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隻緩緩地離開海岸,劃漿拍擊在水面上,激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船身後方,尾流呈輻射狀散開,它的邊上,幾艘船隻正緊緊地跟着。
人質的作用不容置疑,洛恩最終還是沒敢動手,讓罪人的船隻成功離了岸。村民們儘管憤怒,但也只是憤怒而已,並沒有作出什麼過激的行動。所謂的村民也就是這種程度的生物罷了。
自從船隻航行在海面上以後,蒙月等人就明顯鬆了一口氣。雖然後面追過來的船隻不少,但那都是些漁船,形不成什麼威脅。神殿騎士也只有一個人,在陸地上蒙月等人不是他的對手,可在水面上就不是神殿騎士一個人所能主宰的了。更重要的是,他們有一個人質,神殿騎士和村民們都不敢隨便亂動。雖說這種做法卑鄙得要命,但卻很是有效。
從這刻開如,他們的生存概率大大提升了。海上,那可是城約的天下。只要在海上航行個一段時間,碰上城約的戰船並不是什麼低概率的事件。
一股尿S騷M味S傳來,蒙月等人大爲難受。
“好難聞……”夏切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可能是嚇壞了,小孩在被劫持的時候就尿溼了三層褲子。尿S騷M味S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了,只是大家都處於生死攸關的時刻,也就沒怎麼感覺到。而現在,最大的危機已經度過,尿S騷M味S自然也就出現在了衆人的嗅覺中。
“亞眠,沒想到你這麼卑鄙。”這時候輪到布留痕劃漿,夏切也就有了閒心說話。
他們所乘的也不過是一艘普通的漁船,劃漿也只有一副。
亞眠回頭看了夏切一眼,略帶疲憊地說道:“爲了活下去,我沒有選擇。”
之前他一直盯着神殿騎士所在的方向,現在,是該稍微鬆懈下了,一直繃着可不是什麼好主意,人會受不住的。
“但是拿小孩子做人質,我覺得還是太那個了?!”雲璐把弩輕輕放置在一旁說道。
“如果你是一個弱者,那就用所有的一切武裝你自己,活下去是你唯一需要做的。名譽與尊嚴,那是屬於強者的奢侈品。弱者所擁有的僅僅只是一條命,唯一的一條賤命。”亞眠低聲喃喃,聲音不大,但船上的人還是聽到了。
“這句話總覺得好像在哪聽到過,有點熟悉。”蒙月低頭苦思,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傭戰團團長門屠。”亞眠說道。
“呀,好像是他說的。”蒙月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門屠,那個人我也知道,有名的混蛋。”夏切大聲說道,“我可不想成爲他那樣的人,我可是要成爲英雄供人崇拜的。”
“英雄夢呀,好偉大!”雲璐語調微妙,有點不是味道。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謝謝你的稱讚。”夏切樂呵呵地說道。
“……這可不是稱讚的話好不好!”雲璐有些無語,更有些鬱悶。
“亞眠,你對城約的事情挺熟悉呀,你以前不是東真教的嗎?”蒙月多少有些不解,門屠這個人他知道,但門屠說的話就……
要知道她蒙月可是參事,而且是個三級的參事,論知識廣度與深度是不應該輸給亞眠這個二等戰士的,更何況亞眠嚴格說來還是個新人,加入城約並不久。
亞眠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讓鼻子朝向風口,過了一會,等聞不到尿S騷M味S了才說道:“養傷的時候看過一些城約的資料。”
“原來如此,然後那些你看過的資料裡剛好有門屠的?”蒙月問道。
“不是剛好,是我主動找的。”
“你對他很感興趣?”蒙月有些訝異。
“嗯,有些。”亞眠隨意應道,接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頗爲不滿地說道,“是感興趣還是不感
興趣,這些怎麼樣都無所謂,比起這些,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嗎?現在可還不是安全無慮的時候,什麼時候死去也不是多麼奇怪的事情。”
“不用那麼着急。”蒙月輕輕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後面的船隻,示意亞眠自己看看。
“沒什麼發現呀,神殿騎士還是追在後面。”雲璐有些納悶,不明白蒙月此舉是何用意。
“不,有變化,神殿騎士的船隻確實還是緊緊追在我們的後面,但村民的船少了兩艘。”亞眠不緊不慢地說道,心中若有所思。
“這有什麼用嗎?對我們有威脅的就神殿騎士一個,村民們不管怎麼樣都沒什麼用呀!還有,他們爲什麼不追了?”雲璐還是不解,射擊她擅長,用腦子思考一向不是她的特長來的。
蒙月笑着看了雲璐一眼,用手理了一下頭髮說道:“有用,這裡是海上,繼續追下去就有碰上城約戰船的危險,村民自然要跑回去了。最後能夠堅持追下來的估計也就神殿騎士和小孩的家人了,不是一艘就是兩艘。”
蒙月稍停了會,讓大家有了一個消化的時間。
示意了下追得最近的那艘船隻,蒙月繼續說道:“看到神殿騎士了吧?”
“在划船。”雲璐快速說着,她的視力也很好,畢竟是二等射手,沒的說。
“陸地上我們和神殿騎士一追一逃消耗差不多,但海上不一樣,即便是加上村民的邦助,我們的消耗也要比他少。陸地上,他只需要承擔他自己的份量就可以了,而我們需要承擔五個人的份量。現在,他和我們一樣都需要承擔一艘船的份量。雖然神殿騎士要比我們強得多,但村民太差了,綜合實力上還是我們優先。”蒙月想了想又接着說道,“從出發到現在,我們已經換了好幾次人,但你們有沒有注意到,神殿騎士一直在划船。”
“大姐果然是最棒的。”聽完蒙月的解說,夏切明白了不少,也爲蒙月自豪。
事情也正如蒙月所預料的那樣,隨着時間的過去,最後追過來的船隻有兩艘。神殿騎士也漸漸地體力不支,他一直是一個人在那划船,也許是心中的那股執念促使他不容別人插手吧。
“沒有必要再留着孩子了,亞眠,放了他吧。”隨着神殿騎士的船隻離他們越來越遠,覺得已經安全了的蒙月提醒道。
“早就應該這麼做了,脅持小孩子真是太卑鄙了。”夏切贊同道。要不是蒙月的阻止,剛一開始的時候他就會把小孩放掉。
“……”
亞眠沒有說話,身體狀況並不好的他用力握了握持刀的右手,重重地在小孩的脖子上一劃,順手推下水。
“罪人!不可饒恕——”看到這殘忍的一幕,洛恩再次怒吼,不過卻也無濟於事。
這一次,小船上的五人都聽到了,聽到了那個一直追逐他們的人的憤怒。
“亞眠!”夏切暴怒,唰地站起,看上去極爲不滿亞眠殺死小孩的行爲。
見夏切如此,亞眠也死握軍刀,隨時準備作拼死一擊。儘管身體很是虛弱,但他並沒有送死的打算。
對於小孩的被殺,蒙月和布留痕都有些意外,只有雲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似是知道這一結果。
“夏切,冷靜點,不要衝動,亞眠也稍安勿躁。”意識到情形有些不妙的蒙月連忙阻止兩人。
“大姐,他——”夏切欲言又止。
“現在以回到城約爲第一要務,其它的都暫時給我放到一邊。”蒙月少見的用上了命令的口氣。
“可是……”夏切還是有些不滿。
“沒有可是,聽到沒有,你們兩個。”
“知道了,大姐。”夏切狠狠地看了亞眠一眼,只得作罷。
“我沒問題
。”察覺到蒙月正盯着自己,亞眠警戒地看着夏切迴應道。
“那個,接下來要怎麼做,總不能一直這麼划着吧。”感覺氣氛不對的雲璐忙出來打圓場,轉移話題。
“哼——”心情不爽的夏切在憎恨亞眠之餘,連帶着把與亞眠同出於植花傭兵團的雲璐也討厭上了。
“我遭誰惹誰了!”雲璐心中腹誹不已。
“沿岸北上,補給一些淡水和食物後,我們就尋找城約的船隻載我們回去。”蒙月沒有遲疑,爲大家解釋道。
“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亞眠注視着遠處海面上的一個小黑點說道,同時不忘對夏切的警戒。
小黑點在視界中逐漸變大,變得大家都能看清楚。那是一艘船,一艘劫掠船。
漁船上的五人很容易就搭載上了劫掠船。不過劫掠船卻不會馬上返航。它是來劫掠的,不是來接人的。
……
船上的人已經陸陸續續地上岸了,那裡,正有一個村莊在等着他們。
亞眠趴在船欄上,看着遠處村子的方向。儘管虛弱無比,但他並沒有就此休息的想法。
村子裡,戰鬥打響了。村民、洛恩以及隨後趕來獵殺亞眠等五個罪人的部隊和從劫掠船上下來的掠奪者們戰在了一起。
亞眠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到一些小黑點在那移動,風中也能略微聽到一絲聲音,只是很輕,也很模糊。
“亞眠。”蒙月走過來扶着船欄,想了想,還是問道,“爲什麼殺了那個小孩?”
“小孩拿起武器也一樣可以殺人。”亞眠依舊看着村子的方向,沒有轉頭。
“可他畢竟只是個孩子。”蒙月頓了頓又說道,“並不是想責備你,你的做法也沒什麼錯,在城約,很多人都這樣。只是……”
“抱歉,我不太喜歡臥榻之側有猛虎酣睡。如果這種做法讓你不舒服,那麼,我道歉。”
“亞眠,你……”感覺到亞眠話語中隱隱的拒絕,蒙月有點難受。
“這個世界上,死在小孩手裡的人不是一個兩個,至少我就見到了三個。如果想一直活下去,最好拋掉那種天真的想法。”亞眠盯視着蒙月的臉,緩緩地說道,“你並不適合戰爭,趁早放棄也許會更好。”
“天真嗎?”蒙月擡頭看着天空,那裡,幾片雲朵相互嬉戲着,風兒一吹便又散了,怎麼也聚不到一起。
“這份天真,我不想拋棄。”蒙月很認真地看着亞眠說道。
“是這樣嗎!所以那個時候沒有拋下我?”亞眠擡頭,他也看到了那些雲朵,“我欠你一個人情。”
“……那可要好好地還我呀。”蒙月突然笑道。
“呃……”亞眠被電到了,麻痹中……
“……你……和那個人很像。”蒙月看着亞眠,似乎想起了什麼。
“誰?”
“沒什麼,忘了我剛纔的話吧。”蒙月甩了甩頭,想要把什麼東西甩出去一般,好一會兒才說道,“你會過來幫我的吧?”
“幫什麼?”亞眠有點兒摸不着頭腦,蒙月的話跳躍性有點大。
蒙月湊近亞眠的臉,逼視着他道:“這次任務結束後,夏切和布留痕都要進行傳承士的修練,我身邊沒人了,你不會不幫我吧。”
吐息在他的臉上輕拂,亞眠一陣酥軟,不過還是忍住了。
“我明白了,我會盡我所能的。不過我的傳承士測試也快到了,通過應該不成問題。”亞眠試着把自己的臉移開一點,和蒙月在一起他倒無所謂,但耽誤傳承士的事情他就不怎麼願意了。
“就到那個時候吧,我知道輕重,不會妨礙你的。”蒙月笑笑,直起身子,轉身朝船艙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