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東西,過去了便過去了,而有些東西,卻還在往未知的方向發展,她不能原地踏步,更不能只活在過去。 Www• Tтkд n• C〇
蘇紫瑤手下描眉的動作一頓,不過一瞬便恢復了原樣,望着鏡中毫無變化的臉,只回了一句:“燒了便燒了吧。”
“聽最先發現的宮女說,那火來得突然。近來本就天乾物燥,這兩日那院子邊上不遠處又在爲着撼動提前做準備,燒製過冬用的果木炭,興許就是如此,那燒炭的飛灰不幸飛到了那院子裡面。那院子本就年久失修,裡面的東西都很乾燥易,碰火就着。估摸着是昨兒個傍晚就開始着起來了,等到有人發現的時候……火勢已經控制不住了,好在裡面沒有人住,不然……”
蘇紫瑤知道此事之時已是次日清晨,得知院子被燒之後蘇紫瑤只問了一句:“知道是怎麼燒起來的嗎?”
是夜,那間白日裡蘇紫瑤纔剛剛去過的庭院,突遭大火,宮中人發現之時大火已經蔓延開來,再難補救,好在那座院子本就偏僻,邊上也沒有其他庭院與其相連,故而並未殃及池魚,燒了整整一夜後,天泛着魚肚白的時候,大火也漸漸的熄滅了。
兩人各懷心事,都不曾發覺身後的庭院外,一道小小的火星不知從何處飄了過來,悠悠的飄進了庭院之中,起了庭院中的枯葉,爾後一點一點的蔓延。
龍誠璧蹙了蹙眉,眼中劃過一絲疑惑,卻終究沒有深究下去,而蘇紫瑤則因着剛剛從那座庭院裡面出來,心緒還未恢復,並沒有發覺龍誠璧的異常,。
龍誠璧的眼中浮上了幾分狐疑,似是受了什麼牽引一般,轉頭也看了這座庭院,剛纔光顧着尋找蘇紫瑤的蹤跡,根本沒有認真觀察過這間庭院。漸行漸遠,看着越來越全面的這座庭院,龍誠璧心頭微動,不知爲何,一股子很是複雜的感覺自心頭突地冒了出來,腦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可再要去抓之時,卻又什麼都看不到了。
“沒什麼,走吧。”
“怎麼了?”龍誠璧看出了蘇紫瑤眼中的幾分微妙的複雜,忍不住問道。
走出庭院的那一霎,蘇紫瑤不自覺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庭院。
龍誠璧不疑有他,點了點頭,攬着蘇紫瑤走了出去。
蘇紫瑤在龍誠璧的懷中呆了會,起身道:“這裡空蕩蕩的沒什麼人怪冷清的,我們先回去吧。”
龍誠璧點了點頭,好似早就預料到蘇紫瑤會這麼說一般,將蘇紫瑤攬得更緊了些:“就如瑤兒所言吧。”
“就讓她在鳳儀閣裡面呆着吧,到底還是個孩子,長大之後……總會明白一些事情的,若是……到時再說吧。”蘇紫瑤想起茗煙那小小的模樣,終究還是下不了狠手。
“你想要怎麼處置她?”
蘇紫瑤脣角微勾:“茗煙的事……”
“瑤兒……”龍誠璧輕嘆一聲,默默地攬緊了蘇紫瑤的腰身將她納入懷中,“這世上不想被人傷害,就只能傷害別人。不過,瑤兒,這個皇宮再可怕,不要緊,還有我護着你們。”
察覺龍誠璧的緊張與擔憂,蘇紫瑤搖了搖頭:“我沒事,只是有些難過,不過四年,這孩子就變了這麼多。這間皇宮高大奢靡,卻到底是個能吃人的地方。”
龍誠璧見蘇紫瑤臉上明顯的失落,不禁有些心疼:“瑤兒……”
蘇紫瑤聽完也是唏噓不已,沒想到這次倒是自己自找麻煩了。
“九皇弟知道此事後,勸過我,說我登基不久,茗煙又是我唯一活着的孩子,若是突然出了事,怕是讓人有有機可乘,故而也就將她留了下來,只給她尋了處僻靜的地方,靜養着。可我沒想到你一回來就去看她,還執意讓她出來,我見你那麼喜歡她,不想你傷心,也就沒告訴你事情的始末,本想着在她身邊安排些人手,之後再好好的同她解釋解釋,解了你們的嫌隙,卻沒想到她動手動得這般快。”
蘇紫瑤垂下了頭,半晌才悶聲回了一句:“既如此,茗煙爲何……”
龍誠璧卻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只要是威脅到瑤兒的禍根不論是什麼,我都不會放過。”
蘇紫瑤愣了下,不敢置信的望着龍誠璧,顯然是被龍誠璧的說辭嚇到了。
龍誠璧怔了怔,輕嘆一聲:“是,你離開之後,我登基入宮,事務繁忙,疏忽了那孩子,等到發覺之時,那孩子已經聽信他人之語,對你我生了嫌隙,我曾與她解釋過,可惜那孩子性子太倔,根本聽不進去,表面應着我,內裡卻開始有了些小動作。爲此我甚至動過斬草除根的念頭。”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孩子的心思了,所以才疏遠她?”蘇紫瑤聽完龍誠璧的話語,抿了抿脣,低聲問道。
好在龍誠璧本也不準備深究,自以爲蘇紫瑤是因爲茗煙之事心情不鬱,纔會無意間走到這裡,遂道:“茗煙的事情我聽你身邊的人說了,你不必傷心自責,那本就不是你的錯,當年你之所以會那般對她娘,說到底也是她娘自作自受。”
“沒事到處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這裡了。”蘇紫瑤不想龍誠璧多心,只含糊其辭將事情糊弄過去。
“聽下面的人通報你出了宮,又不讓幾個丫頭跟着,我不放心,就跟過來了?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龍誠璧擰眉看了一眼這間被閒置依舊的破舊庭院,不知爲何總覺得,這間庭院讓他有種很不舒服,很壓抑的感覺。
蘇紫瑤看着他的側臉,淡笑着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瑤兒……”見到蘇紫瑤毫髮無傷,龍誠璧不着痕跡的舒了口氣,走到蘇紫瑤的身邊握住她有些微涼的手蹙眉道:“怎麼了?”
聽出蘇紫瑤語調之中的幾分異樣,龍誠璧眉峰一擰,快步踏入房中,掃了一眼四面,看清蘇紫瑤所在何處之後,快步朝着蘇紫瑤走了過去。
“我在。”輕應一聲,與尋常無二的語氣之中摻雜着一點點的還未散去的驚惶,但也只是一點點,若是常人的話,是分辨不出來的,只可惜,外面的男人不是尋常人。
認出來人的身份,蘇紫瑤的臉色一下子舒展開來,微舒出一口氣,嘴角處不由得勾勒出幾分苦澀,原來……自己也是會怕的嗎?
“瑤兒,在裡面嗎?”黑影忽的停了下來,緊隨而至的是一聲熟悉的輕喚。
伴隨着腳步聲的逼近,蘇紫瑤手腕之上的銀環已經默默地擡起了身子,伺機而動,直至……
就在蘇紫瑤緊盯着那動作的木門之時,一道黑影自不遠處慢慢的靠近,細碎的腳步聲漸漸逼近,也讓蘇紫瑤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是誰來了?蘇錦瑟,溫子然,還是別的什麼人?
蘇紫瑤正盯着那破破爛爛的牀榻發愣,忽聽得外面傳來一聲細碎的響動,登時驚了一驚。轉過頭去,小心翼翼的盯着不遠處被風吹動的木門在寒風之中不斷撞擊在邊上的牆上,衍生出一絲鬼魅的恐怖。
也是在這裡自己用盡全力,與那兩個狗男女同歸於盡,一把火燒去了所有。爾後一切好像一場夢,她回到了八年前,重新遇見了他,得到了他的愛,保護了他們的孩子,也讓所有曾經傷害過她的人徹底的得到了懲罰。
是了,這張牀……當初自己就是在這張牀上飲下了溫子然送來的那碗毒藥,面容盡毀,雙腿盡斷,好似一隻螻蟻般在地上醜陋的爬行,看着自己曾經動心的男人和自己親妹妹狼狽爲奸。
一步步的走進這間空蕩蕩的房室,淒涼的房間之內只剩下一張破舊而簡陋的木牀,蘇紫瑤的目光觸及那張牀時,好似被什麼刺痛了一般,渾身一僵。
腦中一片空白,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雙腿卻自發地動了起來,將她往裡面帶去。
變了,一切都改變了!這一刻,蘇紫瑤纔有了清晰的感覺,這一世,是真的改變了。
不介意桌椅之上的污跡,蘇紫瑤伸手撫上了房中的幾把簡陋的桌椅,曾經的自己在這個地方待了整整六年,沒有人比自己更熟悉這邊的一草一木,但是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日會以這樣的面目,這樣的身份重新回到這裡。
蘇紫瑤揮手揚了揚眼前的塵土,望着房內破碎的帷幔,髒亂的擺設,腦中亂糟糟的一片。
在門口站立許久,蘇紫瑤深吸一口氣,擡步慢慢地走了進去。破碎的木門緩緩開啓,蜘蛛絲纏繞着房內的每一個角落,灰塵遍佈。
蘇紫瑤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無緣無故跑到這個地方,陌生而熟悉的院落,陌生而熟悉的環境,陌生而熟悉的冷清,這裡的一切一切都這麼的陌生,卻又從某一方面熟悉的令人感到可怕。
冷宮裡的夜總是清冷得有些可怕,空蕩蕩的庭院之中,寸草未生,只留着不遠處一科早已乾枯的老樹,枯黃的落葉散落了一地無人打掃。冷風一吹,在地上打了個旋飛到了站立於院門口的女子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