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一個君王,在沒有嚥氣那一天,就不能放鬆了手頭的權力。[
特別是在病得嚴重的時候,更是要小心提防,牢牢地將自己病危的消息控制住。
否則,別人在知道自己無力控制住局面的時候,未必不乘機做亂。
真到那個時候,還真要死無全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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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熟讀史書,在真實的歷史上,這樣的故事可發生過很多次。齊桓公、胡服騎射的趙武靈王……大丈夫,掌握天下一輩,豈能在死前被人操控?
但吳節還是看到嘉靖的腿在微微顫抖着,顯然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只不過用強大的意志堅持着罷了。
忙上前一步,將皇帝扶回椅上。
嘉靖朝吳節點點頭:“吳節,你念得不錯,繼續。”
接下來半個時辰,吳節將今天的章節唸完,又協助皇帝處置完手頭的政務。
到後世北京時間下午四點鐘的樣,皇帝就開始發熱。
吃了些東西,躺回牀上不片刻就昏迷過去。
看來,李時珍所言非虛。
接下來幾日,依舊如李時珍所說,嘉靖服了藥之後,每日都會醒過來兩個時辰。
而被嘉靖通罵之後,景王這幾日倒是不敢出現。只胡大順和胡元玉來過兩趟,問嘉靖打不打醮,估計是來觀察嘉靖的身體狀況的。
可憐嘉靖時間寶貴,哪裡還有心思搞這種宗教活動,就讓二人退了下去。
雖然嘉靖口頭不說,但吳節卻也知道皇帝這是開始準備自己的後事了。
目前對嘉靖而言最大的後事就是爲自己,爲自己的父親正名,因此〈興都志〉纔是最要緊的。
一但清醒過來,就催吳節交稿。
吳節現在是火力全開,以每天一萬字的速度抄下去。
“吳卿真神人呀!”手頭積壓的政務也處置得差不多了,空閒的時間也多了起來。嘉靖感嘆:“從古到今,編輯史書者,又有誰比得上卿的速度,有時。朕就懷疑你不是凡人。錄取你做狀元,是朕這輩做得最漂亮的一件事。”
吳節正要謙虛,嘉靖突然道:“吳節,傳朕的口喻,讓尚寶監將皇帝行璽送過來,放在朕手頭。”
聽到這話,吳節心頭一緊。忍不住起了個念頭:皇帝這是要留遺詔了。
這個時空因爲沒有唐宋兩朝,朝廷有些制度還依稀帶着漢制的影。比如皇帝所用的玉璽就有六枚,分別爲‘皇帝行璽’、‘皇帝之璽’、‘皇帝信璽’、‘天行璽’、‘天之璽’、‘天信璽’,謂之“六璽”。
這六顆玉璽用處各有不同,比如皇帝行璽就是用來冊封的,難道是要立皇儲了?
作爲臣,吳節自然不敢多問,就親自拿了皇帝手諭去辦了這事。
皇帝接過玉璽之後。貼身收藏了。
實際上,李時珍的藥也怪,嘉靖一吃了。就會清醒過來,雖然看起來還很虛弱,可能說能動,看起來跟正常人一樣。
黃錦那日的話說得明白,一旦吃藥之後,皇帝依舊不能動彈,就是到了最後的時候。
看起來,到嘉靖去世還有段日。
這些天吳節也就盡力陪在他身邊,一邊編書,一邊幫嘉靖處置政務。
轉眼。〈興都志〉就編了一大半,都一一被太監們謄錄妥當,裝訂成冊。
看樣,還需三五日就能將這書完全寫完。
這天,嘉靖看起來一臉蠟黃,醒來之後聽吳節唸了一萬多字的新章節。突然道:“愛卿在朕這裡已經小半月了吧?”
吳節:“回萬歲的話,已經十一日。”
嘉靖長長地嘆息一聲:“辛苦愛卿,今日和回家看看,明日一早再過來。”
吳節確實有些想家,可嘉靖搞不好隨時都有可能逝世,又如何敢離開:“陛下,臣家裡一切都安好,不用擔心的。”
嘉靖:“還是回去一次吧,再有兩日就是年三十,過年了……”
他緊了緊身上的狐裘,看着殿外的無聲的落雪:“都是有家有口的,大過年的,怎麼能不與家人團聚?朕身爲天,其實常人的天倫之樂卻享受不得。兒孫在堂有如何,到了也只有愛卿你伴在朕身邊。”
神情卻有說不出的蕭瑟。
吳節一呆:“要過年了……”
“回去吧,看看你的女。你還有女可看,朕想看卻看不了。”
吳節小心地問:“陛下,要不將裕王世接進西苑來過年三十?”二龍不相見,那是皇帝和裕王,世卻不在此列。而且,據吳節所知,嘉靖對未來的萬曆皇帝非常寵愛,所謂君抱孫不抱,寵溺孫可是來傳統。
“不了,朕如今這情形怕嚇壞了小孩。吳節,你收拾一下,等下就回家去吧。”
“是,陛下。”吳節確實也有些想家了,再說,這裡的文章還得在外面做些佈置,西苑的文章需要在外面去作。
剛說完話,嘉靖身體卻是軟,禁不住要朝椅下溜去。
吳節大駭,連忙將他扶回牀上。
不片刻,嘉靖就昏迷了過去。
這讓吳節心頭一震,今天嘉靖清醒的時間好想比往日要短些,精神狀況也差了許多,難道……
他不敢想象下去。
這西苑裡的守衛都是陳洪的人,一旦事發,如何得了。
還得提前佈置好了,看能不能找到屆時可用的兵力。
當下再不耽擱,就匆忙地出了西苑,叫了一頂轎急奔回家。
家還是那樣,只不過門口排起了長隊,許多人帶着禮物在門口進進出出,估計是來拜見自己的。
如今吳節身居要職,不少人都來託他的門。
吳節也懶得理睬,徑直進了門。
多日不見,今天突然回來,門口的門房驚得連忙將吳節迎了進去:“大老爺可算回府了,蛾夫人可都急壞了。”
“孩們都還好吧?”
“都平安。”
吳節:“叫蛾安排晚飯,我忙得很,晚上還有去拜訪幾位同仁。”
門房笑道:“老爺可是去給同朝爲官的大老爺們拜年的。”
“算是吧。”
一邊說着話,就過了花廳,卻從門縫裡看見裡面的大堂正中跪着幾個人,都是一身武官打扮,爲首那人品級好象還不低。
吳節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門房笑道:“回大老爺的話,幾個遼東來的蠻,得罪連勝,前來請罪。”
吳節:“什麼亂七八糟的,那人是誰?”
他也不想在這上面費精神:“等下叫連老三到書房來見我,晚飯之後叫他隨我一道出門。”
門房應了一聲,道:“裡面那人叫什麼李成樑的,是個守備吧?據說得過大老爺提攜,卻如此不曉事,竟然得罪連勝,真真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