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愛不悟 V119 只要心不變
喬安明實在受不了她的眼神,自己先爬起來穿好衣服,坐在牀沿。Zi幽閣.ZIyouge.背對着杜箬。
“抱歉,我今晚喝多了…”
杜箬似乎冷哼了一聲,喬安明以爲她要開口說話了,可等了許久,身後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喬安明只能回頭看了一眼,牀上一片狼藉。
枕頭掉到了地毯上,被單被喬安明抓得全部皺在一起,而杜箬依舊保持最初的姿勢仰躺在牀上,桑蠶絲的薄毯貼着她的身體曲線從大腿根勉強蓋到胸口,肩膀露在外面,鎖骨和大腿處有幾處顯明的淤痕。
是被他用牙齒咬出來的。可他記得自己當時並沒花什麼力氣啊,怎麼就留下這麼多罪證!
“杜箬…”喬安明壓住氣息,俯身過去替她攏了攏被子
她依舊沒吱聲。眼睛一直直愣愣地看着頭頂的吊頂。
吊頂是原裝進口的,下端垂着幾圈施華洛世奇水晶,燈光通過水晶的截面折射下來,將杜箬的皮膚照得更加白皙。
喬安明都不敢出氣了,也不敢多問她,只說:“去洗個澡。你身上出了很多汗。”
牀上的人依舊沒說話,面無表情,連眼珠子都沒動一下。
喬安明沒惱,繼續耐着性子說:“去洗個澡吧,我抱你去,汗焐在身上會感冒。”遂走去浴室放洗澡水,放了整整一浴缸,再走回到牀邊。貞系坑圾。
杜箬還是那副表情。
喬安明是一點脾氣都沒了,像是犯了大錯等待判刑的犯人。
“我抱你去,可以嗎?”
“……”依舊得不到任何迴應。
他用手揉了下眼睛,俯身下來湊到杜箬面前,問:“不說話嗎?不說話就代表默認,我抱你去洗澡!”
然後手臂伸出來,墊到杜箬的脖子下面,連着她身上的毯子一起橫抱到懷裡。
從牀到浴室大概十多步路。喬安明抱得毫不費勁。
“瘦了,我記得以前抱你有些吃力。這些年你是怎麼照顧自己的?”
也不知是因爲他這句話觸動了什麼,杜箬的眼珠終於動了動,看了一眼喬安明。
他微微笑着:“我說錯了嗎?我感覺你又瘦了許多,身上一點肉都沒有,不過我也老了,再下去估計真的就要抱不動了。”
他第一次在杜箬面前承認自己老了。
杜箬迅速將臉偏向一邊,閉了閉眼睛,將快要溢出來的淚又逼了回去。
因爲剛纔那番廝殺般的歡愉,杜箬確實出了許多汗,汗在空氣中一點點涼掉,身上冷得很,而現在卻被喬安明整個抱着一下子放到溫水裡面,毛細孔瞬間打開,冷熱交接,杜箬聽到自己喉嚨口發出一聲短促的哼吟…
喬安明笑出來。
“水溫怎麼樣?冷的話我再幫你加些熱水。”說着拎了一塊毛巾扔到水裡面,他也順手撥了一點水澆到杜箬肩膀上,然後拎着褲腿半蹲到浴缸旁邊,做出要幫她洗澡的姿勢。
他想幹嘛?
杜箬實在受不了喬安明如此討好的模樣,轉身睨了他一眼,他身上是發皺的襯衣,眼圈還是紅的,身上還有未褪的酒氣。
場面實在太過壓抑了。
“你出去!”杜箬轉過身,留給喬安明一個背。
喬安明又笑了笑:“好,我出去,一會兒重新給你拿身乾淨的衣服進來……”
杜箬在浴缸裡泡了大半個小時,剛剛冷凍的思維一點點清醒。
回想剛纔那一幕,喬安明的迫切和熾熱,彷彿是一塊燒得滾燙的鐵,滋瀝瀝燙在她身上,她覺得疼,但迷離間似乎還有其他感覺升騰。
這些年,說她不想喬安明,肯定是假的,說她從未回想過當初兩人的纏綿甜蜜,也是假的。
喬安明給過她多少寵和溫膩,她都烙在心裡,更何況她也已經不是二十出頭的小丫頭了,男女之事,她經歷過,而且跟喬安明之間也已經無數次,現在三年之後兩人再度交融,在外人眼裡無非就是再續前緣。
況且她和這個男人之間還有一個孩子,所以她這樣冷着臉,或許很多人都會說她矯情。
但她是矯情嗎?
她覺得不是,她只是不確定,不確定未來該如何繼續。
可能是當初不顧一切地要與他在一起,力氣都花盡了,所以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走回他身邊。
“喬安明,我是該原諒你,還是繼續恨下去?”杜箬雙臂圈着自己的膝蓋,坐在浴缸裡喃喃自語。
喬安明久久等不到杜箬出來,都有些急了,站在門外敲門。
杜箬當做沒聽見,因爲她還沒想好要怎麼出去面對他。
可喬安明不知道啊,他以爲她在裡面做了傻事,所以情急之下直接開門而入,一室的水汽氤氳,杜箬赤着身子縮在浴缸裡面。
“你進來怎麼不敲門?”
“……我以爲你…”
“出去!”她將手裡的毛巾扔過去,毛巾落到地面上,水沾了喬安明一身。
“滾出去!”她又吼,喬安明壓着笑,用手擋着側臉往外面退:“好好好,我出去,你別嚷嚷…”
因爲剛纔杜箬身上穿的襯衣被喬安明扯壞了,所以她只能重新換了一件他的衣服。
這次是圓領T恤,直筒筒地蓋到膝蓋上面,喬安明怕她着涼,又給她找了件薄線衣套上。
杜箬來來往往全是喬安明的衣服,滿身他的氣息。
她自己對着鏡子攏了攏溼漉漉的短髮,嘲笑自己:“杜箬,你個傻子,你這輩子還想跟這男人撇清關係?”
杜箬從浴室出去的時候,喬安明剛好端着一隻碗走進臥室,一邊走還一邊朝碗裡吹冷氣。
“洗好了,過來!”他擡頭見杜箬站在門口,便朝她伸了伸手。
杜箬沒吱聲,表情依舊不好,但也乖乖走過去了。
“把這個喝掉。”
“什麼東西!”杜箬朝碗裡看了一眼,褐紅色的不明液體。
原諒她這無敵的腦神經永遠能夠在關鍵時候跳線吧,當時她腦子裡居然呈現出宮鬥劇裡皇帝寵幸過妃子之後,太監送過來一碗湯藥,吃了便不會有孩子的湯藥!
“喬總,您別費勁了,我在安全期!”
“什麼安全期?”喬安明黑眸猛地掃過去,莫名其妙。
“……”杜箬腦子又堵着了,再次看向那碗不明液體,還在撲撲冒着熱氣,“我在安全期,所以不需要吃這些東西,不會懷孕!”
“……”這回輪到喬安明的腦子堵着了。
她在說什麼?
“你以爲這碗裡是什麼?”
“是什麼?”
“薑茶啊。”
“薑茶怎麼是這個顏色?”
“我怕你不喜歡姜的味道,所以另外加了兩勺紅糖!”喬安明耐心解釋,又將碗裡的東西吹了幾口遞給她,“快喝掉,你剛纔出了汗,很容易感冒。”
杜箬的臉一下子就燙起來,接過碗就埋頭大喝。
“喝這麼急幹什麼,還有些燙。”喬安明捋着她的後背,捋到一半突然想起來,用調侃的語調問,“不對,你剛纔那表情,你以爲我這碗裡是什麼東西?”
杜箬咕咚咕咚喝着,嘴裡含糊其辭:“我以爲…是避孕藥…”
“怎麼可能,我又不是傻子,如果今天你意外懷孕了,說明上天都在幫我,所以我纔不會給你喝那東西!”
喬安明說得平常自然。
杜箬抱着空碗,憤憤一句:“不知廉恥!”
他笑:“謝謝誇獎,都是被你逼出來的,在你這我都已經無恥慣了!”
後半夜,杜箬一個人住在主臥,喬安明被趕去了客臥睡。
她也不是矯情,畢竟分開三年,重逢不過才幾天時間,她實在沒辦法做到同牀而眠。
喬安明的酒是徹底醒了,所以尊重她的想法。
“今晚的事,我必須跟你道歉,但我不是酒後衝動,是心裡最真實的渴望,杜箬,我是認真的,我想把你留在我身邊,你好好考慮,我等你答覆…”
喬安明從臥室退出來,將足夠的空間留給杜箬。
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兩人應該都失眠了,只是喬安明天亮的時候還是沉沉睡了過去,因爲隔夜喝了酒,再加一場抵死的歡愉,所以疲憊得很。
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久,最終被手機鈴聲吵醒。
那端是小張的聲音:“喬總,剛纔杜小姐給我打電話,讓我把了了送到汽車站去。”
喬安明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看了下腕錶,上午10點。
“汽車站?”
不對啊,杜箬應該在隔壁!
喬安明扔了手機就往主臥跑,結果果然不出所料,臥室門大開,被子鋪得好好的,牀上的人卻不見蹤影。
“杜箬,杜箬!”
喬安明在空蕩蕩的屋子裡喊了一圈,回答他的只有迴應。
“小張,了了現在在哪裡?”
“在西郊院子,我現在就過去接他,您和杜小姐怎麼了?聽她口氣好像她要帶了了離開崇州。”
喬安明知道又不好了。
“小張,我現在跟你說不清楚,但是你先別把了了送去車站,等我電話!”
喬安明摁了手機,一邊換衣服一邊撥打杜箬的手機號碼。
可惜關機。
該死!
她又要走嗎?
她又要帶着了了消失?
喬安明拿了車鑰匙就要衝出去,卻在玄關的鞋櫃上看到一張紙條。
紙條被一支髮簪壓着,髮簪喬安明認得,是他送給她的那支。
“喬安明,昨晚的事我就當做沒有發生,我可以原諒你的無理和粗暴,但是其他的,請給我足夠的時間,因爲我得一件件自己想清楚,所以這段時間別再來找我,我有答案之後會主動去找你!很快,不會太久!”
喬安明拿着那張紙條,反覆默唸了好多遍,最後還是給小張回了電話。
“按杜箬的話,去把了了接過來送去車站。”
“那喬總您不去嗎?”
“我不去,你一個人去吧。”
這次換他主動等她回來。
三年都等了,他還在乎這點時間?
杜箬從崇州直接買了火車票回宣城。
三年前需要七八個小時,現在有了動車,行程縮短了三分之一。
到家剛好是晚飯時間。
杜良興看到杜箬帶着了了回來都樂壞了,趕緊讓小凡去菜場加幾個菜。
了了也好久沒見到小凡了,屁顛屁顛就要跟他去菜場,小凡樂呵呵地將他抱起來:“走,跟舅舅去菜場,舅舅給你買好吃的!”
杜良興臉上還洋溢着笑容。
“怎麼突然就回來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跟我說一聲。”
“我就最近放了幾天假,想回來看看你和小凡。”
“那也得提前跟我說一聲啊,看我一點準備也沒有。”
“不需要準備什麼啊,我和了了住兩天就走。”杜箬微笑着,將醫院那裡帶來的行李箱拎到臥室。
杜良興跟着她進去,突然問:“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杜箬回頭,依舊笑:“沒有啊,都挺好,就是想你們了,所以想回家住幾天!”
杜良興愣了愣,走到杜箬身旁:“爸知道你的性子,一般如果沒遇到什麼事,你不會突然回來,但你若不想說,爸也不多問,只是爸爸還是那句話,家裡的門會爲你和了了一直開着,如果你在外面遇到難事,隨時回來…”
“爸……”杜箬臉上的笑都撐不下去了。
杜良興鼻子發酸,拍了拍她的手背:“爸身體還行,估計再撐個十年八載沒問題,所以爸在這,你什麼都不用怕……”
“我知道,你也別總爲我操心,我就是想你和小凡了,還有媽…媽三週年忌日的時候我都沒時間回來,這次剛好有假期,就帶着了了一併回來看看…”
“好,好……沒事最好,你先坐一會兒,我去廚房再炒兩個菜,等小凡回來我們就開飯!”
杜良興揉了揉眼睛,鬆開杜箬的手出去。
杜家以前住的院子兩年前拆遷了,分了一個80平米的小戶,但想着小凡以後得結婚娶妻,所以杜箬堅持,要杜良興把陸霜鳳的事故賠償金拿出來,重新多購了40平米。
所以現在他們住在新房裡面,120平米的三室一廳。
簡單裝修,但難得一家人都齊了,一起圍在小方桌旁邊吃飯,倒也顯得其樂融融。
晚飯的氣氛特別好。
除了杜良興一直追問了了手臂上的傷,最後杜箬見實在瞞不過去了,才說了實話。
小凡一聽又心疼又火大。
“得去找那他老婆算賬,了了這麼小,她怎麼能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手!”
“什麼老婆,都應該算是前妻了,姜浩跟她離婚了!”杜良興在旁邊拍筷子,“那女人我是沒見過,但以前聽你媽說就不是什麼好貨色,所以姜浩當初是瞎了眼啊,爲了那種女人跟你鬧離婚,現在呢?現在落得這步田地!”
“爸…”杜箬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她知道杜良興對姜浩的印象不錯,甚至還在盼着他們復婚。
“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誰對誰錯都說不清楚,更何況徐曉雅患了憂鬱症,就當是因果相抵吧。”
“那姐夫怎麼說?了了被傷成這樣,姐夫沒給你一個說法?”小凡還是一口一個姐夫,改不了口。
杜箬冷喝一聲:“他早就不是你姐夫了,別亂叫。”
“但爸說你們極有可能復婚啊,而且上回姐夫來跟爸道歉了,大有悔過之意。”
“不可能,我跟姜浩不可能復婚!況且,況且我前幾天剛見到了喬安明…”
杜良興一口湯含在嘴裡,久久咽不下去。
小凡大驚:“姐,難道你跟那個喬先生又和好了?”
杜良興一眼剮過去:“吃飯,都吃飯,菜都涼了,有話吃完飯再說!!!”
宣城的夜總是特別靜。
杜箬在臥室陪了了睡覺,杜良興洗好碗去敲她的房門,手裡拿着一個削好的蘋果。
“爸…”
“小東西睡着了?”
“嗯,坐了一天火車,累極了,所以哄幾聲就睡了。”杜箬從牀上爬起來,給杜良興搬了一張椅子。
杜良興將蘋果遞給杜箬,坐到椅子上:“你不急着睡吧,不睡的話我們說會兒話。”
“好。”杜箬笑着,坐到牀邊上。
杜良興愣了一會兒,得找個話起頭,可找不到啊,只能一個勁地招呼杜箬:“吃蘋果,你先吃蘋果…”
“我吃着呢,爸,你有話要問我?喬安明的事?”
“嗯…”他坐直了一點,“想聽聽你的想法。”
“我沒有想法。”
“所以你纔回來?因爲你不知道怎麼辦,左右爲難,所以你纔回來?”
杜箬鼻子發酸,臉上卻始終笑着:“還是爸最瞭解我,我確實不知道怎麼辦了。以前也想過,特別是最難的時候,一個人帶着了了覺得過不下去的時候,會想,如果他出現,願意接受我和了了,我肯定不會再離開,可是真到了這一天,突然發現不是那麼回事了。”
“爲什麼?是什麼變了嗎?”
“倒不是,好像也沒什麼變,只是…”
“只是什麼?是害怕嗎?”
杜箬心窒,擡頭看着眼前的父親,彷彿被他說穿了心事。
“爸,我以前膽子多大啊,什麼壓力都能頂,什麼後果都不怕,爲什麼現在就怕了?況且現在顧瀾都不在了,我到底在怕什麼。”
“怕回去吧。人都是這樣的,一旦走遠了,再想回到原來的地方,得用很多力氣。”
“那怎麼辦?”
“問你自己啊,你自己想不想回去,想不想跟他在一起?”
“想,心裡想,可行動上又不敢,總覺得我們之間空白了三年,三年可以改變許多東西。”
杜良興笑了笑:“還需要三年?一會兒工夫就能改變一些東西。你看看,你手裡的蘋果都黃了。”
杜箬低頭看了一眼,剛纔還白嫩的蘋果果然變黃了。
“蘋果黃了怎麼辦?你吃還是扔掉?”
“當然要吃,外面黃,裡面又沒壞。”
“所以啊,很多事情也是一樣的道理,外表因爲時間變樣了,但裡面還是好的,沒有壞,重要的是裡面,就是你和他的心,如果心不變,就不需要害怕什麼。”
對啊,如果心不變,她還需要害怕什麼?
她就問自己,她的心變了嗎?
是否心裡依舊只有喬安明?是否看到他還會心跳加速?是否他吻自己的時候還會覺得呼吸急促,甚至,甚至……昨晚他摟着自己一遍遍愛的時候,她也有片刻的歡愉?
“爸,我明白了…”杜箬皺着鼻子調皮地笑了笑,“你先去休息吧,我會把蘋果吃掉。”
“好,你也早點睡,明天一早你還要去看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