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心之傷

“不要把我當成交通工具啦……真是的!”

洛嵐皺着眉,雖然抱怨地滿臉不樂意,但還是立刻帶着兩人進行了空間移動。

視野頓時變得黑暗,那清冷的如陳墨般的夜色裡,連星光也沒有,濃稠的血腥味帶着死亡的氣息顯得異常清晰,洛嵐深吸了口氣,看着屹立在面前透露着靜謐氣息的深黑色的莊嚴宮殿。

“這裡就是……冥界!?”

亞瑟茫然地望着四周陰暗的場景,矗立於死亡的永劫之地,耳朵裡發着尖音和幽靈之音,面前飄蕩着無數塵煙一般的膝朧鬼影,但或許是靈魂過於稀薄的緣故,他並沒有過多不適的感覺。

“準確來說是裡冥界,也就是冥鬼們的居所,不同於死後等待輪迴轉世的普通亡靈,在接受引渡後放棄進入輪迴爲成爲管理冥界的鬼差,負責引渡其他的亡靈!”

聽完,亞瑟震驚地抿着嘴脣,忽然擡頭“這裡既然是死後的地域,那麼,弗利德團長他也是……!”

“不!”洛嵐急忙打斷了亞瑟的話,搖頭否決道:“他已經完全湮滅了,跟你一樣以獻祭靈魂爲條件獲取的力量最終將他燃燒殆盡,靈魂也被消滅了,也就是說永久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你運氣比較好,靈魂沒有全部燒完,所以勉強還算活着!”

“……對不起”洛婭面色沉重地嘆息道:“如果我早點醒來的話,也許就能夠救你們了!”

“這跟你無關,是我堅持在最後纔出現的,如果說殺死了弗利德,那也是我殺死了他,因爲他對我而言毫無意義,也沒有值得我出手的價值,我豈非善人?如果要向我復仇,我很歡迎!”

亞瑟面色沉重地低着頭“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好了!”洛婭慌忙打斷兩人的對話“這件事就到此爲止了!還有……洛嵐,都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你的性子還是沒變,就這麼喜歡把所有事情都攤在自己身上,就那麼喜歡充當爲‘惡’嗎?”

洛嵐暼了她一眼“跟你學的,而且……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這……就是我!”

聽完,洛婭無可奈何地捂着額頭長嘆,洛嵐即使性情激烈但並非冷漠,而那股時常環繞在她身上的凜冽殺氣與壓迫感似乎是與生俱來的,與她是否身爲洛婭地魂的化身並沒有直接關聯,她自稱爲‘惡’,但以洛婭理解她並非是真的惡,而是像是一種自我暗示和調解,讓他人不要過於靠近她。

洛嵐擁有一份扭曲的信念和價值觀,她性格冷酷無情卻並非兇殘暴虐,她所堅持的‘惡’是以崇尚自身的道德理念,她極度厭惡那種有正當理由就能濫殺無辜的是最廉價的‘惡’,即使洛嵐不會作出善意拯救他人的行爲,但也看不慣爲了私慾而去濫殺無辜甚至將外人牽扯在內的惡意行爲。

不過除去那些外,洛嵐的內心並不會因爲外在事物而產生動搖,因爲沒有過多的牽掛所以沒有任何弱點,從這一點上來看,洛嵐依然比心靈受到過重大創傷的洛婭更加強大。

“不過話說回來……洛婭!你躲在我身後到底做什麼啦!”洛嵐挑眉輕笑,然後忽然望向遠處宮殿大門前把守着身穿冥界服飾的兩位容姿秀麗的少女,並着急朝她們跑了過去。

“卯月……特蕾莎?”

當她們看見洛嵐他們的身影后原本鬆懈地神經不由得緊繃了起來,曾經作爲洛婭曾經在神界時最重要的兩位同伴,在死後作爲洛婭與哈迪斯達成契約的條件而復活從而化身爲冥鬼。

但她們似乎很害怕與洛婭擁有相同容貌的洛嵐,而洛嵐也相當仇視他們,畢竟也是因爲她們洛婭纔要揹負起冥王的千年契約,洛嵐要暫代契約而被冥王支來喝去的緣故,心情更爲壓抑,偶爾會找兩人發泄情緒,洛嵐的恐懼感則深深壓迫在她們的心裡。

“洛……洛嵐!”卯月和特蕾莎紛紛顫顫慄慄地咬着嘴脣,注意到洛嵐那冰冷而尖銳的視線讓他們渾身開始發毛,彷彿有一陣凜冽的寒風穿透了他的軀體,便僵硬地移動着身體。

“……等等!”洛嵐抿嘴一笑,突然張了張手“看見我來了,你們有什麼話要講嗎?”

兩人頓時一驚,沒想到洛嵐竟然會主動與她們開口談話,過去因爲她們的緣故而讓洛婭揹負起千年契約,所以洛嵐一直很仇視她們,並總是惡語相向,而今天的洛嵐渾身充滿了異樣的感覺。

“……沒有嗎,不過……我有話要講!”洛嵐搖了搖頭,然後極爲嫌棄地打量了卯月和特蕾莎,冷笑道:“真不知道哈迪斯那傢伙怎麼想的,讓你們在這裡守門也不顯得太過於寒酸了?”

“不……不是的,這裡是輪流制定的,今天正好輪到我們……!”

“是嗎,那趕的還真是巧,但是話說回來,今天有個人……想要見你們!”

“想要見……我們?”卯月和特蕾莎愕然地伸手指着自己的胸口,緊接着,一位銀髮的端莊少女從洛嵐背後忽然鑽了出來,她輕揮着手臂,朝兩人流露出異常柔和的微笑。

“卯月……特蕾莎,好久不見了!”

聽到這細膩而充滿溫潤的聲音,兩人頓時寂靜了數秒,就好像意識受到衝擊地目光盪漾了數下,最先反映過來卯月深吸了口氣,深吸了口氣,呢喃了呆滯着的話語“你是……洛婭?”

洛婭嘴角帶着玩味的話語“你們難道……不認得我了嗎?”

“怎麼可能不認得!!”

兩人幾乎是用吼地大喊起來,不自覺已經熱淚盈眶了,她咬緊了嘴脣,彷彿心底的每根神經都痙攣了起來,顫抖地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洛婭,渾身像發了狂似的躁動了起來。

“洛婭,歡迎回來!!”

卯月和特蕾莎顫抖地捂着嘴角,手腳就好像不聽使喚地動了起來,並雀躍地與洛婭擁抱了上去,激烈地哭聲喊聲笑聲混雜在一起,構築成異常歡快的樂章,任由溫情的淚水四溢,笑聲不斷。

而看着這一幕,洛嵐則不愉快地吊起了雙眼,很煞風景地將擁抱的三人推開。

“夠了,感恩的重逢就到此爲止,你以爲是在演情景劇啊!!”

聽完,她們紛紛尷尬地抹了抹鼻子,而臉上則浮現一陣羞澀。

洛嵐看了眼身旁的亞瑟,然後對洛婭說道:“總之,剩下的交給你就行了吧,我先走了!”

“這樣也好,反正我有另外一件事先拜託你!”洛婭眉間皺起,苦惱地敲了敲腦袋“剛纔墨菲的話令我很在意,不久之後有兩位來自魔界的不速之客,你儘量幫我拖住他們!”

“不速之客?知道了,我會好好修理他們一頓的!!”

洛婭哀嘆地搖着頭“不是修理啦,別老是把別人的話理解的那麼複雜!”

洛嵐隨性地冷笑一聲,便迅速發動空間穿梭離開了這裡。

洛婭無奈地攤了攤手,然後再次衝兩人笑了一聲。

“洛婭,你好像……變了呢?”

“我……變了?”

卯月驀然說道:“你以前絕對沒那麼愛笑,不過這樣……太好了!”

“是嗎?”洛婭的眼神裡閃過蒼白,然後嘴角再次拉扯出笑容,而這笑容中卻略帶一絲自嘲的韻味,她靜靜地說道:“我以後……不會再離開了,不會再讓任何人擔心了!”

看着洛婭深情的令人欣慰的笑顏,卯月和特蕾莎都鬆了口氣。

“那麼……我就先去面見冥王了,亞瑟,先在外面等會兒,我馬上就出來!”

洛婭交代完後,獨自走進了宮殿,在穿過長得看不到盡頭的通道,道路兩旁的牆壁上懸掛着燈火,發出慘淡的光芒。

最後進入盡頭的大門,守衛的士兵紛紛流露出訝異的目光,並用用複雜的眼神看了洛婭幾眼後便扭過頭去,然後洛婭再次加快了前進速度,進入到大殿之中。

她朝四周望了望,而站在大殿一側的藍髮少年驚異的望了她一眼,然後神情變得冷漠。

洛婭深感愧疚,然後擡頭看向在正對着大門前,矗立在幾十節臺階之上的一個高大精緻的王座,坐在上面的是披着黑色的披風,身穿鎧甲,全身散發着令人畏懼的死亡氣息的長髮男性。

哈迪斯低頭俯視着洛婭,發出沉重而威嚴的話語“洛婭·哈斯緹婭,你終於回來了!”

洛婭的眼神裡瀰漫着淡淡的頹喪,然後強行振作起精神,她神色莊嚴地說道:“嗯,我回來了,雖然是一場長夢,但對我而言也只是一瞬間而已,並沒有太多時間感覺,但如果可以選擇的話,還真想一直這樣睡下去,雖然是這樣說,我也不能把麻煩全部交給洛嵐!”

“她暫代我執行了你的委託,而她自己還有空之超越者的工作要做,還有剩下來的契約就交給我完成吧,既然我曾經答應過你,那麼就絕對會做到的!”

聽完,哈迪斯笑了,他打量了洛婭一番,嘲諷地笑道:“我可不是要和你討價還價啊,但比起這個……突然注意到你的精神狀態似乎不太好,是睡了太久的緣故嗎?”

洛婭忽然怔住,緊繃着的臉頰流下淡淡汗水,他面無表情地瞪着哈迪斯“你什麼意思?”

“不要試圖欺瞞我!”哈迪斯無比威嚴地說道:“我可是冥界之王哈迪斯,我是幽暗的化身,常與死亡做伴,而你的身上現在正飄蕩着濃厚的死亡的味道,以及令人腐爛的屍臭味!”

聽完,洛婭的臉色頓時凝固了,急忙開口“你在……胡說什麼?”

“回答我,你是活的……還是死的?”

“當然是活的!”洛婭咬着牙,聽到這裡她不禁有些生氣,哈迪斯的話語總讓人有些莫名其妙的,簡直就好像故意讓別人以爲他有多麼高深莫測一樣,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但我看到你心裡潛藏的另一部分,你被什麼東西附身了嗎!”

“你看得到嗎?”

洛婭本能地捂住胸口,驚恐地擡頭望了哈迪斯一眼,他所指的不就是那道留存在體內由噩夢之源化成的只有她自己能看到尤萊亞的幻覺嗎,只要洛婭心懷着思念,尤萊亞就會立刻出現。

如果說這是某種芥蒂的話,那的確是深深刻印在洛婭內心深處的遺憾。

就如同洛婭所說過她只是做了幾場並不屬於她的長夢,雖然夢裡充滿了各種五彩繽紛,但是她沒辦法將心靈覆蓋,只是讓人不再回想過去,當那份悔恨和遺憾不斷糾纏,即使他已經不再報什麼期望,洛婭也不願再次想起,將這份珍貴而慘痛的回憶埋葬在心底。

“不,我看不到,但是你的表情告訴了我!”

哈迪斯低吟着問:“你的心結依然沒有完全解開,你的感情過於懵懂而稚嫩,而針對於他的執念太深,如果你沒辦法徹底放下的話,就會再次因此而墜落深淵的?”

“不要再說了!”洛婭痛恨地咬着牙大吼着,她的情緒愈加不耐煩。

“不要再提及過去了,我現在一點也不關心我自己會變得怎麼樣,而我現在……”

話還沒說完,洛婭的耳畔忽然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聲音,她一臉驚恐地望去,只見尤萊亞的幻影不知何時靠着旁邊的牆壁而站,目光陰森地望着洛婭,併發出了不停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令人毛骨悚然地帶着無比顫慄地狂笑聲就好像鋼針般刺穿了洛婭的耳膜,猶如恐怖的幽靈之音而耳邊環繞。

洛婭渾身顫慄地抖動着,直到周圍的視野被屏蔽,只有無數的金髮少年的幻影圍在眼邊不斷髮出尖酸的話語。

“你又回想起來了嗎,我們的那些經歷?!”

“這次可不是我要出現的,你內心充滿了對我的渴望!”

“果然,我還是很重要的吧,畢竟尤萊亞可是……!”

“不要再說了,不要!快消失……快點消失!!”洛婭像發了狂似的捂住耳朵,用力按着太陽穴,不多時,眼前的金髮少年已經消失了,就好像從未出現過,但實際上正是如此,他只是洛婭心中的夢魘。

“……尤萊……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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