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栩,陳栩,你還有意識嗎?”我一下子幾乎要三魂丟了七魄,趴在地上輕聲的附在陳栩的耳邊喚道:“如果你能夠聽到我的聲音的話,就動動手指好嗎?”
迴應我的卻是一陣的沉默,陳栩好看而蒼白的臉上,觸目驚心的淤青讓他看起來情況很不妙。
我不敢再多耽擱,急忙將身上大款的外套披在了陳栩的身上,我擡手摸了摸他的手指,冰冷的觸感讓我也跟着瑟縮一下。
陳栩的體溫受天氣的影響而一直驟降,我努力的用外套將他的身體包好。
然後慌慌忙忙從包裡翻出手機,按到緊急呼叫的界面上,打了120。
“喂,你好。”
“你好你好,我這裡有一個重傷的患者,現在情況很嚴重,身上流了很多的血,也意識不清醒了,我們,我們現在的位置在……”
說完情況之後,我聽着電話裡的忙音,才感覺到自己的一顆不安的心,終於有了一點點着落的感覺。
哆哆嗦嗦的將手機放回包中,我將陳栩的身子小心的動了一下,讓他的頭不至於躺在冰涼的地面上,而是躺在我的膝蓋上。
我就這麼坐在地上,將陳栩小心翼翼的靠在自己身上。
夜晚的地面格外的冰冷,我只覺得自己的腿已經冷的快要失去知覺,可越是如此,我越是不敢輕易的讓陳栩隨便躺下。
我將他的冰冷的手,攥在自己的手中捂熱,不時的頻頻看向路口的方向。
十分鐘後,救護車終於準確的停在了我倆面前。
車門被猛然拉開,車裡就跳下來了兩個白大褂帶着口罩的醫生,看起來都是年輕力壯的樣子。
其中一個人徑自朝着陳栩過來,另外一個人將車上的滑輪擔架擡了下來。
“請問是你打的急救電話嗎?”那人雖然是對我說的,但看起來更像是例行公事一般,他的目光一直在陳栩的身上。
“對對,醫生是我,麻煩你看看他。”
聽到確定的回答,那醫生點點頭,蹲下來大概的查看了下陳栩的狀況,隨即就鎖緊了眉心。
“小李,情況挺危險的,你動作快一點!”
“來了!”另一個被叫做小李的醫生點頭,推着擔架快速的跑了過來。
兩個人相互搭把手,在我的幫忙下才小心翼翼的將陳栩扶了起來,平放在了擔架上。
我跟着爬上救護車,車門‘哐當’一聲關上啓動了。
“小姐,請問你和這位先生是什麼關係?你們認識嗎?”
另外一位醫生迅速給陳栩上了氧氣,而那位李醫生摘下了口罩,朝我查詢情況。
想必應該是陳栩受傷的位置,以及慘烈的傷情,讓他對於我和他是不是認識的關係有了疑問。
或許是將我當成了什麼,路過發現情況救人了的好心人?
雖然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這樣的沒有錯。
但我還是搖搖頭,講了講今晚的情況:“是這樣的醫生,我今天下班回家的路上,突然在路邊……”
“那就是說,雖然你們是熟人的關係,但是你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只是意外的發現了他,然後打了12
0的?”
“對,不過我們應該不算是熟人……”我話未說完,救護車卻忽然一停,車門被從外面打開。
我下意識的起身,見到果然是已經到了醫院急診部。
車門外面等着幾個醫生,見到陳栩當即幫着搭了把手,把人從車上平穩的弄了下去。
“走!”
幾個人推着陳栩,飛快的進了急診室,我被攔在門外。
“小姐,請問你和患者是什麼關係,能爲他擔責嗎?”
那最先的醫生一臉嚴肅的看着我,手上拿了一分黑字密密麻麻的文件。
我吞了下口水,“我……”
“請你快一點說,你如果不能的話,我們是沒有辦法現在就給先生儘快手術的,或者你可以聯繫到他的父母嗎?”
“不!”我一驚,心裡清楚陳栩從來沒有提過他父母的事情,依靠豆子以前說的關於他的經歷,也能夠不大概猜的出來,陳栩的父母或許跟他關係不好,或許壓根就已經不在了也不一定。
那麼現在還有誰能夠爲陳栩做主呢?
難道……陸汣?
陸汣那張囂張跋扈的臉在我眼前一閃而過,讓我瞬間下了決心。
“我是說不用了醫生,我能夠做這個決定,我是他的……未婚妻。”
我攥着拳頭,從醫生的手中抽過筆,飛快的在文件上籤上了我的名字‘姚伊伊。’
“好吧,那你請在外面等候,你的未婚夫會沒有事情的。”醫生衝我點頭,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手術室。
看着緊緊閉合的大門,我一下子像是被人抽去了渾身的力氣,筋疲力盡的癱軟在一旁的座椅上。
我將手中的包和裹了陳栩一路的外套,大略的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自己雙手上和衣襬上染就的猩紅,無奈的苦笑了下。
“陳栩……你可要平安出來啊。”
我不知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豆子和你的那位……陸汣又去了哪裡,但是你可是被我冒着風險救起來的人。
也是我這前二十年來,第一次爲了另外一個人的生命負責人,所以你可千萬不能辜負我啊!
知道嗎?
兵荒馬亂的弄完了一切,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等候區的走廊裡,看着‘手術中’的那一盞明燈,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小姐,醒醒!”
身體被一雙手輕輕的推了一下,我一個激靈猛然間醒了過來。
“在在在,我醒了。”
那推我的醫生無語的看了我一眼,想必也是被我過大的反應嚇了一跳。
他推了下鼻樑上的金絲邊眼鏡,醫用口罩和帽子遮住了大半邊臉,他指了前面的一個方向,“小姐剛剛你未婚夫的手術已經成功結束了,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被送去那邊的ICU了。”
“太好了辛苦你了!我就說醫生都好帥的好嘛!”
我一下來了精神,抓着醫生的手就激動的誇讚了兩句,隨即反應過來:“等等,你是說ICU?陳栩去了重症監護室?”
那醫生不尷不尬的將手從我的手中抽出來,再一次擡了擡眼睛,點頭道:
“是這樣
的,雖然你的未婚夫已經基本脫離了危險,但是我們爲了患者考慮,必須要讓他在重症監護室觀察一天,明天下午如果還沒有問題的話,就可以直接轉去普通病房了。”
聽了這話我才徹底鬆了口氣,剛要跟醫生告別,就又被叫住了。
“怎麼了?”
“小姐,還有個問題恐怕你要現在先解決一下。”他溫和的笑笑。
我卻不知道怎麼的,背上一下子出了冷汗,“你說。”
醫生二話不說,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條長長的單據,塞在我的手裡,又親切的對我道:
“陳栩先生的各項手術費用,還有ICU以及接下來的住院費用,還請你現在跟我去結算一下。”
???
我有點傻,卻眼尖的看到了單據上醒目的第一條,上面工整的打印着一行字:重症監護室(ICU)一天合計8000元。
右手下意識的捂了捂自己的包,溫柔乖巧的笑着對醫生問:“請問可以等到病人恢復了意識之後,讓病人自己付錢嗎?”
醫生笑的卻比我還溫柔,他斯文的推了下金絲邊眼鏡,反問:“你覺得呢?”
……
“什麼白衣天使,簡直就是斯文敗類啊!”
我咬咬牙,肉疼加心疼的反覆摸着自己被刷爆了的信用卡,一邊算着自己給陳栩的工作還沒回本,就先賠進去了幾個月的薪水。
還不知道等到了下個月的信用卡還款日時,自己到底會欠銀行多少錢。
陳栩這個人,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禍水啊!
就因爲招惹了這麼一個人,自己還沒動什麼小歪心思,什麼好處還沒有撈到,就先是被人暗算,又從路邊撿了半死不活的陳栩。
難不成就因爲自己沒有及時報恩的緣故,就活該倒黴?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心想陳栩這人還不至於這麼邪門吧。
一切塵埃落定,腳上和膝蓋上的傷處,就一下子火燒火燎的疼了起來,讓我一陣抽痛。
我倒吸一口冷氣,心裡也明白應該是剛纔的動作不太講究,害得本來就不太好的傷處,更加嚴重了。
想了想距離繳款位置足足五層的住院部,我看了眼走廊兩側的欄杆,還是決定儘量不要讓自己走的姿勢太丟人。
“媽媽媽媽,你看那邊的姐姐,爲什麼像是電視劇裡的喪屍一樣啊?”
男童童真爛漫的聲音傳來,身邊的媽媽忙笑着溫柔道:“姐姐不是喪屍,姐姐只是瘸了而已,乖別胡說了。”
我腦仁一疼,對這對路人母子忍了幾忍,將心底幾乎脫口而出的抱怨聲整個兒嚥下去。
誰是喪屍啊喂?不,等等,誰是瘸子啊喂?!
這娘倆到底還會不會說話啊,怎麼一個比一個毒舌!
而且小孩子小小年紀的,沒事看什麼末日喪屍電視劇啊,多看點什麼益智國產動畫片不好麼!
因爲沒有穿着病號服的緣故,我一路上徹底成爲了醫院走廊上的風景,還是人看人回頭的那種。
不免將那世風日下的話,想了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
陳栩,老子的尊嚴都還給你報恩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