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你,竟然是你。”一聲尖銳的叫聲打破了衆人因爲紫鵑之言而徹底僵住的氣氛。
衆人回頭一看,便見蔣玢嬈不知何時就着一個丫頭的攙扶走了出來,因爲太過氣憤而扭曲得有些猙獰的面容讓所有人都爲之一振。
“竟然是你!”尖銳的叫聲再次拔高,衆人還未反應過來,蔣玢嬈已經推開了扶着自己的丫頭,朝着盼兒撲了過去,使勁的撕扯着對方的衣服頭髮,瘋狂的捶打着她,如同市井瘋婦。
早在太醫在外稟報自己恐怕再也難以有孕之時,她便已經悠悠轉醒,心頭的悲愴讓她想要掙扎着起來,卻因爲身體的疼痛而力不從心,待到她能夠堪堪起身,卻又得知害得自己如此悲慘之人竟是自己最信任的貼身侍女,一瞬間所有的理智全部離她遠去,她現在只想吃她的肉,啃她骨,喝她的血,問一問她爲何要這麼對待自己?
“我從入府之後便對你不薄,一直待你與他人不同,你爲何要這麼對待我?爲什麼?”蔣玢嬈撕心裂肺的叫嚷着,不斷的踢打身前之人,沒有半分血色的臉上早已佈滿了淚痕。
被蔣玢嬈突然出現而嚇住的衆人終於回過了神。
“還不快把她們拉開?”龍誠璧微眯着眼冷喝一聲,邊上的還在傻愣着的婢女渾身一震,忙上前手忙腳亂的將兩人分開。
蔣玢嬈還在拳打腳踢,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厥過去,好在邊上的丫頭忙拍着她的背給她順氣,但是小產之後好不容易積攢的力氣也消耗的差不多了,蔣玢嬈終於停止了掙扎,但是一雙眼睛卻死死地盯着地上披頭散髮,煞是狼狽的盼兒,恨不得再次撲上去。
赫連氏見此忙叫人先將蔣玢嬈扶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之後方纔轉過頭看向地上已經涕流滿面的婢子。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枉費我們都被你騙了,真是賊喊捉賊。圖謀害主,竟然連你也有份。”
“太妃,奴婢真的不知道什麼紅花、柿子梗?奴婢是被冤枉的啊!”盼兒流着淚哭訴道,不懂爲什麼一瞬間所有人的矛頭都指到了她的身上。
“是不是冤枉的,搜搜身不就知道了?剛纔太妃和姐姐懷疑臣妾之時,不也讓人大動干戈的去搜了巧兒的屋子?”蘇紫瑤冷嘲一句,脣角掛上了幾分譏誚。
喬雪薇面上掠過幾分尷尬,而赫連氏則仍舊沉着臉對着旁邊的人喝道:“還不過去搜她的身?”
幾名丫頭聞聲立刻湊上前去搜盼兒的身,渾身上下仔仔細細一點空隙都不曾放過。忽然一名婢女像是從盼兒的腰部摸到了一樣微凸的東西,忙將它掏了出來,在衆人的面前拆開,竟真的是一包還未用完的紅花。
赫連氏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邊上的蔣玢嬈和喬雪薇也是臉色一變。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赫連氏直接將手上的紅花砸到了盼兒的臉上。
盼兒的臉上還維持着驚駭到極點的不敢置信,爲什麼自己的身上會有這個東西?目光飄忽到指證她的紫鵑身上,不意間看到紫鵑微揚的笑意。
她的雙眸猛地一縮,恍然想起自己得到消息進來伺候之前,在門口剛好與一個小丫頭相撞,那個丫頭手上剛好端着水,些許濺到了自己的身上,那小丫頭便丟了臉盆來給自己擦,那時她急着進門伺候,根本沒有注意。現在想來,這包紅花根本就是那個時候給塞到自己的身上的。
“太妃,這一定是有人在陷害奴婢,奴婢真的沒有做這樣的事情。”盼兒倏地回過神來,掙扎着去抓赫連氏的衣襬,卻被赫連氏躲過。忙又連滾帶爬的爬到蔣玢嬈的面前,抱着她的腿哀嚎道:“三姨娘你要相信奴婢,奴婢這麼的沒有害你啊!奴婢是……”
話還未說完,便被蔣玢嬈一腳踹開:“滾,給我滾。”
蔣玢嬈氣急攻心,咳嗽了兩句又趴回了邊上的桌子上,眼底的恨意令盼兒心驚。
而另一邊的喬雪薇也同樣心驚,看着盼兒在地上求饒,她的心頭浮上了一絲寒意。不由得側頭看了一眼另一邊冷眼瞧着這一切的蘇紫瑤,卻見她的臉上竟有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心口的寒意愈甚,忙上前道:“太妃,如今證據確鑿,這些丫頭……”
赫連氏不屑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個丫頭道:“把這兩個丫頭全部拉出去亂棍打死,丟到亂葬崗去,至於……”
赫連氏的視線再次投到了蘇紫瑤的身上,明顯的賊心不死還想處置蘇紫瑤,這時外面又匆匆的跑進了一人。
“王爺,太妃。”司雪衣雖身在王府,卻並非王府僱傭的大夫,而是因爲某些原因留在王府之人。故而,可以特許不向王府中的任意一人蔘拜。
看到司雪衣過來,龍誠璧也怔了怔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剛纔太妃着人去巧兒的房中搜查,發現除了搜出致使三姨娘滑胎的柿子梗之外,還搜出了另一樣東西。”
“哦?什麼東西值得你親自過來?”龍誠璧挑了挑眉,沉聲問道。
“此事事關重大,容不得雪衣不來。”司雪衣從袖中取出一樣物事,擡頭迎視着龍誠璧回道:“巧兒的房中還搜出了一包桔梗粉。桔梗粉獨食並沒有什麼大礙,但是我方纔剛好去過王妃的聽雪軒,聽雪軒中燃放的薰香乃是江南李主帳中香,此香之中的白芷等藥材若是與桔梗粉相混合的話,會有致幻的效果,長期燃放更會致使所用之人中毒。故而我剛剛又去聽雪軒的爐中找了香渣分辨,發現薰香之中確實混了桔梗粉。”
此話一出,原本還算沉靜的龍誠璧臉色也難看了起來,攬着蘇紫瑤的手再次收緊,讓懷中之人感到了他此刻的憤怒。
“這丫頭不只謀害三姨娘腹中之子,還意圖謀害王妃,好!真是好樣的!”龍誠璧的臉上浮上了幾分笑意,然熟悉他的蘇紫瑤卻清楚,這是他怒極的表現,不着痕跡的朝着邊上的素月使了個眼色。
素月心領神會,驚呼一聲道:“王妃,我想起來了。這個巧兒聽說前不久是二姨娘房中的倒茶丫頭,還是二姨娘房中大丫頭月娥的遠房表妹。奴婢說這丫頭沒事不在自己姐妹那處呆着,怎麼就到了我們房裡……”
素月說一半藏一半,可是屋內可都是人精一般的人,一個個哪還有不明白的?
喬雪薇從司雪衣拿出那包桔梗粉之時便已心道不好,如今見這素月意有所指,更是登時明白自己和盼兒這是反被人設計了,當場也有些六神無主了起來,此刻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自己的身上,只覺得頭上的冷汗都嘩嘩的落了下來,忙屈膝跪倒在地道:“太妃,王爺明察,臣妾對於此事真的一點都不知情,一定是有心之人蓄意誣陷臣妾,臣妾當真比那竇娥還要冤枉啊!”
巧兒也沒想到另一件事情會在這個時候被揭發出來。原本以爲只有一個謀害王府子嗣的罪名,雖然可能會死,但是二姨娘承諾過她,只要她做完這件事情,定然會給她足夠的錢財,還會暗地將她救出,讓她舒舒服服的過完這輩子,所以她纔會冒險死咬着王妃不放。
可是如今又扯上了謀害王妃一事,看王爺對王妃的重視程度,即便太妃能放過自己,王爺也定然不能饒恕自己,當下也是心慌無措,只得朝自己此處最親仿若表姐爬去喊道:“表姐,表姐,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你們明明承諾過我的,只要我做了這件事情,不但可以保我不死,還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月娥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傻了,竟然真就讓巧兒給撲住了。還跪在地上的喬雪薇臉色更是蒼白不已,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然臨陣倒戈!
蘇紫瑤腳下微微一軟,踉蹌了下,身上的不適讓她明白自己的恐怕撐不住多久了,得速戰速決才行。
微微後仰的身子被龍誠璧緊緊攬住,一擡頭便望進了龍誠璧擔憂的眉眼之中。蘇紫瑤微怔,索性將計就計,悽悽切切的哽咽道:“姐姐,原來是你,你爲何要這樣待我,找人謀害蔣姐姐的孩子不算,還誣賴於我?姐姐當真這般容不下我?”
喬雪薇顫抖着雙脣,臉上滿是錯愕,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作繭自縛?不過她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初時的措手不及之後,她雙眸猛地一凜,起身朝着月娥冷喝道:“月娥,我沒想到會是你。”
月娥被喬雪薇這一聲喝嚇得跪倒在地,愕然道:“小姐……”
話未出口,喬雪薇已經搶白了過去:“我知道你感念我厚待你家中父母,一心爲我,看不得我在這府中受半點委屈。可是你要知道如今你謀害的可是這個王府的子嗣,不說我與三姨娘、王妃情同姐妹,就說三姨娘腹中的那個孩子可是王爺的子嗣啊!你真是糊塗啊糊塗!”
喬雪薇恨鐵不成鋼的責備了月娥幾句,轉而跪倒在赫連氏面前道:“臣妾管教下人不利,竟讓下人做出這等禽獸不如之事,實在是臣妾的罪責,請太妃責罰。”說完還低泣了兩聲,落下了幾滴淚水。
蘇紫瑤站在邊側,清楚的看到月娥本來還想分辨,但聽到喬雪薇的第一句指責之後便默默地低下了頭,看樣子是準備默認下來,當這個替罪羔羊了。
心頭冷笑一聲,蘇紫瑤心頭劃過一絲不屑,果真是同一個路子。拿奴才的家裡人當籌碼威脅?只怕那時候四喜也是因爲顧慮這個,纔會寧願撞柱自盡,也不敢說出背後指使之人一分一毫。
這樣想着蘇紫瑤終於默默地閉上了眼睛,反正戲演得也差不多了,她該好好休息了,剩下的不是自己該操心的了。
喬雪薇還在那裡聲情並茂的訴說自己的無辜,卻聽到身側傳來一聲驚呼。
“瑤兒(王妃)!”這一喊,把喬雪薇靜心醞釀的楚楚可憐一下子破壞得蕩然無存,姣梨館再次亂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