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後,寒氣逼人,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冽,冷得讓人止不住抱怨,今年的天氣有些怪異。
心間與天地同樣冷徹心扉的宇軒,眉宇深鎖,英俊不凡的臉上,帶着濃烈化不開的愁緒。深嘆一口氣之後,一口熱氣從嘴邊呼出,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她,還好吧?不知寺裡有沒有給她準備禦寒之物?前幾天,聽說她受了風寒,不知現在有沒有好些?自從她掉下懸崖,失去那個孩子,落下病根之後,她的身體就變得孱弱不堪。想着她受的那些苦,心中忍不住一陣荒涼。
可是,自己卻沒那能耐,求得父皇大發慈悲,去見上她一面。就連一向不甘心輸於自己的雨痕,這段時間也好似心事重重,心不在焉,不知在忙些什麼?
“爺,桑將軍求見!”花蒙走過來說。
微微調整心緒,目光一轉,點點頭。
桑婆婆精神抖擻,目光炯炯的走了過來。
“桑將軍,前來這裡,所爲何事?”
宇軒不解的看着這位忠心爲主的老人。錦鈺的事,都塵埃落定了,爲何她還留在兗州城?
“老身前來這裡,是有要事想請殿下幫忙!”
“什麼事?”宇軒忍不住好奇起來。
桑婆婆低聲將自己的計劃,一五一十的告訴與他。
宇軒神色有些凝重,心裡有了些許的矛盾。
待她離開之後,花蒙有些遲疑的說了起來:“爺,你真打算幫桑將軍?就目前的形勢,這可有些不妥!”
“不是幫她,是在幫我自己。錦鈺現在生病了,她的身體不比以前。我很擔心這個寒冬,她該如何度過?既然有人願意爲她冒險,我這做相公的,又豈可落人身後?再則,多一個人,多一份力。我相信我們有那能力,把她救出來。”
“那救出之後,爺,打算如何安置她?藏在太子宮?還是讓她入住錦園?或者讓桑將軍帶她離開?”
“這個……我倒沒想過。如果,可以讓她重獲自由,我願意讓她離開我。至少,不用在這裡受苦!”
說完這句,他暗笑自己的不知足。當初,只是一心盼她留住性命,這會兒,自己又渴望讓她獲得自由。人啊,爲何總是不知足呢?他心裡嘆道。
“可是,爺有沒有想過,萬一這件事失敗了,不但您的仇報不了。只怕,你的太子之位,巍巍可及。屬下聽說,梅妃這段時間,跟皇上走得特別近。王爺那邊,似乎在錦鈺公主這事來,消停不少,皇上對他的表現頗爲滿意。”
“那又如何?總不能看着錦鈺在寺裡受苦吧?如果非要將仇恨跟錦鈺相提並論,我會選擇錦鈺。”
宇軒突然,心意篤定起來。假如,一開始不是想着入宮報仇,或許,他現在還是一個穿梭於南北兗州城各大“軒記綢緞莊”的一個奸商。他會帶着他的兩個妻子,平靜的生活。而錦鈺也不會,落到現在的處境。可惜,這一念之差竟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
初冬,寒風冷冽,萬物沉睡一般,毫無生氣。如鬼火一般,閃着微弱的宮燈,將樹影拉得很修長,很寂遠。
在這冷寂的寒夜,整個皇宮裡,沉默如湖水。除了那些堅守崗位的巡邏將士偶爾路過之外,鮮少,看見有其他人。即使,有那些忙於伺候各個宮裡主子的太監宮女路過,也是行色匆匆,忙着往主子那裡趕去。沒有人願意,在這寒冷的夜裡,在室外多作逗留。
可是,偏偏有人在這人靜夜深的時候,不肯歇息,還在暗影裡活躍。
“桑將軍,待會兒你去引把守寺外的將士,十三太保與我一起進去救公主。找到公主之後,十三太保馬上撤退,回去堅守自己的崗位!事關緊急,爾等不得耽誤片刻!”
黑暗裡,一道冷若冰霜的聲音,低沉,威嚴的說道。
“屬下遵命!”
安靜片刻之後,一道身手矯捷的黑影,躍出黑暗,向着前面那幽深的寺廟掠去。少頃,寺廟外喧譁起來。凌亂有力的步伐,洪亮有力的呼聲,扣人心絃的在寺廟周圍蔓延開來,越散越遠。
“行動!”
宇軒一聲令下,身先士卒的躥了出去。此時,他心緒如潮,難以平靜,成敗與否,在此一舉。成了,他今後就不再是愁緒滿懷,敗了,今生與她無緣,亦與報仇無緣。
在今夜來這裡之前,花蒙和初三還仔細給他分析過,這件事的厲害關係,不過,他還是義無反顧的堅持來了。爲的只是,讓那個命運多舛的心愛之人,可以自由的翱翔在天地之間!
衝入被桑婆婆引走侍衛的還願寺,宇軒心情澎湃的直往錦鈺歇息的後院奔去。一邊躍着,一邊暗暗想着,只要再過一會兒,他的錦鈺就可以重獲自由了。
“錦鈺?”
推開後院的偏房,他並沒有看到錦鈺的身影。不由得心裡有些焦慮起來。這會兒,她怎麼不在房裡呢?
正在疑惑之際,忽聞外邊傳來了震天的廝殺聲。宇軒的心裡,當時就懵了。營救錦鈺的事被發現了麼?不然爲何不見錦鈺的蹤影呢?
退出偏房,返回寺裡前院,宇軒赫然看到,院子的屋頂上全部站滿了手持弓箭的士兵。而十三太保被困院子正中。原本被桑婆婆引走侍衛的寺門處,此時也沾滿了嚴陣待發的皇城十二鐵騎。
見到這一情景,宇軒心裡有種傷心的失望。
註定今生與她無緣嗎?桑婆婆是錦鈺最衷心的人,自己手下的十三太保也是陪着自己接近九年的部下。這件事按理說,是神不知鬼不覺的,爲何,會出現這種場面?
“爺,你發話吧?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誓死也要幫你救出公主。”初三擲地有聲的說道。
他的周圍,立即響起一片贊同之聲。
宇軒猶豫了。繼續拼下去吧,還沒找到錦鈺呢!放棄吧,夜闖還願寺,已經觸犯了律法,而且沒救出錦鈺,就被治罪,心裡實在不甘。一時間,一向果斷如斯的他,躊躇起來。
尚在他內心糾結這會兒,只見初三等人,已經出手,快如閃電的分別襲向四方。
頓時,還願寺這一皇城淨土,傳出了廝殺打鬥聲。
哎!宇軒默嘆一聲。
突然,大雄寶殿一側的房裡,有燭火亮了起來,一抹熟悉的身影,躍印於窗紙上。
“錦鈺!”
窗紙上的人影,有了反應,向宇軒站起了身子,望了過來。
如一盞明燈一樣,宇軒心裡有了數。知道錦鈺在哪裡,一切就好辦了!今夜,必將她帶出去!
長劍一抖,劍聲嘶鳴。頃長身影,隨寒風躍起,直奔向那亮燭火的房間。
窗紙上的人影晃動不已,似在搖頭。
“嗖嗖”的羽箭從房裡射出。
不好!宇軒趕緊落地,錯身避開,持劍護住身子。
而屋裡的羽箭,繼續連綿不絕的射出,將宇軒阻擋在房門之外兩丈的地方。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宇軒天生的倔強勁兒,從骨子裡,躍至心間,躍至臉上。大喝一聲,持劍撥開,飛舞在身邊的亂箭。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無論無何,也要將她救出去。他心裡也明白,或許過了今晚,就再也沒機會保護她了!
“嗯。”忍不住,他輕輕的呻吟一聲。看着手臂,插着的箭,看着順着沒入身體的箭,而流出的血液,他臉色陰冷,伸手拔掉羽箭,反手扔了出去。
一聲慘叫清晰的響徹在夜空,有些毛骨悚然,有些淒冷無情。
然,飛舞的箭枝,依舊來勢洶洶,沒有人因爲他是太子,而手下留情。
突然,寺廟門口起了騷亂。兩個身手敏捷異常的人,和圍觀在那裡的十二鐵騎交上手來。
宇軒的眼角,瞟了瞟門口,卻愕然發現,與十二鐵騎交手的人,居然是陌路和桑婆婆。豈料,就在他分神之際,一隻羽箭射中他握劍的肩頭。
一陣劇痛襲來,手裡的劍,沒能握住,“哐當”一聲,落在了青石板鋪成的地面。
所有人在那一霎那,都將目光移向了宇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