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了孤兒院後,格雷便一路向着醫院的方向趕去。
而在正對着孤兒院的方向以外的兩條街道都是購物區,寬敞的中心大道的兩邊都擺滿了各具特色的攤位,都是海濱城特有的商品,幾位光着膀子的大漢不斷呼喊,剛打撈上來的新鮮魚肉肥美多汁,並透出明亮的色澤。
其他的攤主們也張羅打鼓地不斷向着周圍高聲呼喊着招攬着路邊的行人,他們擺置着各種首飾和小玩意,絡繹不絕的人羣擦肩接踵,有的扛不住誘惑,在各個攤位挑選想要的物品,有的則毫不停歇,迅速向着遠處離開。
空氣裡散播着繁雜而新鮮的氣味,格雷趕緊邁入街道,穿過人羣,當幾十道火熱的目光齊齊望向格雷的時候,他敏感地抖着身子,然後用手遮住臉部,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而身後則涌來個別宛如懷春般的美麗少女。
“啊……格雷大人,您不要跑啊,請等我一下!!”
聽到身後的熱情呼喚聲,格雷卻沒有絲毫減緩腳步,只見他面色鐵青,額頭也流溢着冷汗,他似乎也終於體會到當年亞瑟的煩惱,這彷彿令他苦不堪言。
災難結束後,那些顛沛流離的人們得以重返安定的生活,不再終日生存於恐懼與絕望中,而世人皆知,是身爲勇者的格雷打敗了路西法,帶給這個國家和平,而得到了名利和榮耀,就總會受人愛戴,他們都將格雷當作敬仰的英雄。
如果放在過去,格雷也許會很享受這種氛圍,他達成了兒時想要成爲的目標,成爲英雄,但在歷經時間和生與死的考驗後,格雷得到了成長,慢慢變得成熟穩重,不再愛慕所謂的虛榮,只爲了能夠與身邊的人長相廝守便心滿意足。
接着,格雷心有餘悸地跑過街道,他顯得無比困擾,還好格雷的步伐比起普通人要快很多,沒一會兒就甩開了購物街熙攘的人羣,來到了下一條街道。
但是,生活在這座城鎮的少女們似乎非常熟悉海濱城的道路,在格雷穿過路自口以爲徹底甩開她們的時候,卻忽然通過小路出現在格雷面前,她們每人的手中都拿着精緻的筆記本,她們恭敬地遞到格雷面色,希望能夠親手寫下他的名字。
“啊~好吧好吧……!”
格雷推脫不掉,只好無奈地拿起筆給這些女孩們簽名,而在簽過名後,彷彿當作寶物似的,她們洋洋得意地將筆記本捧在胸前,最後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望着她們相繼離開的身影,格雷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格雷!!”充滿酸醋味的怒吼聲傳來。
格雷猛然一震,顫顫悠悠地轉過身來,只見艾伊娜氣沖沖地向他跑了過來,她揚起手,狠狠地揪住格雷的耳朵,大罵道:“虧我還好心過來找你,剛纔看你跟那些女孩子們玩的好像挺高興的嘛,真是……白擔心了!!”
“鬆開……疼~疼!”
“你還知道疼啊!”艾伊娜冷冷地瞪着格雷,然後又氣憤地踹了他一腳。
“你聽我解釋啊,我也是受害者,我是被她們纏住了!”
艾伊娜搖着頭,她把手指抿在眼皮,扮起了鬼臉“我纔不想聽你解釋呢!”
格雷自然是苦笑不得,無奈地挑着眉頭,然後撫摸着艾伊娜的額頭。
“別碰我,我不想你那摸過其他女人的手來碰我!”
“我都說了,我什麼都沒有幹啊啊!”
“……格雷·阿索姆!”一道低沉地男聲忽然響起。
格雷輕輕豎起眉毛,擡眼望去,只見古蘭和莉莉絲突然出現在視野,古蘭的神色極爲蒼白,除了臉龐露出少量肌膚外,其餘地方都纏滿了繃帶。
他不斷喘着粗氣,並緊咬着牙,口腔裡品嚐着淡淡的甜腥味,僅僅行走都已經耗費了極大了力氣,而依靠莉莉絲在身旁攙扶着他。
艾伊娜說道:“對了,他們讓我帶他們來找你!”
“你們來幹什麼,明明傷都還沒好!”
“我有話要對你說!”
古蘭迅速走到格雷的面前,無比懇切地盯着他說道:“我們……聯手吧!”
“聯手?”
古蘭堅定地點着頭“沒錯,你應該很清楚了,當時爲了追殺我們一同來到這座星球的,他叫修羅,就算你能用激將法暫時騙過他,但只有他還在這座星球上,就會不斷有人犧牲,所以我希望我們能夠聯手,共同對付修羅!”
聽完,格雷臉色微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之前你不是不願意聯手嗎,你是神,不是看不起人類嗎?”
古蘭沉浸地低着頭,神色複雜地盯着格雷的眼睛,然後回答道:“那是因爲情況所逼,這不僅是幫我,也是在幫助你們自己!”
“這聽起來倒是有理有據的,不過……”
格雷低着頭,他的臉色變得陰沉,而手掌則緊緊攥着,當他擡起頭,眼神無比凜冽地瞪着古蘭問道:“我爲什麼要和你聯手!!”
艾伊娜頓時目瞪口呆,她張了張嘴,極爲不解地看着格雷。
當注視着古蘭那完全怔住的臉龐上所浮現出的複雜的表情,格雷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那傢伙的目標是你們,雖然他也殺害了我們許多人,但實力相差太大,只要我不再多管閒事的話,那傢伙索性也就這樣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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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也已經被那傢伙盯上了!”
古蘭凝重地看着格雷佩戴在腰間的萊瓦汀“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擁有那把劍的,但是修羅肯定不會放過你,勢必要奪回那把劍!”
“就算是這樣,我依然沒有理由跟你聯手,因爲這件事對我們來說很不利,而相比之下,你的選擇只有和我們聯手,不然你絕對沒辦法應對那傢伙!”
“恩,你說的也沒錯!”
古蘭咬着牙,他的臉龐愈加變得陰沉,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你能幫我嗎?”
格雷微微睜大了眼睛,嘴角擒着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你說什麼?”
“我……”古蘭嘴角抽搐地沒辦法再發出聲音,他用力咬着嘴脣,一縷血絲順着嘴角從下巴滑落,化成血紅斑點浸染在衣服上。
他輕輕轉過頭,神色激動地看着莉莉絲,只見她朝着古蘭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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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蘭鬆開了莉莉絲攙扶着的手,搖搖晃晃地站立着,緊接着,他的身體放鬆了力氣,腰部緩緩地向下彎曲,然後跪在了格雷的面前。
古蘭悲憤地緊抽着額頭,兩眼充血而目光狂亂,渾身激動得抖個不停,就連處於壓倒一切的羞辱之中,也想要自己竭盡自尊想鎮定下來。
他無比艱難地喊道:“請你助我……一臂之力!”
艾伊娜臉色大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而格雷更是一臉呆滯,神色複雜地緊盯着古蘭,疑慮地問道:“你到底……在幹什麼?”
此時,街道邊的人羣也都驚奇地看着這一幕,他們紛紛圍繞了上來,宛如看熱鬧的心情望着格雷,以及跪在地上的古蘭,並輕聲議論着。
但不顧周圍集聚的目光,古蘭目光猙獰地叫喊道:
“我在求你幫助我!”
“你不是神嗎,你這等於是在向人類下跪?”
“無所謂!”古蘭憤怒地大吼,然後無比堅決地說道:“這種無聊的自尊心只要拋棄了就好,但是……只有莉莉絲,我想要保護她,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就算要犧牲生命也想要保護她,所以……請你幫幫我,我可以爲你做任何事!”
格雷頓時顫抖了,他悸動地注視着古蘭堅定的眼神,然後輕輕嘆息着。
“沒這個必要!”
格雷露出淡淡的笑容,急忙把古蘭從地上拉了起來。
“我當然會幫你的,這是一開始就決定好的事情了!”
看着格雷臉上豪邁的笑容,古蘭安心地鬆了口氣。
緊接着,周圍旁觀的人羣慢慢散去,他們各自談笑風生,古蘭微微低着頭,回想起剛纔的所作所爲,他的面頰上頓時涌上兩片淡紅。
莉莉絲揚起手繼續攙扶住古蘭,另一隻手則捂着嘴,露出愜意地微笑。
“好吧,那麼接下來,有些需要確認的事情!”
格雷思考地抹着臉頰,然後問向古蘭“修羅到底是什麼人?”
古蘭頓了頓,說道:“修羅是神界的處刑神,但那並不是他真正的名字,而是他在神界的專屬代號,而修羅作爲處刑神,專門解決所有不利於神界的威脅,而我們從神界叛逃了出來,他的目的就是爲了殺死我們!”
說着,古蘭轉頭看了莉莉絲一眼,然後繼續說道:“修羅我瞭解的並不多,而他是四層解放,還有他的那把劍名爲赤血劍,可以通過攝入鮮血來提升原力!”
“跟我知道的差不多!”格雷點了點頭“那麼剩下的就是策略了!”
“等一下!”
古蘭忽然激動地盯着格雷“你得先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能夠使用光明劍萊瓦汀,難不成你是光明神巴德爾的轉世嗎?!”
格雷模棱兩可地搖搖頭“我不是光明神,但是過去有人告訴我,我繼承了創造之力,但是我可以毫不猶豫的告訴你,我是人類!”
“原來是克拉爾!”古蘭恍然點了點頭,心中卻忍不住一震。
他張開手,正準備對格雷說什麼的時候,一陣爆炸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從遠處忽然綻放出鮮紅色光芒,雖然如煙花般美麗,卻包含着能夠毀滅一切的絕望感,宛如驚濤駭浪般的衝擊波橫掃而來,崩裂的岩石飛散開來。
“……那是什麼?!!”
格雷臉色大變,伸手擋住那撲面而來的巨風,而緊接着——
轟隆隆,那就像巨大的隕石直接墜落地表般的恐怖響聲,強大的威力直接將遠處方圓百米的房屋直接夷爲平地,堅硬的板塊被壓斷,並朝向地底坍塌。
煙塵不斷瀰漫,而兩隻血紅色的眼睛卻在煙塵發出震懾心魂的光芒,猶如空洞的眼眸中沉澱着殺意,直觀地感受到這股威壓,所有人都暫停了思考與行動。
“——修羅!!”
格雷和古蘭猛地驚叫起來,兩眼瞪到了最大,寒顫地望向城鎮的南邊,也就是剛纔爆炸的最中心,令人不寒而慄原力彷彿暴風般襲捲而來。
“那傢伙竟然在這種人多的地方亂來,快阻止他!!”格雷撥開周圍受到爆炸聲驚擾而混亂的人羣,毫不遲疑地朝向遠處趕去,而古蘭他們緊追其後。
很快,煙塵逐漸散開,修羅的身影浮現在所有人的眼中,他身軀挺拔地站立在岩石堆積的廢墟上,而他周圍還有幾具倒在地上受到波及的屍體。
當看到這一切,衆人兩眼欲裂,本能地屏住呼吸,快要發瘋的顫慄感像是要撕碎他們的心跳,此時,他們心中頓時只出現的一個想法。
“快逃啊!!”不知道是誰率先喊了一聲,卻也得到了他們的迴應,所有人惶恐不安地朝着轉過身體,宛如千軍萬馬地四處逃散。
哭喊聲與哀嚎聲連綿不絕,然後又逐漸遠去,而修羅卻露出詭異地冷笑,彷彿捕食的獵手般猛地衝向人羣,原本被拉長的距離頃刻間縮減爲零,修羅手持着一柄赤紅的長劍殘忍地屠戮着視野中的所有人。
他就好像無情的絞肉機般,每和一個人擦肩而過,那個人的身體就會四分五裂,大片的鮮血飛灑在半空中,僅留下殘缺不全的屍體凌亂地堆積在地上。
破碎成廢墟的街道上狼藉一片,幾個落單的人們驚恐地四處逃命,他們大聲哀求着,但修羅沒有絲毫憐憫,他冷漠地揮動手裡的劍,血噴灑在修羅的身上,宛如翩翩起舞的致命食人花,鮮血化作唯一悽美的主旋律。
而當格雷他們趕到這裡的時候,只見修羅凌風而立,他的身邊堆積着上百具猙獰模糊的屍體,四溢的血液匯聚成了小溪,將地面都染成了鮮紅。
格雷顫抖地搐動着身體,他用力按着胸口,名爲憤怒的情緒在全身翻涌起來,下一刻,他便已經出手,瞬間來到修羅的身邊,手持萊瓦汀一記直劈。
修羅不慌不忙地擡起赤血劍抵擋,兩把劍相交頓時激烈撞擊出大量的火花。
格雷咬着牙,他的眼裡閃爍着無比的怒火:“魂淡!你到底做了什麼?!”
修羅的嘴角高高懸掛着冷笑:
“這就是你欺騙我所要承擔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