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悲愁的秋雨,下了一夜。終於在黎明的曙光,灑下大地的時候才停下。殿堂裡還有曖昧的氣息在流蕩。
木榻上的兩個人,已安靜下來,相擁在一起。
凌琅枕着宇軒的手臂,背對着他,沉默着。怕一開口,就會流露一些,不該流露的東西,也怕多看他一眼,會多一些不捨。
宇軒埋在她青絲散披的頸處,盡情的享受着這一難得的溫情。雙手緊緊的摟着她,像是緊摟着一件寶貝一般,怕自己不小心,就會讓她從身邊溜走。胸膛緊貼着那熟悉的後背,感受着她身體的溫度,享受着她宛如凝脂的肌膚,帶給他心曠神怡的愜意。
如果,時間可以在這一刻,永駐該多好?
“殿下,跟徐公公感情怎樣?”凌琅輕聲問道。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宇軒詫然不解,什麼時候,凌琅認識徐林了?
“徐公公死了。”
“啊?徐林死了?什麼時候的事?”宇軒不勝震驚的問道,身子不由得一僵。前幾天還見他好好的,怎麼忽然間就死了呢?
“就在你喝酒的那個時候,他被人打成重傷,傷重而亡。我去找到多多,走在附近,看到一個人從他房裡出來。當時雨下得很大,無法看清那人到底是誰?不過,那一定是徐林熟悉的人所爲。屋子裡沒有一絲爭鬥,或反抗的痕跡。”
宇軒凝神不語,鬆開了抱着凌琅的手。冥思着,誰會對那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太監下手?
凌琅起身穿好衣服,找出那封信給他。“這是徐公公臨終是交給我的。他說什麼‘三王爺,不是。。。。。。’後面沒說完,就嚥了氣。”
接過信,宇軒拆開,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能看看嗎?”凌琅好奇的湊過腦袋,看了看他手裡的信箋。一看,愣住了。是一個嬰兒的圖像,那個嬰兒的大腿上有三顆呈三角形排列的痣。徐公公是想告訴宇軒什麼?對了,三王爺?宇軒不是隻有雨痕一個兄弟嗎?什麼時候還有一個三王爺?
看到凌琅疑問的眼神,宇軒拉她坐在邊上,給她解釋着:“你應該聽人說起過,我在清溪河失蹤的事吧?那時候,母后以爲我不在人世,整日以淚洗面。父皇疼惜她,就抽空陪着她,後來他們又有了孩子。那時梅妃也懷了孩子。很多人都在猜測,她們誰先誕下的皇子,有可能,就會被立爲太子。
經過清溪河那件事後,母后變得開始處處小心謹慎。而梅妃看似溫柔的表象下,卻有一副蛇蠍心腸。她曾多次想對母后下手,幸得徐林隨時小心提防着,纔沒讓她的奸計得逞。就連接生的產婆,也都是經過徐林反覆曬察,纔敢僱用。
三弟出生後,母后爲免他日後跟我落入相同的遭遇,就命徐林把他交給後宮裡一個知心的宮女撫養。對外,宣稱孩子出生時便夭折了。父皇傷心之餘,沒有仔細追究此事。所以老三的事,除了徐林,就無人知曉。”
原來是這樣!凌琅有些明白了,不過心裡還有些疑問。“你說梅妃蛇蠍心腸,是怎麼一回事?你能說說嗎?”
“清溪河事件,就是梅妃一手策劃的。那是她的一石二鳥之計。她派鳳棲國第一殺手陌路,埋伏在我和母后回兗州的必經之地——清溪河附近。陌路擄走我,被緊追不捨的護衛們,逼上了山頭。爲全身而退,他竟將我從山上拋下。幸好當時是夏季,山間樹木繁多,我落在了一顆枝葉並茂的樹枝上僥倖存活。兩日後,攜帶着妻兒前去邊關探望老友的諸葛老將軍,途經河邊,聽到我的哭泣聲,迅速爬上半山腰救人。結果,他們害得不到三歲的二兒子,在河邊被水沖走。從那之後,我就以諸葛家二少爺的身份留在了諸葛家。就連大我兩歲的諸葛統領也不知道,他的弟弟換人了!我感激他們的良苦用心,他們是想給我一個完整的家,不讓外人有任何流言蜚語。也算是彌補他們失去孩子的一種遺憾。。。。。。你或許已猜到真正的諸葛二少爺是誰了?”
凌琅張大眼睛看着宇軒,有些傻了一般,半響才反應過來。
原來崔銘影纔是真正諸葛家二少爺,難怪,他會叫崔銘影將孝敬父母的珍貴靈芝,贈於諸葛夫人。還玩什麼認乾孃,結義兄弟。這些只不過都是他促使諸葛家一家團圓的小計謀而已。也難怪,諸葛夫人在崔銘影離開後,大病一場。
哎!司徒宇軒,你真不愧是隻陰險狡猾的狐狸,爲保自己身份不被揭穿,竟忍心讓崔銘影失望而歸。凌琅有些無奈的在心裡嘆着氣。
“你說梅妃一石二鳥,還有一鳥是什麼?”
“還有就是,我母后還未回國,先行官就快馬加鞭,回兗州稟報清溪河之事。梅妃在一旁讒言,說是我舅舅,北允國君王,想挾持我做人質,威脅父皇永不侵犯北允國。父皇聽信了梅妃的話,大肆派兵攻打北允國。在我母后回國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北允國被滅。母后從此再無笑顏!我想,她最欣慰的是,就是知道老三平平安安的活着。”
說着這些,宇軒冷毅的臉上浮出無可化解的哀愁。
“那三王爺現在,身在何處?”
宇軒回頭看着他,咧嘴笑道。“你想知道?要付出代價的!”
“還是不要知道了。看你就沒安什麼好心?”凌琅撇嘴說道。
剛回到霧雨宮,就看到多多歡喜的撲了過來。
“你去哪兒了?害的我好找!真是讓人省心!”凌琅抱着多多佯怒道,不停地伸手輕輕拍着多多的腦袋。
“這些話,是不是該我向你說?”玉樹臨風的雨痕站在凌琅的房間門口。不滿的情緒從話裡迸出,儘管臉上風平浪靜,沒什麼波瀾,可他那雙烏眸卻沒能將他的內心裡的不悅掩飾住。
凌琅淡然一笑,毫無愧色的說道:“昨晚出去找多多了,後來遇上了太子,就和他一起。。。。。。”她故意留下一半話沒說。
“你和他在一起?你們昨晚一整晚都在一起?”雨痕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都明明確確的喜歡上薰陽了,爲什麼還會這麼在意,凌琅跟別的男人接觸?那股莫名其妙的念頭,像是從心底散發出來的一般。難道是因爲她有着,和錦鈺相同的背影。還是因爲那個男人,是贏得了錦鈺芳心的大哥?
凌琅沒有隱瞞他。“是的,我們一整晚都在一起!剛剛纔分開。王爺,是不是想問,我跟太子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這。。。。。。”雨痕支吾起來。的確,他心裡是這麼想的。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王爺認爲,會沒事發生麼?”凌琅笑眯眯的問道,眼眸裡藏滿了看好戲的戲謔。
雨痕看着她那張帶着幾分張狂的笑顏,覺得有些諷刺,有些堵得慌。看了她一眼之後,鐵着臉,越過她身邊,匆匆而去。
躲在一旁偷看着他們的薰陽,從樹背後,走了出來,拍手笑道:“凌琅姐姐,你真厲害!你看那混蛋,氣的臉都變了顏色!我要是有你這麼厲害就好了!”
“你呀!”
凌琅將手裡的多多,遞給她,進了屋。心裡嘆道:不是我故意氣你,是你那王妃,作孽太多,我不得不借你的手,來報復她。她害得我一無所有,我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她!她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一併還給她,讓她也嚐嚐,我所經歷的。
至於你的母妃,我想,不用我出手,宇軒也不會放過她。我和宇軒落到今日,相愛不能相認的慘景,她是最大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