卻是透過窗玻璃,看到了不遠處街道上的那名身穿褐衫制服的衝鋒隊隊員。在這個挺拔的年輕人的手臂上,還綁着十分顯眼的萬字袖標。
那名衝鋒隊的隊員幫一位老太太撿起了她掉落在地上的紙袋,以及散落在地上的蘋果和一些別的東西。在老太太向那名衝鋒隊的隊員道謝之後,背對着艾伯赫特的那個年輕人拿出一張自己正在分發的傳單,並交到了老太太的手中。
二十個月後,
柏林大學。
“雪涅,你的朋友又來找你了。”
這是星期六的下午。當林雪涅在今天的課程都結束之後整理起自己的揹包時,她聽到有人這麼告訴她。於是林雪涅向着這樣提醒她的同學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而路德維希和曼弗雷德則就站在教室的門口,不堵着人的地方看着她。
當這樣長相帥氣又氣質出衆的兩個男孩就站在教室的門口時,他們理所應當地會吸引來自這個班的許多學生的注意力。
雖然林雪涅所學習的日耳曼文學和哲學都是文科類的學科,可這到底是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柏林大學。能進到這裡學習的女學生可說是少之又少。
如果不是這樣,當他們兩個結伴來找林雪涅的時候,這兩個英俊的男孩是很有可能被女孩子們所包圍起來的。
可即便如此,兩人的出現依舊會讓這個班上少數的幾個女學生都感到心癢癢的。
“雪涅,你的騎士來了。能告訴我……他們兩個到底哪個纔是你的心上人嗎?還是你還沒有選好?”
林雪涅在和路德維希還有曼弗雷德打過招呼之後收拾東西的動作就愈發快了起來。而坐在她鄰桌的一個女孩則一邊正大光明地看着門口的那連個帥氣英俊的男孩,一邊向林雪涅這樣問道。
“都不是。”
“你是在糊弄我嗎,雪涅?這不可能。”
“這是真的,因爲我的男孩比他們兩個還要更漂亮一些。”
由於在學校裡戴着訂婚戒指有點太過惹眼了一些,因此林雪涅把她的戒指用一根鏈子掛在了脖子上。可這卻似乎讓她被人誤會正在被一對帥氣逼人的騎士追求着。
現在,面對自己同學的試探性詢問,林雪涅到底還是把掛在鏈子上的戒指拿了出來。不僅如此,她還拿出了自己的懷錶,打開它讓自己身邊的那位女同學看到了艾伯赫特的照片。
“而且我們已經訂婚了。路德維希和曼弗雷德都是他的朋友。是我的未婚夫拜託他們在學校裡多照顧我一些的。”
當那位女同學看到了林雪涅懷錶裡的,屬於艾伯赫特的黑白照片時,這個直白的姑娘不禁感嘆道:“天哪,他可真迷人!”
對此,林雪涅也十分贊同地說道:“當然,非常迷人。”
於是那位女同學又說道:“帥氣的男孩總是一起出現的嗎?你的未婚夫還有多少朋友?”
當聽到這裡的時候,林雪涅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於是她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懷錶,並背上包就要向着門口走去。可林雪涅的那個女同學又跟上了林雪涅,並說道:
“好姑娘,既然這兩個男孩都不是你的心上人,也不是你的追求者,那你願不願意給我介紹介紹他們?”
聽到這句話林雪涅險些笑出聲來,她慢下腳步,叫出對方的名字:“諾拉,你看上他們中的哪一個了?”
在林雪涅說完那句話後,她的這位女同學還很認真地看向路德維希和曼弗雷德,在快速地做出了選擇後,她向曼弗雷德拋了一個媚眼,並說道:“個子更高一些的那個。他看起來多情又感性。”
林雪涅:“哦,看起來你很喜歡曼弗雷德。可是他讓很多姑娘都心碎過。”
諾拉:“很好,那他可以接着讓我也心碎一次了。我會試着努力也讓他爲我而心碎的。”
當兩人說到這裡的時候,發現林雪涅身邊的那個女孩向自己拋了一個媚眼的曼弗雷德也朝那個女孩拋了一個媚眼。這讓察覺到兩人互動的路德維希感覺到心情十分複雜,他裝作若無其事地哼哼了一聲,可曼弗雷德卻似乎根本不在意,還問道:
“你覺得雪涅旁邊的那個女孩是在對我微笑嗎,還是在對你?”
路德維希則迴應說:“無論她看上的是誰,我們都起碼還要有一陣子才畢業,曼弗雷德。別做會讓學校開除我們的事,也別去惹哲學系的女學生!”
可一個多情又感性的男孩可能因爲自己同伴的勸阻就停止對女孩釋放他的浪漫柔情嗎?這顯然不可能!
“嗨,雪涅。”在林雪涅走到他們面前之前,曼弗雷德就向前走了兩步,並在和林雪涅打了一聲招呼後就看向站在她身邊的那位哲學系女學生,說道:“嗨。”
在這樣的時候,林雪涅雖然早就已經從各種方面瞭解到曼弗雷德的“多情本性”,可她還是會和此時的路德維希有很多的共同話題!眼見着兩人根本不用她介紹就已經來電了,她只能尷尬地給對方介紹起來。
“諾拉,這是曼弗雷德,還有路德維希。嘿夥計們,這是諾拉。”
對於林雪涅的這番介紹,小親王是興趣缺缺的,他只是出於禮貌很不情願地和對方點了點頭,而曼弗雷德就很不一樣了。他彷彿自己已經和這個女孩墜入愛河一般地向對方做了一個吻手禮。
“請原諒,尊敬的小姐。如果我知道今天會遇到您這樣的女孩,我一定會帶着花來。”
眼見着曼弗雷德已經對那個女孩說起了這樣的話語,已經見多了這種套路的小親王不禁對林雪涅小聲說道:“我們先走吧,別管他了。”
“可、可是這樣真的好嗎?我們要丟下他嗎?”
話雖是這麼說的,可當小親王向外走去的時候,林雪涅的腳還是很誠實地跟上了對方。
“放心吧,票在我手裡,這可是我們好不容易纔弄到的,他會趕上來的。我保證。”說着,路德維希向林雪涅伸出手,在林雪涅把自己的揹包交給他之後,路德維希從自己的外套內側口袋裡拿出了三張票。
林雪涅:“什麼票?”
路德維希:“阿道夫希特勒的競選演講入場票。”
林雪涅:“誰……?”
路德維希:“阿道夫希特勒,納粹黨的黨魁。他宣佈參加最新一屆總統的競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