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希姆萊的歐洲專列。
火車的車輪駛過一節節鐵軌的轟隆聲隨着陰雨的飄落而一陣陣的響起。
此時已是四月的下旬了,可地處歐洲北部的挪威卻依舊還陰冷着。
而在希姆萊此時所在的那節車廂裡,溫暖的室內卻似乎比外面的天氣還要更爲陰沉。
身爲黨衛軍的全國總指揮,希姆萊此時正沉浸在一種面無表情的沉思中。
外交部長裡賓特洛甫則似乎有些侷促。
在這種詭異的沉默氣氛中,和希姆萊共處一室顯然讓裡賓特洛甫覺得很不自在。
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寧願留在海邊的觀測點,去應付那些滿腹疑問的部長們。
而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那可能是因爲……裡賓特洛甫此時已經對希姆萊產生了些許的懷疑。
他想要好好地觀察一下希姆萊臉上的表情,卻又有些不敢這麼做。
就是在裡賓特洛甫再一次地嘗試着去偷偷看一眼對方的時候,希姆萊便在久久的沉默後說出了咬牙切齒的話語。
希姆萊:“這不是真的。”
希姆萊的這句話語成功地把這間車廂裡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他。
但無論是裡賓特洛甫,還是希姆萊自己的參謀官以及幕僚,他們都沒能在擡頭看向他之後就一直讓自己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誠然,希姆萊現在的確沒有吼起來地罵人了。
但他現在的情況卻是讓人更感到提心吊膽了。
在說出了那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話之後,希姆萊又在好一會兒之後才接着說道:“元首和最高統帥部不可能出事。把整座山的山頂都轟平了的神秘飛行武器更不可能是我們的V2。”
這下,裡賓特洛甫徹底坐不住了。
他問希姆萊:“那既然我們的V2沒有飛到挪威,它們又是去了哪兒呢?”
或許是因爲希姆萊和他身邊的那幾名軍官看裡賓特洛甫的眼神實在是太過嚇人,這讓第三帝國的外交部長感覺到很緊張。但在鬆了鬆自己的衣領後,他還是向對方問出了十分關鍵的一個問題。
裡賓特洛甫:“那可是八顆“所到之處必是一片焦土”的V2。既然他們沒去挪威,也沒落在貝希特斯加登,那它們去哪兒了?爲什麼各地都沒有人上報這件事?”
希姆萊:“它們都在空中就解體了!”
“他們都在空中就解體了”——這可真是像極了戈林在先前用來擠兌希姆萊的話語。並且那句話在當時也引起了希姆萊的極大不滿。
可現在,他卻是在驚魂未定的狀態下自己吼出了這樣的話語。
而後,他就在身邊人的注視下稍稍平復了一些自己的呼吸,並用好容易才平緩下來的聲音道:“這肯定是艾伯赫特的陰謀。”
儘管已經恨得快要發狂,但希姆萊還是用近乎輕柔的語調用“艾伯赫特”這個更爲親暱的稱呼提起了自己曾經的部下。
應該說,希姆萊的直覺的確很準。
可他的這番判斷落在裡賓特洛甫的眼裡,卻是覺得他簡直就已經瘋了。
裡賓特洛甫脫口而出道:“他只是個黨衛軍的全國副總指揮。”
希姆萊:“所以他怎麼就敢發佈那樣的命令!”
裡賓特洛甫:“因爲柏林才發生了外國勞工襲擊德國電臺的事,元首的貝希特斯加登就被襲擊,作爲留守在柏林的黨衛軍高官他必須保證首都的安全。”
希姆萊:“你這個蠢貨!”
作爲第三帝國的外交部長,裡賓特洛甫的“愚蠢”是很多人都曾在私下討論過的。
在德國還沒有挑起戰爭的時候,去到英國出訪的裡賓特洛甫竟還在向人打招呼的時候直接行納粹禮,也讓人一定要在他下榻的酒店插上許多面的萬字旗。
可即便如此,也從未有人當面用和“愚蠢”相關的詞來斥責過他。
就連希特勒都沒有這樣做過。
此時此刻,希姆萊身邊的人顯然已經意識到了不妥,可希姆萊卻似乎並不想爲此向對方道歉,並還在停頓了數秒後繼續說道:
“貝希特斯加登遇襲,今天晚上待在鷹巢裡的人很可能全都已經遇害了。元首,戈林,戈培爾,他們全都在那裡。還有最高統帥部的人!你仔細想想,在帝國內能有話語權的人一共還剩下幾個?艾伯赫特這是要武裝奪權!”
在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已經意識到了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的希姆萊很快就轉變了思路,並向身邊的人問道:
“我們的部隊現在都在哪裡?他們現在距離柏林都有多遠?”
在聽到這句話語後,希姆萊的軍事參謀便立刻讓人去到被充當了地圖室的車廂。
在那裡,有着每天更新一次位置的黨衛軍兵力分佈地圖。
很快,軍事參謀的副官便抄錄了15小時前才更新過一次的信息,並跑着穿越了多節車廂,回到了全國總指揮所在的地方。
參謀副官:“第一黨衛裝甲師——“阿道夫·希特勒”警衛旗隊、第二黨衛裝甲師——帝國師、第三黨衛裝甲師——骷髏師。這三個師現在正在庫爾斯克附近,曼施坦因元帥的麾下爲“堡壘行動”進行準備。”
與國防軍的部隊相比,黨衛軍的部隊向來就擁有更好的裝備。
而部隊的戰鬥力強弱則幾乎也能和部隊名稱前的數字聯繫在一起。
也就是說,黨衛軍中戰鬥力最強的三個師現在都在東線戰場的庫爾斯克附近,被置於曼施坦因元帥的南方集團軍羣的管轄之下。
而曼施坦因……他則是艾伯赫特的那場婚禮上的證婚人之一。
可想而知,除非元首親自下令,否則在這場亂局之中,曼施坦因甚至都可能會拒絕把這三個師的指揮權歸還給身爲黨衛軍全國總指揮的希姆萊。
希姆萊:“繼續說下去!”
參謀副官:“第四黨衛警察裝甲投擲彈兵師,這個師的一小部分現在在執行對於列寧格勒的封鎖任務。他們的主力部隊在2月被調往法國準備進行升級。”
希姆萊:“那警察師的主力部隊現在到底在哪兒了!”
參謀副官:“還不清楚,我得用無線電和他們的師長進行確定。”
聽到這樣的回答,希姆萊的嘴角甚至因爲過於震怒而抽搐起來。
那讓一旁的軍事參謀即刻示意自己的副官,趕緊念下去。
於是參謀副官立刻高聲說道:“第五黨衛裝甲師——維京師現正在哈爾科夫、第六黨衛山地師——北方師,他們在蘇芬邊境的奇士丁其,距離柏林十分遙遠。第七黨衛……”
這名參謀副官從第一念到了第二十,但事實就好像提出“女武神”計劃的德國陸軍總部曾擔憂的那樣。
這些整編的部隊全都在距離帝國很遠的地方。
一旦帝國內發生規模極大的顛覆性活動,那麼看似無比強硬的第三帝國就會即刻陷入搖搖欲墜的狀態。
而在黨衛軍的這些整編的師團裡,即便是距離柏林最近的第八黨衛騎兵師——“弗洛裡安·蓋爾”師,他們也遠在華沙。
這顯然讓希姆萊的表情凝重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希姆萊只得順着“女武神”計劃的制定者們的思路,去想方設法地儘快拼湊出一支可以揮師進軍柏林的部隊。
希姆萊:“去查查他們的後備部隊現在都在哪裡,又是不是有部隊現在正在柏林附近受訓!我們一定得儘快回柏林,去解除格羅伊茨副總指揮的那些支持者的武裝。必要的時候,動用最強大的火力!這件事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也就是在此時,希姆萊移動指揮部上的一名通信軍官在敲了敲車廂的廂門後走了進來。
這名通信軍官顯然有很重要的消息要立刻向希姆萊彙報,可他的眼神中卻又帶上了些許的驚恐。似乎是擔心自己在說出這份情報時,會被總指揮的怒火所殃及。
因而那名軍官下意識地就想要把消息先告訴一旁的軍事參謀,但這樣的做法卻反而讓他提前遭到了來自於希姆萊的訓斥。
於是他只得立刻說出自己剛剛收到的電報。
通信軍官:“柏、柏林剛剛向外發送了電報。他們……他們稱對於鷹巢的襲擊事件,您可能具有重大的嫌疑。”
當通信軍官說出了這句話的時候,先前已經把自己僞裝成了空氣的裡賓特洛甫坐直了身體,並不動聲色地豎起了耳朵。
然而可惜的是,敲門進來的這名通信軍官顯然並不打算直接把整份電報的內容都口述出來。
他只是開了個頭,就把他記錄在了紙上的內容遞給了希姆萊。
隨着希姆萊快速地看起了這封由柏林向外發出的電報內容,車廂內的氣氛也越來越陰鬱起來。
但是隔壁的車廂內竟在此時傳出了音樂的樂聲。
那幾乎要讓讀完了整封電報的希姆萊發起狂來。
希姆萊:“是誰!是誰在隔壁放音樂!!”
說出了這句話的希姆萊已經先自己的幕僚一步,前去推開了通往同一節車廂的另外一件屋子的門。
那顯然讓正待在那間屋子裡的人嚇了一跳。
但很快,穿着軍裝制服的情報官鎮定了下來,並解釋道:“總指揮閣下,我們正在監聽帝國內的電臺。一直到數分鐘之前,帝國內的所有電臺還都處於靜音的狀態。但是……”
情報官沒有選擇繼續解釋,而是把收音機的音量在調輕之後又重新調響。
而後,貝多芬的樂曲就從收音機裡穿了出來。
情報官:“那是空軍部的一個電臺。專門在帝國遭遇夜間空襲的時候進行播報,無論是在帝國內,還是在軍隊內部都很受歡迎。它和專門讓人瞭解士兵戰時生活的國防軍點歌音樂會正好相反,關注的是正在帝國內的平民生活。”
情報官才介紹完了空軍部負責的這檔節目,一個讓人不自覺地緩和了緊張呼吸的女聲也就在此時從收音機裡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