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靖王殿下昨夜同蘇大人一同去了秦羅莊吃酒,大約有十餘三四人。”
趙雲容輕聲應道,“無妨,蘇家位居三品,文官清流人家,夫君同蘇大人交好,以後多少是有好處的。”
丫鬟有些愁色,“以靖王殿下的身份與地位,還需要去結交一位三品文官麼?靖王殿下可是皇后娘娘嫡出的……”
“都說嫡出尊貴,我家裡那幾個小庶女都要鼻孔裡看人了,嫡出庶出,又有什麼分別?”趙雲容搖搖頭,臉色有些蒼白,虛弱到走兩步都需要下人攙扶着。
“可是禮制擺在那裡,國有國法,陛下雖然還沒說什麼,那是因爲陛下身值壯年,身體康健,等過些時日,臣子們提起這件事情,陛下自會立我們家靖王爲太子的。”
趙雲容神情疲憊,也沒有氣力斥責她了,“這話你也敢亂說,婦人家議論朝政,是會連累到夫家的,快快別說了。你們幾個留下來照應靖王殿下,本宮乏了,回去罷!”
朝堂之上,龍顏大悅。
自靖王呈上奏摺後,皇帝的笑聲就沒有間斷過。
“好!好!鷹王*剛呈回捷報,靖王又呈上賑災良策。靖王不愧有賢良恤民美德在外,這賑災一策,甚得朕心。這件事,就交由靖王來辦,衆愛卿可有異議?”
“回稟陛下,臣以爲,靖王殿下仁愛待人,這是好事,只是賑災一事兇險,靖王體虛多病,不宜親自赴往盤州這等雞鳴狗盜市井之地。”
蘇家大人站出來,孤冷意方纔猶豫,本來也是準備回絕陛下的。小蘇大人站出來的時機剛剛好。
陛下方纔心裡痛快,覺得靖王爲自己解決了一件大事。可自己就這麼一個嫡出的兒子,現在想來是魯莽了,於是捻着長鬚不緊不慢道。“那,小蘇大人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鷹王殿下驍勇善戰,平叛邊關,以少敵多。盤州災民暴*亂時起,若鷹王殿下願意帶一隊人馬,赴往盤州,鎮壓暴民,實施良策賑災,也算是功德美滿。”
“鷹王?”皇帝一愣,隨即將目光轉向一旁冷漠陰鷙的孤冷凌身上,轉了轉眼珠子。
孤冷凌手執平章站了出來,但未言一辭。
“鷹王北下收復失地,乘勝追擊,大振人心。捷報剛剛傳回京城,鷹王回京述職不過兩三日,便要赴往盤州賑災,如此勞身累心,豈不是毀了陛下在百姓中寬厚仁和之名?小蘇大人此舉不妥,是要陷陛下於不義,是要寒了臣子的心吶!”尚部侍郎錢江建垂拱低首道。
靖王*剛要說話,就被小秦大人拉住衣角,率先開口道。“賑災之事,國之重事,臣之榮事。錢大人未免墮怠,天道酬勤。鷹王殿下是有如此能力之人,自當率身士卒,領兵東南,鎮守盤州,傳達災情。此乃爲君臣子之道,怎是勞身累心之事?錢大人眼界如此狹隘,豈不拖累鷹王殿下名譽?”
錢江建反諷,“既是如此光宗耀祖之事,小蘇大人爲何不親自前去,爲何靖王殿下不能去?要說這賑災之策乃靖王撰寫,自是沒有人更瞭解其中奧秘。”
皇帝冷眼瞧他們爭吵不休,末了點了鷹王。
“鷹王以爲如何?”
孤冷凌冷淡在旁,從早朝到現在,一言未發。
這會拱手上前。
“臣以爲,這賑災之策不宜立刻實施,雖爲良策,卻不免有疏漏百怠之處。不妨先就近的瑜州災況實施多加比較,再商定去盤州賑災人手不遲,這是其一。其二,盤州暴*亂,到底也是災情耽誤,若是此時更換賑災謀策,引起盤州災民不滿,暴*亂頻繁,得不償失,士兵壓境,雖有成效,但總是會寒了百姓的心,傷了陛下仁和之名。”
錢江建頗爲滿意的撫摸着下巴,誰說鷹王殿下英勇無謀?這般慎密且不得罪任何人的說辭,要說是有旁人代勞想好的,怕也是來不及應付場合。
皇帝眯着眼睛,嘆了口氣。“說的也有道理,那朕且寬宥幾日,蘇相陽!”
“臣在!”
“瑜州災情得以控制,實施這賑災良策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臣定不負衆望。”
下朝後,靖王打了個哈欠。
小蘇大人蘇相陽賠笑道,“殿下這是酒迴夢醒,看來是昨晚不夠盡興。不過……殿下昨夜一直同我們吃酒,何來徹夜編撰賑災之策的勞辭?”
“別說了,還不是我家新進門的趙家貴女,成天婆婆媽媽這也不成那也不是,小蘇大人你說說看,我這到底是取了個媳婦還是娶了個娘?”
“趙家女同皇后娘娘要好,又是遠親。皇后娘娘疼愛四殿下,自然要將最好的留給四殿下。依下官看,能娶到這樣的賢內助實乃四殿下的福分。”
“助什麼助?她這是想把我留在盤州受罪,好回去多受她管制。女人吶!太精明,絕非好事。”
小蘇大人就不明白了,“趙家貴女神樂仙姑在世,個個都是美人胚子,四殿下如今深得聖眷,又有趙家這個親家撐腰。如魚得水,如虎添翼,四殿下還不滿意?”
孤冷意麪露猶豫,“話雖如此,趙家長姐實在溫馴過頭,悶得跟木頭一樣。天底下的美人都是恨不得過來巴結本王,獨獨有她,勸慰本王如三歲孩童,叫本王如何疼愛於她?”
小蘇大人東張西望,見鷹王與尚部侍郎錢大人一併走的遠了,這才說道。“殿下說什麼做什麼自然不必聽旁人的,靖王妃就算是將門虎女,入了門也是給四殿下端茶倒水的。四殿下喜歡什麼樣的美人?聽聞靖王妃爲四殿下安置了一些個美妾,不知我江南淮水女子可有四殿下看得上的?”
孤冷意一愣,回想起那日白家詩會上語出驚人的女子。
“樂彩靈兮席肆筳,深帷院兮冷月屏。禮仲卿兮慕才良,贊羔羊兮靡策勳。”孤冷意搖頭晃腦忽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小蘇大人乃是文官,嚼味一番只覺不對。
“竟是閨帷女子所作?這姑娘是位豁達之人,品性高潔。四殿下真是好福氣,不論到哪裡都能遇上絕妙的佳人,蘇氏庸碌,想來四殿下心裡已經有了主意,自是看不上我們江南的小家碧玉了。”
孤冷意大笑道,“無妨無妨。”
心裡卻略微詫異。這小商女,竟能讓三品文官刮目相看,真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