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的一致努力下,舞臺劇又要揭開帷幕了。
小田全程參與了排練,他和導演就劇本進行過多次修改,基本上還原了格桑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就在彩排的時候,老吳他們都來了,雁南也來了,看着臺上的演員表演,每個人的心都糾結了,動情處,不時有掌聲響起,不覺中有人掩面而泣……
這天,格桑被輪椅推着,在衆多醫護人員和公司專人的陪護下來到了影劇院——“回顧”自己過去的歷史。舞臺的背景頗具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後期的特色,演員的裝束也是那一時代的風格,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男子朗誦着格桑的詩歌,桃花依舊笑春風,黃河滾滾入海流,臺上的青年男女在黃河岸邊的桃樹林裡手挽手,暢談着人生和理想……格桑的眼角溼潤了,他幾乎和臺上的演員一起在朗誦,他的表情也和劇情的發展相得益彰。
“奏效了,果然奏效了。”雁南爲有這樣的效果而高興,“他有希望了。”
後來,舞臺的背景改變了,桃樹林變成了小民房,男演員穿上了西服,女演員卻和另外一個男的在那裡……男演員嚎叫着衝下舞臺,女演員追了過去……“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她沒有追來,沒有追來……”格桑看到這裡嘴角發青,大叫着,額頭的汗水浸溼了頭上的繃帶。
格桑想起了過去的點點滴滴,他的情緒很激動。
雁南屈身蹲在丈夫的對面,輕聲問道,“親愛的,你認識她嗎?”
“可惡的女人,你不該這樣,不該這樣啊……”格桑哭了,不知道他是爲姐姐而哭,還是爲妹妹而哭,他很傷心,哭得人心都碎了。格桑猶如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不住的喃喃自語,不住的顫抖,他把頭埋在雁南懷裡,抽噎起來。
“你是在說我嗎,格桑?”
“不是你,是她——孫雲飛,你這個可惡的女人……”格桑的記憶被連在了一起,他已經被激怒了,“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必須下地獄,必須……”
所有的人都很高興,格桑有救了。媽媽聽到這個消息後,第一次誇獎雁南,“多虧了我們的好兒媳,要不是她,格桑不定要受多少罪呢。”老人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了一點兒,老兩口互相攙扶着,相互鼓勵着,彼此支撐着,“終於又盼來了一絲希望,這孩子命硬,一定會好起來的。”
是啊,雁南付出的不僅僅是愛,是一種力量,她實際上已經成爲了格桑全家的精神支柱。支撐雁南做出這一切的,此時不能用一個簡單的愛字來詮釋,責任,肩上的責任!愛情產生的瞬間,可能是一種感官上的刺激或是滿足,可到了後來,愛情經歷了風雨彩虹之後,越來越多的就成了誰也離不開誰的一種默契,一種依賴,一種溫存,一種責任。如果把愛情僅僅看作是相互之間的愛慕,歡喜,欣賞的話,當對方失去這些值得你追求的東西后,你就沒有留在對方身邊的任何意義了。是責任,愛情的真諦應該是責任。
格桑的記憶在這一刻起被喚醒,他徹底的想起了過去,他爲在場的所有人講述雲飛和他的故事,雲飛過去對他的傷害令所有人氣憤。然而,他的被喚起的記憶還是停留在以前,他還是不認識雁南,不認識老吳,不認識這些跟他多年的情同手足的好兄弟。醫生和導演快速的記錄着格桑的表情和談話,他的下一幕舞臺劇的劇本幾乎就在同時產生了。雁南願意花錢,也捨得花錢,她要導演抓緊排練,爭取早曰把過去的故事搬上舞臺。她要自己的丈夫完完整整的重新站起來。
煤礦的事情,老吳他們都是目擊者。大家七嘴八舌的給導演講着發生在那個時間段的故事。只要格桑能記起煤礦的事情,那麼,就有可能記起現在的身份。雁南心想,憑自己目前的能力,很難駕馭祥瑞集團,而且,自己對集團又沒有過多的瞭解,她不能眼看着丈夫辛辛苦苦創造的奇蹟毀於一旦,更不能讓公司裡這些手掌大權的人……雁南不敢往下想,她必須讓丈夫早點恢復記憶。
白天,格桑在醫院裡輸液,一輸就是上千毫升,你看他的手背,扎針扎得都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了。只要是雁南在醫院,她一會兒都不閒着,不是擦身體,就是按摩,她還學着醫生的樣子,給格桑的四肢做強迫訓練,不致使丈夫在記憶恢復後肌肉萎縮。
“護士,你看格桑的手都快被紮成蜂窩煤了,有沒有更好一點的辦法給他輸液?”雁南心疼的看着丈夫的手背。
“可以用靜脈置管……”護士一邊扎針一邊回答道。
“有好辦法爲什麼不用?”雁南有點生氣了。
“曹教授沒有安排……”
“胡鬧!曹教授沒有說你們就可以置病人的疼痛於不顧嗎?還不快點置管!”雁南表現得很是果敢,爲了丈夫少受點而痛苦,任何辦法她都得試試,再說了,不盡快樹立起自己的威信來,格桑要是永遠都這個樣子,那公司的那些人還不功高蓋主的不把自己當回事嗎?
雪域高原的春天姍姍而來,外面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隔窗望去,白茫茫的一片,漂亮極了,純潔極了。可大家的心沒有因爲春天的到來而有絲毫的欣慰,尤其是雁南,她整夜整夜的偷偷流淚。
雪,是去冬今春的主角。一場接着一場,沒有止境。
益西旺姆真的留下了。她常常到醫院裡看望格桑,每次都會流淚,完全不像是格桑口中那個幹練的形象。
雁南的眼睛默默的望着窗外的雪,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亂亂的,沒有了往曰的光澤,就像一堆發了黴的稻草似的,嘴脣乾裂,表情呆滯,她早就沒有了往曰的歡聲笑語,這個女人一下子顯得蒼老了許多,也威嚴了許多,成熟了許多……
命運對這個女人是不公平的。
人們不禁要問,“同樣是一奶同胞的姐妹,爲什麼做人的差距如此懸殊之大呢?她善良,賢惠,溫柔,有愛心,有恆心,完全不像她的姐姐,心如蛇蠍,水姓楊花,朝三暮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