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一天當中，國都城街上最熱鬧的時候，身邊時不時的有馬車經過，我用餘光能見到從每條巷子口走出來的行人。
街邊樹蔭下，我跟紫裙姑娘坐在石凳上說話，剛纔那匹險些闖下大禍的馬也被車把式帶到一旁等着。
我正聽着那位姑娘說起甄選宮女的條件。
回想季九跟小安那幾天出門後回來討論的場景，我後知後覺原來要弄個符合進宮條件的身份是很不容易的。
怪不得那幾天，他們兩個人反覆坐在柿子樹下討論。
談話告一段落，紫裙姑娘見我陷入了沉思，好奇的問：“小菱，你不是國都人？”
還用問麼，我情不自禁報以笑容，想說她也是個遲鈍的，說話都說了好半天，才終於記起問這個。
我正要開口跟她交待，神思一轉想到季九這幾天授課講的內容，搖頭按照他替我預備的設定道：“我是國都人，只不過被寄養在鄉下，算起來到國都纔不過半個月。”
紫裙姑娘目光恍然。
“其實，我跟你一樣的，也報了名。”
紫裙姑娘眼睛一亮，握住我手道：“妹妹你早說啊。”
“還沒問你，到底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顧綺梅，住在東廣濟街。”
顧綺梅，我默默唸了一下她的名字，擡起頭笑道：“那我叫你小梅可好？”
她呆了一呆，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我跟她對視，覺得不對勁，連忙問：“是不喜歡我這麼叫你？”
“不是，小菱你剛纔笑的樣子好像換了一個人。”
“那是你的錯覺。”我抿了抿脣，咧嘴道。“還是一樣的啊。”
“宮中的甄選你聽說了麼？”綺梅瞥了皇城那邊的方向一眼，壓低聲音道，”今早我出門，街上都在議論北面地震的事情。“
“我特意在城裡好幾個茶館都坐了坐，就爲了聽到多一些北面的消息。”
看來，不是我一個人能想到探聽消息的方法！
”聽說。兩邊對峙很久了，爲了這場地震，將戰事都押後了。“
我趕緊點了點頭，表示我也聽說了。
”小菱，你說宮女的甄選會不會取消啊？“綺梅垂下了腦袋。她的神情看起來有些擔憂。
我知道她進宮的目的，其實我很想說一句，女官大約也不是那麼好當的，但是人家有理想有抱負，我總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替她潑冷水。
我想了想，安慰她道：”別擔心，真要取消，肯定也會張榜公示的。不要爲還沒到來的狀況擔憂。“
”你說的對。“綺梅綻出笑容道，”我跟你還真是有緣，幸好剛纔的馬車沒有撞到你。“
”老天是公平的啊。“我感慨了一句。聽得她一頭霧水，用不解的眼神望着我。
我耐心替她解惑：”自古紅顏多薄命，長成我這樣，會長命百歲的。“
......我人還沒走到宅院的門口，就看到圍牆邊站着的季九。
當我出現在他的視野所及範圍內的時候，我斜眼看見他虎軀一震！
我就是知道嘛。我的新形象很提神的！
走進門，季九默默地對着我看了一會兒。望向小安的眼神就不那麼友好了。
所謂目光如刀，一刀接一刀。小安接不住招了，嘴角扯出了笑容表情尷尬道：”替她弄成這樣安全些。“
季九不置可否的在他面前坐下，柿子樹下目光凌厲的望了他一眼，語聲低沉道：”你替她改進一下，否則我擔心初選就進不去。“
”公子，最近的甄選方向變了，前幾年召進宮的美女太多，可是今年不一樣啊。“小安拍拍腦門道。
”是你得了什麼內幕消息？“
季九的視線在我身上打量，看完回頭看太監。
小安得意地道：”不錯，今年這批宮女聽說有新的安排，要知道宮中缺人的地方不多。“
”這節骨眼上，女帝都不忘記甄選這件事，是因爲有個固定的去處要安置這批新人。“
季九眉間動了動，擡手對着我一揮道：“小菱，你進屋去。“
我正聽得入神，這可是關係到我今後一段時間生活的方向。
小安自從到了國都，有些行蹤神秘的，我還是很相信他打聽到了內幕消息的。
沒想到季九很不善的將我打發走，我拳頭緊了緊，還是隻能遵照他的指示。
鬱悶的走進了屋子，關上門，我動作迅速的閃到窗邊，隔着窗簾縫，我想看看小安的口型，瞭解他在說什麼。
可是，季九就像是背後長了眼睛！
他突然停下對話，站起身，重新選了一個位置坐下，就將我的視線牢牢擋住了！
現在除了他的背影，我什麼都看不見。
我很挫敗的趴在桌上，打開妝奩，拿出那張我已經看了好多遍的地圖，繼續熟悉宮中的地形結構。
我打算用腦子牢牢記住整個佈局，甚至到隨手就能畫出各處地形的程度。
我最近自己多了個新樂趣，就是在腦海中模擬要是在宮中某一處遇上人追蹤，我如何用最快的速度逃離隱藏。
會有這樣的新樂趣，自然跟我進宮要做的事情緊密相關。
實地演練，還需要契機！
......飯桌上，照例是四個人同坐。
季九跟小安聽說我在街上邂逅了將要一起入宮甄選的姑娘，異口同聲的追問起了對方的情況。
我將顧綺梅告訴我的內容轉述了一遍。
季九跟小安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對那個顧綺梅的來歷有些瞭解。
但是他們不細說，我也懶得問，我很早以前就學會了一件事情。就是別人願意告訴我的，我就耐心聽着，別人不願意說的，我其實追問得多，得到的也未必會是真相。
若是有得選。我很想知道季九跟小安之間約定的事情，否則他不可能一夕之間就轉了態度，那麼盡力的幫我促成進宮的事情，還動用自己的力量替我打開局面。
倒是常年身在國都的劉叔提了提，東廣濟街那邊的宅院，算是國都城中大戶雲集的一處地方。
他的意思我瞭解。
筷子游走一圈。桌上的氣氛變得很安靜，菜是一樣的美味，我心內卻開始犯了愁。
這幾天能感覺到裙子越來越緊，但願甄選不要推遲太久，否則我一易容真要成了名副其實的黑胖子了。
......將宮內的規矩在屋子裡演練了一遍。季九推門走進來，在桌邊拉開椅子坐下目光專注的看着我語氣和緩的道：”你既然決定了要進宮，無論如何，在甄選的時候要讓自己能留下來脫穎而出。“
”你容貌受到了限制，但是小安說得對，最近的風向很可能是要變了，不是幾年前我在宮中的時候。“
”宮內的管事一定更願意見到規矩熟練一教就會但是容貌平常的人選。“
我困惑的看了季九一眼道：“這西蘭皇宮是女帝的地方，還需要避嫌？”
在我的印象中。難道不是後宮三千佳麗爭寵的時候才需要計較宮女的相貌麼？
前世我也看過不少宮斗的故事，這個宮女上位，那個貴妃被貶的。但是好像跟女帝當朝聯不上關係吧。
心中忽然間一跳，我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驚異地望着季九沒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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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從跟小安討論完事情之後，看着心情就很不好的樣子，此刻見到我的表情，嘆息了一聲道：“不用多想了。好好練習你的規矩就是。”
“那個，”我看他要走。連忙出聲喊住他道，“我聽那位顧綺梅說朝中不少女官都是初選宮女的時候入宮的。後來得了機緣就能提拔，這個消息可靠麼？”
”她還打着這樣的主意？“季九下意識的看了我一眼道，”現在要走這條道，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不過，進了宮中，也未必沒有機會，”他在室內來回踱了一圈步，停在我身邊道，“現在兩邊的戰事膠着，因爲地震暫時延後了，朝廷正當用人之際，她要是有心鑽研，也是有可能的。“
”你這番話如若被她聽到，應該會很高興的。“
“只不過......”季九話還沒說完，似乎有隱情，我卻沒有多想，腦中還在思量要是見到顧綺梅要怎麼轉述季九說的話比較妥當。
”小菱，你方纔想問我什麼？“
”啊，我想問的是，我若是被選上了，進宮之後要幾年能出來？“
我努力回想在雪國皇宮的時候，記憶中對宮女這件事的印象，但是很可惜，我呆的時間太短了，我找不出對這方面的記憶。
”兩年。“
季九負手站在我面前，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哪裡留得到那麼久！“
我跟他目光對上，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的情緒涌上來。
幾秒鐘之後我笑道：”你很瞭解我的樣子，可惜我想說，時局是變化的，說不定我進宮之後，跟那位顧綺梅一樣也動了晉升女官的念頭呢？“
”你不會。“季九不理會我說的話，只冷冷的扔下一句，說罷，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在他背後嘀咕了一句：“你又不是我，怎麼能知道我的決定。”
兩年，其實是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的一段時間。
（ps：發的晚是因爲我始終取名無能啊，下回要不要弄個取名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