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客人都離開後，吳姨開始清理客廳。楊□□讓楊佑到他書房一趟。今天楊□□沒去邢溪那兒，想來也是突然接到了程巖等人突然來訪的消息，擱置了。
“今天你去哪兒了？”楊□□看着他，“怎麼一天都不在家裡。”
“我總不能老是悶在家裡吧，當然跟陳霆出去玩了。”楊佑說。
楊□□瞪他一眼：“你倒是說說誰敢把你悶在家裡？你出去玩不是不可以，但是要提前和家裡打聲招呼，讓家裡人知道你去哪兒了！”
楊佑：“知道了。”
“……廣交益友。”楊□□嘆了口氣，只說了這四個字就讓他回去休息了。
楊佑看時間還不算晚，去浴室衝了個澡，回臥室後吳姨給他送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絲湯麪。
“晚上沒吃飯吧？”吳姨笑着。
楊佑本來還沒覺得餓，被這香氣一勾，瞬間像幾天沒吃東西似得，雙眼放光，坐下拿起筷子就呼嚕嚕大口吃去了一小半。
真香啊……
“這個面就數吳姨你做的最好吃了！”
吳姨樂道：“這個家裡嘴甜的也就數你了，慢點吃。”
兩人笑着說了會兒話，等楊佑吃完，吳姨就收拾碗筷拿着托盤出去了，楊佑跟去幫忙，吳姨怎麼都不讓，楊佑硬拗着把自己的碗給洗了。
吳姨在一旁擦着盤子觀望着，心想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洗起碗來倒是挺熟練的。
回了臥室，楊佑打開電腦繼續看楊□□的那個私密文件，看了會兒有些瞌睡，他關了電腦就上牀休息了。
這次又做了夢，夢很短暫。
那是一個深夜，他的大學同學兼好友蘇婷坐在書桌前拿筆寫着什麼，她狠狠咬着下脣，面色痛苦，檯燈的光線將視角拉得很近，把日記本上的字跡映照得清清楚楚。
——當初應該告訴他的……我應該告訴他的……告訴他那個變態對他抱有那樣的心思！如果他一開始對他有所防備，也就不會……
紙上的字跡忽然被水漬渲染。
有人哭了。
011
轉眼到了開學的日子。
成蘭音陪楊佑一塊辦理入學手續，在學校碰到了黑狗陳，兩人教室在同一樓層，對方一個人來的，該辦的都辦好了。
中午成蘭音帶他們一塊在學校前面的飯館吃飯。成蘭音給黑狗陳夾了塊菜：“小霆，這孩子在學校是個招揍體質，你可得幫我護着點他。”
黑狗陳不好意思地笑：“招揍也得別人揍得過他，阿姨不用擔心。”
成蘭音看向楊佑，嫌棄道：“記住，別把你初中的惡習帶到高中來了，懂事兒點。”
“你兒子是遠近聞名的混混嗎？”楊佑說，“我之前打架那兩次你又不是不知道，別人找我事兒，我反擊很正常吧？”
成蘭音：“還不是擔心你！”
黑狗陳在一旁給成蘭音寬心：“阿姨，阿佑沒您想的那麼皮，起碼在學習上，他沒讓你擔心過。”
成蘭音這才露出些欣慰的神色來：“這倒是，他腦袋聰明。”
吃完飯成蘭音就走了，楊佑和黑狗陳閒扯着各自回了班。下午第一節是班會，班主任是個戴眼鏡的中年女人，髮型特像抗日劇裡的女特工，前面的劉海沿着頭皮到耳後一順溜的波浪，後面的頭髮挽着。重生之前，楊佑一直很懷疑那裡有沒有用過髮膠。
“同學們好，我叫楊玉慧，你們的班主任，在接下來的這三年時光，會一直緊緊地盯着你們的人。”她轉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了自己的名字，字端正有力，回頭又用一個頗爲優雅的姿勢推了推眼鏡，“不多說了，我只希望我們多用成績交流。”
楊佑聽到旁邊的同學在憋笑。
他沒笑，在高中那三年已經習慣了這老師的一本正經，如今和闊別已久的大家見面，倒是多些感慨。
下午的時間是沒課的，同學們基本都在自我介紹互相熟悉，大家看上去心情都很不錯。比起來楊佑就有些苦逼了，他中午點的菜都是爆辣的，來校的時候他又吃了個甜筒，這個時候才發現腸胃有些不得勁兒，沒能堅持多久，舉手要出去拉肚子。
廁所沒什麼人，他跑進去折磨了十來分鐘才結束，這時下課鈴也響了。他出來時，隔壁正好進了個人，正在小解。楊佑被折騰的菊花疼，看也沒看，慢悠悠地走去洗手檯。
手洗完了，之前有人進去的那間也傳來了嘩啦啦的沖水聲，對方走了出來，楊佑垂着眼不在意地瞅了下。
那人直直走到他身旁，慢條斯理地開始洗手。
楊佑：“程方儒！”
他已經洗好了：“嗯。”
楊佑將他瞧了好一會兒，笑：“大半天都沒在學校碰到你，沒想到給廁所碰到了，也不賴。”
程方儒頓了下，否決他的話：“我上午看到你了。”
“啊？”楊佑奇怪道，“你看到我怎麼不叫我？什麼時候？”
程方儒看了他一眼，話在嘴邊卻又吞了下去，手本來已經洗好了，卻又擰開水龍頭開始洗。楊佑被他搞急了：“你怎麼了？”
他這下把水龍頭關上了：“那時候你們三個人在一塊，我還沒過去，你們已經走了。”
楊佑喃喃：“對啊，我，我媽，還有黑狗陳……你怎麼不喊我？中午說不定還能一塊吃頓飯。我知道了，你又客氣了。”
程方儒搖頭：“你們都很熟。”
楊佑道：“我跟你也很熟啊！”
程方儒倏地擡眼看他，廁所時不時有人進來，他們讓來讓去很是麻煩，楊佑就拉着他出去了，兩人在走廊並肩走着，楊佑嘆息：“所以你覺得跟我們不熟，就不理我了是嗎？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沒有。”程方儒道。
楊佑看他表情忽然凝重，立馬笑着碰了下他的肩膀：“我開玩笑呢。”
程方儒忽然沉默起來。
眼見到了教室，兩人就此分了手。
下午放學時，楊佑班裡的幾個女生不知道從哪裡蒐集來的情報，齊齊把楊佑圍住了：“聽說你和程方儒很熟？有人說看到你們在廁所聊天，關係很密切啊。”
“廁所本來就是個讓人密切的地方。”楊佑看着眼前瞬間臉紅的女生們，笑了笑，“不過我和他的確認識，你們這羣小狗仔要對我做什麼？”
女生們一下子支支吾吾起來。
“那……你……你有他電話號碼嗎？”
“……”
“我、我們只是想給身爲校友的程同學送送關懷，沒別的意思。”
楊佑問：“他怎麼了？”
那女生憂愁道：“他被自行車撞了，聽說挺嚴重的！”
楊佑皺眉：“什麼時候的事兒？”
“上學期。”
“……”楊佑咬牙。
“你到底有沒有他手機號碼呀？”
“你們關係那麼好，肯定有的吧？”
“對啊，說一會又不會怎麼樣……”
楊佑想了下：“他的號碼我的確有。”話頭又忽地轉了下，“不過我不能給。”
女生們異口同聲：“爲什麼啊？”
“天天接電話，我怕會他影響他學習……”楊佑將書包背上，嘴角輕扯出一道淺淺的弧度，“讓一下，我要走了。”
……
出了教室，黑狗陳正站在對面的樓梯口，看到他出來低頭咳了咳：“還以爲你開學第一天就遇到了一堆桃花呢……看來桃花的確是那個桃花，但好像不是你的。”
楊佑走過去：“誰的誰麻煩。”
第二天開始正式上課，雖然高中知識忘了不少，但楊佑是重活一遍的人，只要跟着老師的進度走，掌握起要點簡直易如反掌。這個高中比他曾經過的可輕鬆多了。
最後一節體育課，楊佑到了室外操場，看到操場外圍有個同學在跑，整個跑道就他一人，格外醒目，也不知道來之前到底跑了多少圈了。
待那人跑得近了，楊佑忽然覺得有些眼熟，身旁女生卻立馬認了出來，驚呼道：“程方儒程方儒！他怎麼在這兒啊！他們班現在不是應該在上英語課嗎？”
看來把人家課程表背的很熟。
“這是被罰的。”一位似乎知道詳情的男生道，“我哥們剛剛發信息說的，好像是上課走了神不認真，被罰來跑圈的。其實這事兒放其他學生身上也沒這麼嚴重，可他不一樣，來這讀書第一天，他爸就跟老師說清了，在學校對他要有百分之二百的嚴厲，學習上絕不能讓他有一絲一毫的鬆懈，跟他哥當初來這兒上學時候的態度簡直兩個極端。”
“那可不嘛，聽說程方瑜那神人都快把他爸給氣死了，爲了不重蹈覆轍，小兒子肯定是想好好管着。”
幾個女生露出同情又心疼的表情。
程方儒跑得離他們越來越近了，楊佑走過去跟他打招呼，對方頷首表示了下，楊佑知道他不能停，爲了跟他說話也就跟着跑起來，在一旁低聲笑：“聽說你上課走神了？”
“嗯。”他的呼吸略重了些。
楊佑惋惜：“學這麼多年怎麼都沒長進啊？我跟你說，走神的時候一定要控制住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和眼神，做出一種認真聽課的樣子再去自由自在地神遊啊？難道你被老師突擊了？不應該啊？你成績不是很好嘛，走神一會兒不至於應付不了啊……”
程方儒始終看着前面的跑道，完全不理會楊佑的話，或者說爲了不去聽楊佑的話，開始加快速度了，可由於他已經跑了很久，體力早已不支，楊佑輕輕鬆鬆地就追上了，挨在他身旁道：“學長，可不要學壞了啊。”
楊佑語氣帶着揶揄的味道，又突然叫他學長，明顯是在逗弄人。可程方儒還是被這聲“學長”叫地踉蹌了下。
“楊佑！”
遠處的老師在吹哨集合，楊佑笑嘻嘻地，看對方那極少見過的狼狽的樣子，覺得格外有趣。他舉起胳膊做了個鼓勵的動作：“我去上課了，學長要繼續加油啊！”
轉身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