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兄弟兩人同時回過頭來。
“是你?”楊駿鬆了口氣,心底微微慶幸正巧解了他的尷尬,語氣不自覺地熱絡起來,“你怎麼來了?”
“唔,是三小姐讓我來找主人的。”那人抓了抓頭,語氣中微微有些赧然。
墨黑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略略泛黃的頭髮亂蓬蓬的,許是趕路趕得急了,那人略顯精瘦的臉上微微掛着汗滴。
他說完這幾句話便輕輕地喘了口氣,擡手抹去額角滑落的汗滴。見楊駿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裡全是對他而言甚爲陌生的熱絡,他不由一陣緊張,連忙尷尬地笑了笑。
來人正是被楊戩好心撿回去的哮天犬,許久沒見,他已經習慣了幻化成人形,人話也說的甚是通順了。
“三小姐?”楊駿先是怔了怔,半晌才終於明白過來他這“三小姐”指的是楊嬋,不由微微一笑,“三妹讓你來找小戩做什麼?”
話雖是對着哮天犬所講,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着楊戩。
“不知道啊!”哮天犬搖搖頭,“三小姐說玉泉山出了大事,讓主人避避風頭什麼的……”他又忍不住皺着眉低聲咕噥一句,“真是奇怪,我明明天天都待在玉泉山啊,怎麼也沒見哪裡有發生什麼大事。”
——避風頭?
兄弟兩人俱是一怔。
“避什麼風頭?”楊戩輕輕蹙了蹙眉,“啪嗒”一聲攏了墨扇。
“不知道啊!”哮天犬無辜地攤手,“是三小姐要我這麼說的,還說主人和大主子都明白。”
楊戩的眉皺得愈發緊了。
楊駿問道:“玉泉山究竟出了什麼事,你知道麼?”
哮天犬乾巴巴地搖頭,神色間也帶了幾分不解:“不知道,三小姐沒說,只是說要等你們回來就晚了,一定要在主人和大主子回來之前通知你們,所以我就急急忙忙下山了。”
——他們回去就晚了?
兄弟兩人更是疑惑,忍不住相互看了看。
楊戩緩緩把玩着扇子,半晌,凝眉道:“罷了,還是回去看看。”
話音方落,哮天犬頓時急得搖頭,上前幾步拉住楊戩的袖擺:“不行不行,三小姐說千萬不能讓主人回去!”
楊戩皺眉:“爲何?”
哮天犬隻是搖頭,依舊說不出所以然來。
楊駿沉吟半晌,說道:“既然如此,不如先聽三妹的,且暫不回玉泉山了。”
——不回玉泉山?
楊戩蹙着眉搖了搖頭:“不妥,倘若玉泉山真的出了事,若再耽擱豈不是要誤事?
“可是……”楊駿捏着玉簫輕抵着下巴,他心裡有種預感,這次的事情也許聽楊嬋的沒錯,但一時找不出阻止的理由,正當他猶豫之際,不遠處的桃林中忽然傳來陣撲簌簌的聲響。
他頓時眼睛一亮:“我們的正事還沒處理完,現在也不好回去。”
說着,揚揚下巴示意自家小弟往桃林裡看。
殷受已經沒了力氣,軟趴趴地跪倒在地上,風刃割裂了絳紅色的華袍,貼着皮肉划過去
楊戩抿抿脣,目光又復落回手中的墨扇上:“這件事我自有打算,當務之急,還是先回玉泉山纔是。”
半個時辰後,一行三人駕雲回到了玉泉山。
哮天犬兩腳剛一沾地頓時發軟,乾脆一屁股蹲在了鏡湖邊,瞪着烏溜溜的眼睛看着湖中盛開的蓮花。另外兩人卻沒什麼大反應,一前一後地上了山。
途徑楊嬋的暫居處,楊駿微微猶豫了片刻,決定先去三妹那裡問問,便與楊戩分開了。
楊戩則直接沿着石階一路走到金霞洞,正待推門而入,緊閉的石門卻率先從裡面打開了。
翠綠的衫子,映襯着那張精緻的臉,開門出來的,正是楊駿想要尋找的楊嬋。
“怎麼是你?!”看清門口站着的人,楊嬋頓時驚得臉色煞白,也不等楊戩反應過來,拉着他的手將人遠遠拽走,“我讓哮天犬給你傳的話呢?你……你怎麼回來了?”
“出了何事?”楊戩皺了皺眉,輕輕將手從自家小妹手中抽出來,“我爲何不能回來?”
楊嬋卻彷彿根本沒聽見他的話,見他把手抽走,又抓住他的袖擺,硬拉着人就往山下走:“快走快走,千萬不能讓爹知道你回來了,快……”
最後一個“走”字還沒出口,她忽然唰地煞白了臉。
不遠處的金霞洞門口,正背光站着一個人影,摺扇綸巾,髮髻高束,一襲藏青的衣袍衣袂飄飄,襯着那張英俊成熟的臉,卻幾乎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正是已經被兄弟兩人就活過來的楊天佑。
楊嬋下意識伸手將身前的人推開,上前一步擋在楊戩身前,衝緩步而來的人勉強笑了笑:“爹,您不是正在跟真人下棋麼?怎麼……”
“你不是說要去取珍藏的百年清茶麼?在這裡做什麼?”楊天佑面上含笑,語氣卻微微有些不悅,見她半遮半掩的模樣,暗自皺了皺眉。
楊嬋這纔想起她出門的目的,連忙嗯嗯地應了兩聲,卻不肯挪開腳,正待再說幾句話,卻見被她半擋在後面的人忽然像右挪了半步,叫了聲:“爹。”
“嗯。”楊天佑淡淡應了聲,目光在楊戩身上遛了一圈,微微帶了些冷意,“回來了?”
楊戩點點頭,卻沒說話,楊天佑那三個字裡透出來的冷意讓他暗自蹙了蹙眉。
楊嬋頓時暗道糟糕,眼見楊天佑狀淡淡地皺了皺眉,連忙又開口道:“啊,對了!爹,我那裡的百年清茶有到多種,不知道您喜歡哪一種?要不您跟我一起去看……”
聲音漸漸低弱下去,在她對上楊天佑明顯不悅的目光後,後面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隨便一種就可以。”楊天佑見她低下頭不再說話,這才淡淡地道了句,目光又復轉到楊戩身上,半晌,才說道:“你跟我進屋,爲父有話問你。”
說完,也不管兄妹兩人各異的神色,徑自轉回金霞洞。
“二哥,你……你小心些,爹他……”楊嬋不知道該怎麼向楊戩轉述,嘆氣道:“唉,總之,不管他問你什麼,你都不要承認就是了,切記,千萬別承認。”
說完這話,就扭頭順着階梯下了山,只留下楊戩疑惑不解地瞧着她的背影,許久才擡腳跟着楊天佑進了金霞洞。
甫一進門,一股不同尋常的冷厲氣息就鋪面而來,楊戩不動聲色地蹙了下眉,見玉子正低斂着眉品茶,便道了句:“師父。”
玉子沒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
“家父……”
“裡面。”玉子淡淡瞧了他一眼,便又低垂下眼擺弄手中的茶盞。
楊戩卻驀地一震,眉目間倏地流露出幾分驚訝喜悅來,尚未來得及說話,楊天佑略顯不悅的聲音就隔着屏風傳了過來:“進來。”
楊戩暗自皺了皺眉,又盯着垂眸擺弄茶盞的玉子一眼,才擡腳進了內室。
明滅的燭火燃得正旺,籠罩在雕刻的古樸大方的燈罩內,偶爾有風從半敞的窗櫺間吹進來,便引得燭火一陣微晃。
“終於捨得進來了?”
楊戩聞聲擡頭,正對上楊天佑略顯冷冽的眼眸,以及站在他身後的美貌女子——粉色的裙襬上零星地點綴着幾點簡單的花式,膚如凝脂,貌若天仙,正是那日在韶峰府上與楊駿大吵過一次的西海三公主,敖寸心。
他不着痕跡地抿了抿脣,心底忽地劃過絲不太好的預感。
“看來,你倒是很有自知自明麼?”楊天佑冷笑一聲,擡手接過寸心遞上的茶盞,輕抿了口,黑玉般的眼眸冷冷盯着站在廳堂中的人,彷彿要在那張精緻俊逸的臉上盯出個窟窿來。半晌,他才微微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說道:“跪下。”
楊戩一怔,豁地擡起頭來:“爹?”
“跪下。”楊天佑蹙着眉加重了語氣。
楊戩沒動,只淡淡地向笑得甚是溫婉的寸心看過去——不知怎麼,他忽然記起了那天夜裡無意間聽到的兩人的對話。
“看她做什麼?”楊天佑的聲音愈發生冷了幾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我再說最後一遍,跪下!”
他重重將手中的杯盞往桌子上一磕,頓時發出“砰“地一聲輕響,尚且冒着熱霧的茶漬飛濺出來,沾染到藏青色的袍袖上。
楊戩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微微低垂下眼,墨玉般的眸子深如寒潭,許久,才淡淡道了句:“不知父親究竟聽說了什麼,但孩兒有一句話,清者自清。”
“清者自清?”楊天佑聞言倏地一挑眉,冷笑道:“真是好個清者自清!你的意思是寸心在撒謊?還是,連你的親妹妹都在撒謊?!”
他還記得自己當初聽說這件事的心情,起初自然是不信的,哪怕寸心說的煞有介事,他都一直抱着懷疑的態度,就算寸心從玉子那裡借來一面可以回溯往事的流光鏡,讓他親眼看到自己的大兒子,自小就溫文識禮,頗得他喜愛的兒子,做出那等亂綱常逆人倫的醜事,他也始終不曾真正相信這件事。
直到楊嬋在他的旁敲側擊下也說出自家大哥和二哥關係好的不同尋常,他才恍然驚醒,盛怒之下氣昏吐血,終於相信了這件事。
而後,他每每想起當時的心情,就恨不得立刻將遠在天邊的兒子給抓回來,好好質問一番,哪怕只是一個牽強附會的解釋,他也願意相信。
可惜,好不容易纔逮到機會想問問清楚,卻等來楊戩一個“清者自清”的答案。
楊戩沒說話,眉梢卻微微皺了起來——怎麼連三妹都牽扯進去了?
他暗暗嘆了口氣,就衝着楊天佑單獨對他發火這件事,他能夠隱約猜到寸心說了些什麼,卻有些拿捏不準楊嬋的心思。
楊天佑見他不回答,只道他是默認,心中更氣,“啪”地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氣惱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明明白白告訴我,你跟你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到底有沒有……他對你到底有沒有那種心思?!”
他本是想問“你到底有沒有勾引他”,但想想覺得不妥,自家小兒子的品性他還是瞭解的,這等下作之事恐怕不會屬實,便在出口前又硬生生地改了問法,只是語調中夾帶的怒氣愈發強烈了幾分。
“我與大哥自然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楊戩暗暗皺眉,面上卻沒有半點波動,只淡淡迴應道。他低垂着眼沉吟了片刻,頓了半晌,又續道:“至於父親說的‘那種心思’……請父親見諒,孩兒聽不懂。”
“聽不懂?”楊天佑怒極反笑,見他不似說謊的樣子,心下略略安慰的同時,卻又忽然涌出一種說不出的惱恨,忍不住冷笑道:“怎麼可能?你大哥對你究竟抱得是何種心思,你怎麼會不知道?!”
楊戩抿着脣沒說話——倘若那日楊駿沒把話挑明瞭說,他現在倒是很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迴應自家父親一句他的確不知道,但是現在……
他暗暗苦笑了下,面色微微一暗,這層窗戶紙一旦捅破,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他輕輕嘆了口氣,低垂着眼盯着腳邊那塊青灰色的地磚,明滅的燭火倒映在上面,甚至能清晰地映照出他的影子。
楊戩不動聲色地抿了抿脣——雖然他完全有能力不引起楊天佑的任何懷疑,但不知爲何,他卻突然不想這麼做了,沒有理由的,只是單純地不想解釋,就彷彿冥冥之中有個細小的聲音在勸慰他,說再多的謊話又能如何呢?就算這次瞞過去了,那麼下次呢?如果下次又好運地瞞過去了,那麼下下次呢?
只要楊駿對他的心思一日不變,他們就不可能永遠欺瞞下去。
楊天佑正不眨眼地盯着他看,瞧見他面色微變,頓時引起了他心中最不願意去想的答案,臉色倏地又陰沉了幾分,尚未呵斥出口,就聽一旁的寸心忽然幽幽說了句:“伯父莫要氣惱,二郎尚且年少,怕是無意爲之也未可知。”
話音剛落,原本就氣惱已極的楊天佑頓時臉孔泛白,咬牙冷笑道:“尚且年少……無意爲之?呵,他都能做出這等不知廉恥下賤齷齪的事了,又哪裡是一個無意爲之能說過去的?!”
他臉色鐵青,又復一掌重重擊在桌面上,顫抖着手指着楊戩,厲聲喝道:“楊戩,你給我跪下!”
楊戩靜靜地看着他,仍是沒動,目光落到寸心笑得愈發溫婉的臉上,依舊平平淡淡地,明明沒有任何情緒,卻頓時讓寸心感到一陣壓抑。
楊天佑見他沒動作,心中火氣更盛,隨手抓起桌上的茶盞衝着楊戩身上砸了過去:“我說,讓你給我跪下!”
“嗖”地一陣風響,盛滿了熱茶的杯盞擦着肩頭飛過去,“砰”一聲砸到了身後剛剛進來的人身上,淺綠色的茶漬混合着黃褐色的茶梗頓時潑了滿身。
“滾出去!”楊天佑看清了進來的人,原本就沒消下去的火氣頓時更旺盛了。
藏青的道袍衣袂飄飄,襯着那張俊朗英氣的臉,活脫脫帶出了幾分仙風道骨。正是接到楊嬋救急求助急忙從半山腰趕來的楊駿。
許是被那杯茶給燙到了,他皺着眉倒吸了口氣,看到在場的人,頓時瞭然地抿了下脣——寸心果然還是不怕死地把事情捅出去了,只不過……
他擡頭看了看臉色不甚太好的自家小弟,捏着血玉長簫的手暗暗用力,面上卻微微帶着幾分笑意,問道:“怎麼了?父親爲何這麼大的火氣?”
“怎麼了?”楊天佑鐵青着臉冷笑道:“爲父倒是想問問你是怎麼了!”他扶着桌沿從椅子上站起來,指着楊戩道:“他不懂事,難道你也不懂事?你這個當哥哥的不知道管束弟弟的行爲,反而受他蠱惑被他勾引,鬼迷了心竅做出那等不知廉恥的醜事!”
他氣到極點也沒注意方纔這幾句話究竟有多麼口不擇言,固然楊戩唰地慘白了一張臉,楊駿的臉色也驟然變得難看起來。
“父親這話什麼意思?”雖然已經猜到寸心將事情說了出來,卻沒想到她居然顛倒黑白,楊駿心中頓時窩了一團火,口氣也惡劣起來,“什麼叫受他蠱惑被他勾引?這等顛倒是非黑白的論調父親也相信?!”
“顛倒是非黑白?”楊天佑怒極反笑,“若是顛倒是非黑白,你問問他剛纔怎麼說的?啊?他可是一句辯解都沒有!”
楊戩垂着眼沒說話,只是掩在廣袖下的手卻攥得死緊。
“辯解什麼?”楊駿眉梢一挑,似乎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言語,嗤地一聲輕笑起來,“從來就沒有做過的事,有什麼好辯解的?”
他冷冷看了眼站在一旁神色緊張的人,瞭然地勾了勾嘴角:“父親不是想知道我跟小戩到底是怎麼回事麼?那麼孩兒請父親將下面的話聽清楚——”微微一頓,譏刺一笑,“莫要冤枉了清清白白的人。”
話音落下,寸心原本就笑得勉強起來的臉頓時變了顏色,來不及等她開口阻止,楊駿已經直挺挺地“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在場三人頓時變色,楊戩臉色蒼白地伸手去拉他:“大哥!你瘋了?!”
楊駿卻不爲所動,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緊緊盯着臉色忽青忽白的楊天佑,緩緩說道:“我跟小戩的關係不僅僅是單純的兄弟情——沒錯,就像父親聽到的那樣,我對他抱着那種心思,我喜歡他,就像爹爹喜歡孃親一樣。”
他微微頓了頓,看着楊天佑的臉孔頓時蒼白如雪,彷彿陰間的厲鬼一樣,續道:“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希望父親明白,我喜歡他是我自己一廂情願,沒誰勾引,也沒誰蠱惑,小戩對我自始至終都只是單純的兄弟之情——我貿貿然告訴他,我喜歡他的時候,他還狠狠教訓了我一頓——所以,如果父親想要因此而責罰,不要牽累小戩。”
他每說一個字,楊天佑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等他最後一個字落下,楊天佑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楊駿說完之後就低垂下頭不再說話,斂着眼靜靜地盯着地面,青灰色的地磚平整如鏡,微微有些發涼。
在場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又彷彿都沒在他身上,在他說完這段話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室內都沒有半點聲音,只有明滅的燭火被窗櫺間吹進來的涼風吹得左右晃動。
直到離楊天佑最近的火燭“噼啪”一陣輕響,他才悚然驚醒一般,鐵青着臉啞聲道:“好,既然你承認了,那麼我問你,你可知錯?”
楊駿不說話,只低着頭盯着青磚。
“我問你!可知錯?!”楊天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楊駿這才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孩兒沒錯。”
“什麼?”楊天佑頓時寒了臉,“你再說一遍?!”
“孩兒沒錯。”楊駿咬牙重複道,“父親若要責罰,孩兒無話可說,但孩兒自認無錯。”
“你……”楊天佑氣得渾身發抖,適才固然也是氣到極點,卻好歹還有力氣扔茶盞,這次卻幾乎臉說不出話來了,老半天,才哆嗦着手指着他,咬牙冷笑道:“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你就給我滾到山頂去跪着!面壁思過!等什麼時候想明白了,知道自己錯了,再給我滾回來!”
剛說完,就見楊駿一言不發地從地上爬起來,轉身朝門外走,只片刻就不見了蹤影。
楊天佑一口氣憋在胸口,幾乎頓時背過氣去,臉色難看到了新的極致。他深深吸了口氣,目光落到楊戩身上,也微微帶着森冷之意。
半晌,他才攥着拳頭冷聲道:“還有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早就給我滾下山,在他想清楚之前不準回來。”
說完,便喚了寸心,大踏步地出了內室,只留下楊戩靜靜地看着他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