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佩,那塊玉佩是紫唐的鳳佩?”蘇紫瑤握着畫軸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
“千真萬確。”百里逸看着蘇紫瑤震驚的面容,平靜地說道,“因着母后是紫唐長公主的緣故,我曾見過幾次紫唐皇室的龍佩與鳳佩圖案。當時看到攝政王所佩戴的玉佩,我也嚇了一跳。”
百里逸輕吟一聲:“那時我便猜想過這玉佩的主人下落,故而出聲試探。攝政王面上看似不甚在意,實則曲意逢迎,轉移話題。當時我就在想,能夠讓王爺這般中意的將此玉佩隨身攜帶,連過問一句都能引起他的戒備,那麼這個送玉之人定然對王爺特別重要。之後又想起那日夜宴王爺爲了王妃拒絕我五姐的決絕,我便已猜出着這玉佩的原主十有八九便是深受王爺寵愛,未見其人,已聞其名的攝政王妃。”
短暫的沉默過後,蘇紫瑤也漸漸冷靜了下來,擡頭看了百里逸一眼,笑道:“你很聰明,那塊玉佩確是我送給王爺的定情信物。”
見蘇紫瑤終於鬆了口,百里逸緊繃的神經也稍稍放鬆了些:“那日我得見王妃之後,我心中的猜疑愈甚,當即便修書回了風巖,讓母后徹查王妃身世。”
“你既已徹查,剛纔問我的那些問題,怕是心中早早便有了答案了吧?”蘇紫瑤鳳眸微挑,眼中劃過一絲戒備。
百里逸微微莞爾:“母后派人秘密前往苗疆,可惜苗疆之人早在那次龍誠璧屠城之後所剩無幾,見過王妃與王妃孃親之人更是少之又少。無計可施之下,我們只得從王妃的妹妹,也就是靜妃娘娘身上入手。這一查都是查出了不少的東西。”
百里逸轉頭看了蘇紫瑤一眼:“一開始我便覺得奇怪,世人皆說女兒隨母,姿貌上佳。靜妃娘娘與王妃生得相似,卻並非一母所出。及至查到王妃的孃親與靜妃娘娘的母親的關聯,以及王妃的生辰之後,我倒明白了。靜妃娘娘之所以與你長相相似,是因爲你們兩個的孃親實有親族血緣關係。”
“口說無憑,你怎就認定我們兩人的容貌隨的都是母家一族,而非爹爹?”
“那王妃可否告知百里,您的生辰是何時?”
“我……”蘇紫瑤欲言又止,百里逸輕笑道:“王妃其實心中已經有了定論,不是嗎?”
蘇紫瑤橫了他一眼:“你很幸運,若是兩個月前你告訴我這些,我只會當你胡言亂語,巧的是兩個月前靜妃臨死之時,確實告訴了我一些我以前不甚明瞭的事情。所以今日你說的這些……我信。但是……就算我信了又如何?”
百里逸聽到蘇紫瑤終於相信他,面上一喜,脣角的笑意剛要舒展開便被蘇紫瑤的後半句給堵得徹底僵住。
“如何?王妃既然信了我,便該知道自己的身份非同小可。如若王妃的娘當真是這畫中之人,自打舅母失蹤之後,舅舅便再沒寵幸過任何一個女子,你若真是舅舅的女兒,便是紫唐唯一的皇長女。舅舅沒有子嗣,百年之後,紫唐的江山極有可能由你來繼承,你……”
“所以?”蘇紫瑤冷冷一笑,紫唐是五國之中最爲特殊的一個國家,與其他四國不同,這個國家的開國皇帝就是個女子,有了這個先例,後世儲君是男是女,便沒了明顯的界定,在紫唐……女子亦可稱帝。但這些又與她何干?
蘇紫瑤的冷淡讓百里逸有些措手不及,無法理解:“所以,王妃難道就不想看看自己的親生父親究竟長得什麼模樣?王妃難道就不想知道自己還有哪些親人?王妃……”
“不想。”蘇紫瑤冷冷一笑,“若是十年之前你告訴我這些事情,我或許會有所猶豫。但現在這些都與我無關。”
“爲什麼?”對於蘇紫瑤的決絕,百里逸完全不能理。
“爲什麼?我娘已經死了,十年前就已經死了。錦兒告訴我真相的那一刻我確實曾迷茫過,曾想過自己的生身父親究竟是誰,想過我是不是該去找他,可是我從未想過我的爹爹竟然會是一國皇帝,可笑,當真可笑。”
百里逸沉下臉來,根本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王妃……舅父是一國皇帝你不高興嗎?”
“百里逸,我問你一句,如你所言,我娘既是紫唐皇后,當初究竟是爲了什麼纔會離開你舅父?”
百里逸一怔,沒想到蘇紫瑤會問這個,一時有些語塞:“舅父和舅母是……因爲誤會?”
“誤會?”蘇紫瑤嗤笑一聲,“好,就當是誤會,那麼之後的十年乃至至今的二十年,你說你舅父始終心心念念着我娘,那爲什麼過了這麼久,他都沒有找到我娘?
眼見着百里逸想要反駁,蘇紫瑤低吼一聲:“別跟我說什麼是他找不到,他是一國之王,不是一個無名小卒。這十年我娘一直在原地等他,他但凡有點心思、有點想法,絕不至於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
百里逸被蘇紫瑤的一番言語堵得說不出話來,上一輩的事情他確實知之不詳,但是也確實隱隱聽過一些流言。當年好像確是舅父辜負了舅母,才引得舅母一氣之下帶着身孕離開了紫唐,後面的事情他更是無從得知。
見百里逸說不出反駁的話來,蘇紫瑤正眼底掠過一絲嘲諷,至今她仍記得。多少年了,孃親總喜歡抱着自己靜靜的看着牆外的天空,那時候她不知道孃親爲什麼那麼喜歡看着外面,現在她卻知道了,孃親是在等,等牆外的那個人來找她,來接她回去。可是,直到她死,那個人都不曾出現。
她能夠原諒自己的爹爹只是個平常人,至少這樣她可以欺騙自己,不是爹爹不在意孃親,而是力有不殆,不能救孃親於火海,但百里逸的到來卻把她的自欺欺人徹底打破了。她雖不知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也知道一個能讓女人懷着她的孩子不顧一切離開他身邊的男人,絕不會是什麼東得憐香惜玉的男人。
蘇錦瑟只道她孃親不值,等了一輩子,都等不到自己的夫君一次回眸,含恨而終,所以她恨蘇巖,恨她們母女,恨所有奪去了她該有幸福之人。可她的孃親何嘗不是,守着那座冷清清的院子,等了一輩子,也終究沒有等來想等之人,沒有等來那人的一句話語,這一刻她忽然有些明白蘇錦瑟的心情。
而今,那些陳年舊事她已不想深究,孃親已逝,從有了這個孩子之後她便已下定決心,不論自己身世如何,只要能留在那個人身邊,她什麼都能捨棄。
“皇姐……”眼見着蘇紫瑤轉身就要離開,百里逸着急之下,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蘇紫瑤的手,“縱然皇姐不願原諒舅父,皇姐也始終是紫唐獨一無二的皇女,身上流着紫唐皇室的血液,這一點即便皇姐再怎麼否認也無法改變。”
“所以?殿下這是準備霸王硬上弓,將我強行帶離滄月?殿下莫要忘了,本宮除了是你口中的皇女外,還是這滄月的攝政王妃。殿下如今站在滄月的地頭上,想要將我公然帶離,未免欺人太甚。還有……不要叫我皇姐,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皇姐誤會了,百里沒有冒犯皇姐的意思。”百里逸一愣,卻因着蘇紫瑤的話忽然冷靜了下來,自顧自的說道,“皇姐不想走,百里自然不會罔顧皇姐的意願,將皇姐強行帶走。只是……百里還有話不得不對皇姐言明,皇姐聽完,是走是留,但憑皇姐定奪。”
蘇紫瑤掙扎的動作一頓,擡頭狐疑的看了百里逸一眼,這隻小狐狸又想耍什麼把戲?
“皇姐可知百里明明早知皇姐身份,卻至今才同皇姐明言?”百里逸輕嘆一聲道,“那會在王城之時,母后便已查處了蛛絲馬跡,我本打算將一切證據全都找齊便與皇姐相認,卻不想風巖皇兄那邊出了岔子,不得不只得帶着五姐匆忙趕回,誤了告知皇姐的最好時機,皇姐可知我與五姐前來滄月之時便與皇兄早早部署好一切,爲何偏偏在最後關頭出了岔子?”
“世事千變萬化,塵埃落定之前,誰能保證沒有意外?”
“沒錯,但令我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意外是攝政王帶來的。”
“誠璧?”蘇紫瑤臉上的冷漠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
“就是攝政王。王妃深得王爺寵幸信任,可知王爺的二皇兄其人?”
“二皇兄?”蘇紫瑤臉色微變,不明白百里逸爲何會在此時提起此人。
“當年滄月擇儲,恰逢敵軍犯境,滄月二皇子親自帶兵出征,戰死沙場。王妃,你知道這夥所謂的敵軍是哪路軍馬嗎?你知道當時手刃滄月二皇子之人是誰嗎?”
蘇紫瑤雙眸微縮,看着百里逸略顯憐憫的眼神,抖着身子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不要……不要說,我不想聽!已然預感到百里逸接下來要什麼,蘇紫瑤的心狠狠一顫,驚恐的叫囂着,希望對方不要再說下去。
可惜,百里逸根本沒有聽到她心中淒厲的喊叫,一字一頓的道出了殘忍的真相:“當年的那夥軍隊正是紫唐精兵,那個手刃二皇子之人……恰是舅父。”
轟隆隆……樹林之外的天空不知何時開始打起了陣陣冬雷。寒風呼嘯,涼了林中之人的身,更涼了她的心。
蘇紫瑤癱倒在地,瑟瑟發抖,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身子,好似想要從中汲取一絲溫暖。
爲什麼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又爲什麼這麼多人希望自己離開那個人的身邊,她只是愛上了一個人,想要和他在一起而已。爲什麼命運就是不肯放過她,一次又一次的將她戲耍,一次又一次的在她以爲自己要得到幸福之時,殘忍的將所有盡數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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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汪狗血,有沒有被撒的劈頭蓋臉?嗷嗷嗷,好吧,相愛相殺,仇人之女神馬的,太狗血兇殘了有木有!(︶︿︶)不撒狗血了,接下來回歸正常劇情,十章之內務必把第一卷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