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好漢,生意場上的事,向來是私下解決,攔人財路的事,有違道德吧?”林雅琪目的很明確,先把壯漢引開,不能讓看熱鬧的人聚集更多。
“攔的是你們的黑心財,怎麼?敢做不敢當?俺告訴你們,這事沒完了!”
怎麼回事?
林雅琪皺眉,張掌櫃在她身旁耳語。
“這個大漢是有名的胡商,前些天聽聞我們茶包賣的好,便採買了些去,之後便籤了長期供應的合約。但是今天突然怒氣衝衝過來,說我們的茶葉是發黴的,天曉得他是從哪裡找來的茶葉誣陷我們。”
春心也點點頭,“小姐,我們茶行的茶葉挑揀是同行中最嚴格的,絕無摻假,更不可能會有發黴的茶葉。”
明白了前因後果,林雅琪的態度突然緩和了許多,對着絡腮大漢行了商人之間的禮。
“這位好漢,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恕我們林氏茶行不能承擔這樣的罪名。”
絡腮大漢剛要破口大罵,林雅琪又緩緩說道。“不如這樣,好漢先隨我們進來,好好查驗一番茶包問題,若真是我們茶行的疏漏,我們願意出三倍的價錢作爲賠償。”
髒字還沒有出口,生生被絡腮大漢收了回去。
“小丫頭片子倒是挺會做人。”他仔細想想這樣也不算虧,便扛着兩大筐茶包隨着林雅琪進去了。
茶包確實是掛着林氏茶行標籤的,絡腮大漢隨手拆開一個茶包,張掌櫃捻着有些發潮的茶葉,臉色不是很好。
“怎麼樣?俺沒騙人吧?兩筐茶包,近半筐發潮發黴,你們倒是說說看,怎麼賠償?”絡腮大漢理直氣壯,伸手就要賠償。
林雅琪看張掌櫃神色,撿起一個茶包拆開。這次的受潮情況更嚴重,甚至能夠看到青色的黴斑,幹菊受到黴斑污染並不嚴重,卻像是泡過的一樣,扁平焉折了花瓣。
“俺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之前確實是因爲你們家的茶包好俺纔會來採買的,但是出了這檔子事俺也不好跟兄弟們交代。”
絡腮壯漢倒也實誠,茶包都是完好的,據賬簿記錄,壯漢是上午來採買,出了問題立刻找來了,沒有動手腳的可能性。
“東西確實是我林氏茶行的東西,想必是下人忙中出錯,這三倍的賠償,我們認了。”
“小姐!”春心焦急,林雅琪示意她放寬心。
張掌櫃渾濁的眸子裡是林雅琪老成的神情,便知曉大小姐自有打算,跟壯漢盤算了價格,很快取來了賠償金。
壯漢心滿意足,對林雅琪印象更好,挑着新換的茶包離開了。
“小姐,你怎麼那麼輕易便許了那莽漢好處?萬一人家是來訛詐的呢?”
“依老身來看,不太像。且不說那胡商是我們的長期客戶,雖人莽了些,但是生意場從不做莽撞事,也沒什麼花心思。可能真的是我們挑揀茶包的時候出了問題,我這就讓他們重新挑揀。”
“不必了,這幾日若是還有人來反映茶包問題,照價賠償便是。就說夥計不小心打翻了水桶,溼了一部分茶葉,茶包外形無異,我們也很難辨別。”
“幸好發黴的茶包並不多,要不然我們的損失就大了。”春心說道。
林雅琪笑而不語。
動手腳當然要偷偷摸摸地動,大張旗鼓可就太容易露餡了。
茶包確實是林氏茶行的茶包,不過卻是被人惡意浸泡過的。有人採買林氏茶行的茶包,動了手腳之後偷樑換柱,換掉了原本完好的茶包。
這個人不會是茶行裡的人,因爲很容易會被懷疑到。也不會是外家的人,製做茶包的後院,一般的客戶是不會進來的。
那就只有前幾日藉着關心主家旗號幹壞事的林友臣了,就算林雅琪知道他對掌櫃印章還不死心,也對他無可奈何。一來,沒有充分的證據,二來,林友臣也是林家的人,傳出去也是林氏茶行的鍋。
之後一段時間,張掌櫃着重在挑揀茶包上加大了力度,因爲挑揀的成本升高,茶包的價格也小幅度上漲。
因爲茶包熱潮已然過去,其他茶行也爭先模仿林氏茶包,雖說口感有差異,但是價格美麗,林氏茶包漲價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不滿。
事情過去兩週左右,突然有一婦人將林氏茶行告上縣衙,張掌櫃被官兵帶走。
得到消息時,林雅琪也有些慌亂,按說張掌櫃一大把年紀了,怎能受得了牢裡惡劣的環境?夜半打更慌忙起身前往縣衙探望。
張掌櫃無精打采,身着囚服,一隻眼睜着,一隻眼閉着。林雅琪站在他面前許久,他才反應過來。
林雅琪大怒,張掌櫃雖然年紀大,但是一向精明,眼神也是好的。定是有人動了刑罰,傷了張掌櫃一隻眼睛。
“張掌櫃,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且說來,雅琪定當竭盡所能救你出來!”
張掌櫃發呆許久,突然跪下痛哭。
“大小姐,老身……無能啊!”
原來平城一位孕婦坐月子口中苦澀,聽聞林氏茶行的茶包有調理的功效,買來幾包泡水,越發上癮。
家中老丈人也愛茶葉,身病骨弱,孕婦便採買來茶包孝敬岳父。
沒成想,竟是發黴的茶包,黴毒入體,老丈人臥病在牀,一步歸天。官人大怒,將婦人逐出家門,婦人拖着坐月子虛弱的身子,來到縣衙前擊鼓鳴冤。
茶是林氏茶行的茶,上面的籤做不了假。
張掌櫃卻是做了冤大頭,這原本是林友臣的陰謀。
林雅琪臨走時塞了些銀兩給獄卒,說張掌櫃形同林氏的長輩,年紀又大,請他們多照拂些。
“小姐,這可怎麼辦啊?我聽聞,那老丈人的兒子是教書的先生,要不然,咱們找他講講理去?”
春心見到張掌櫃焦急之下哭花了臉,帶雨梨花求助的目光投向林雅琪。
“你想要講理,人家可未必會聽。若是此時臥病的是你的老父親,你還會有閒心聽罪魁禍首爲自己辯清麼?”
林雅琪快速整理了行裝,“走罷!去縣城看望那位老人家,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那麼遠?怕是還沒有趕到,人已經沒了。”春心有些害怕,畢竟是事關人命的事情。
“再不走,人要是真沒了,張掌櫃可就定罪了。”
林雅琪一想到被判了死刑的林震,心裡不是滋味。再怎麼說,張掌櫃爲了林氏,兢兢業業,怎麼也不該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小姐你有什麼打算?”
“沒有打算,走一步看一步。你讓孃親保管好掌櫃印章,我們最多去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