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安慰了幾句,即退出房門,我跳上牀繼續讀《十八香》,被書中辭藻感動的一塌糊塗。讀了七遍,其中情節早已爛熟於心,卻依然不捨得拋開,當做寶貝似的日思夜想。
窗外月光如注,今夜,與呂聰慎相約湖邊再會,我到時,他已等候多時,我殷殷賠罪,嗔自己忘事,他卻毫不介意,蒼茫的嗓音宛如陣陣蕭音,聽得人如癡如醉。
“這幾天,你將書讀完了麼?有何感想?”
我撇開鬢邊碎髮,“好在阿香與之成了親,若是無疾而終,那就可憐了!私相授受而無名分,白白失了貞潔!”
“人都說,今朝有酒今朝醉,活一日便該快活一日,何必在乎禮法?名分,不過是束縛俗人的東西,柳姑娘天生麗質,何必在乎這些?”
夜風漸涼,我躬身打了個寒顫,他順手解下外衣,輕輕的爲我披在肩上,我一時呆愣,任其披衣。
“從初次見你,便知你是世上最純淨的女子,你的一顰一笑,一動一靜,都烙印在我心中,揮之不去。從來沒有一個人令我如此着迷,我思來想去,才知是對你有意。我願帶你離開這紅塵之地,從此遠離紛爭,好麼?”
如此炙熱的話語,恍如幻音。
擡頭,他雙眸似火,燒得人腿軟腰綿,“小心!”他一手攬住我的腰肢,使我不會暈倒,我順勢跌入他的懷抱,心跳如擂鼓般咚咚狂響。
河對岸,閃過一個人影,是鄭林溪!他凝視了一會兒,即消失於茫茫夜色之中。
“誰?”呂聰慎警覺地問。
我慌忙掙脫,解下外衣塞與他,“你的好意我不能接受,我是教坊中人,是去是留,皆由阿姨裁奪,那本書我會盡快歸還,若讓你誤會,恕在下無心!”
跑出湖邊的那一刻,我似乎與一個近在咫尺的美夢告了別。
一切來得太突然,令人招架不住,對他,究竟是意亂情迷,還是情竇初開,我不知,我真的不知……
清雅閣燈火闌珊。
我躡手躡腳的爬上樓,卻發現黑暗裡,坐着一個人!
那人起身走來,將一個東西啪的一聲摔在桌上,燈火掌明,是那本《十八香》。
“倚翠姐姐……”
“我說你最近怎麼怪怪的,誰也不見,原來是窩在房裡看這種豔書穢物!這種書,偷香竊玉,賺人幽會,男兒家看也就罷了,你一個女兒家,私自偷看,是想學人家挾帶私逃嗎?你快說,是誰給你的,是不是鄭林溪那蹄子?”
“不是鄭林溪!是另有其人!”
“你不說是吧?馬上把玉階、玉簪、玉頌帶上來,狠狠地打!”倚翠盛怒之下,誓要查個水落石出,我無地自容,只好承認,書是呂聰慎給的!
“呂聰慎?就是送你木牛流馬的那個工匠?”
“是。”
她拿起燭臺,將那本香豔風流的《十八香》燒得灰都不剩,勒令我,明日帶她去見呂聰慎!
我羞憤的難以平靜,一想到自己沉迷豔書,便覺得有愧於叔父多年的諄諄教誨!
次日一早,倚翠瞥到我眼下的烏青,搖頭嘆息:“閨閣中,有些女孩被人哄騙,以致失身於人,難登大雅。當年涵燕也是,被一個甜言蜜語的男子誆騙,誤以爲他是真命天子。我雖沒見過那個呂聰慎,卻覺得他與當年負心薄倖的呂步刊,如出一轍。他引誘你偷看豔書,還不是想哄上手佔盡便宜?幸虧我及時發現,否則,你難逃魔掌!”
瓊樓框架之下,工匠正忙着添磚加瓦。
隔着老遠,呂聰慎竟拔腿逃跑,手中畫卷遺落,一輪通體美輪美奐的裸女徐徐呈現於人前,鼻樑高聳,眉若柳葉,鳳目桃腮,雪肌玉骨,頭上綰着簡單的傾髻,脖頸間鎖骨隱現,是我!
你……我分明,未向其展示過體態,可是我的裸畫,卻真真切切躍然紙上!
“呂步刊,果然是你!我就知道,你沒死!你竟敢換個名字繼續打千紅女孩的主意!害死吳涵燕還不夠,又來害驀秋,你居心何在?來人,馬上抓住他!”
呂步刊見逃不掉,伸手將我拉過去,以刀抵住我的脖頸,怒吼道:“都退後!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千鈞一髮之際,索陽景從後突襲,將其制服,一頓暴打,敗落的呂步刊猶如一頭吠犬,怒罵在場的每一個人,或許,這纔是他的真面目,能工巧匠,彬彬君子,皆是他繪製的外皮,引人入局,玩弄拋棄,纔是他的內裡。
倚翠一直在尋的人,居然就潛伏在我身邊,換個名字甜言拐騙。這幾年,他以爲風聲已過,又出來活動,直至被倚翠認出。
昨晚還信誓旦旦的山盟海誓,今朝就下手將我割傷,甜言蜜語,不過暗箭!
“再敢來作亂,定打折你的腿!”索陽景將其扔出大門,瞧他一瘸一拐的樣子,我竟有一絲不忍。或許,於他,也不是沒動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