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得要不得,步搖還回去,總歸是丟個人罷了。靖王的鐲子若是丟了,趙雲容怕是要罰跪個三天三夜的祠堂。
權衡之下,趙雲舒一咬牙,將那裝着步搖的盒子甩給楊月南。
“不就是一對破步搖,就你楊月南小家子氣的當個寶似的。”
楊月南生怕接不住,差點摔了一跤。
趙雲容確定那鐲子完好之後,叮囑琳琅軒的人早日打磨過後送到靖王府上,臨行前回頭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雅琪,那般閒雅沉靜,冷哼一聲,揮袖而去。
林雅琪有些莫名其妙,這靖王妃對她似有敵意,並非奪人所愛的敵意,察覺更甚似是殺意。她一介商賈女子,無權無勢,印象裡也從未見過趙雲容,怎會被這樣的貴人所仇視?
“姑娘快起,地上涼,方纔謝過姑娘了。”楊月南緊緊抱着步搖盒子,揉揉眼睛,忙去請林雅琪。
林雅琪淡然一笑,“我不過是無心冒犯了王妃娘娘,哪裡承得起侯爺府千金的謝意?”
老侯爺嘆息,對着林雅琪一拜,“姑娘不知,這對步搖的花樣子是南兒母親生前所繪,過兩日便是亡妻忌日,南兒有心,定做了這對步搖祭拜生母。”
“原是如此,只是楊小姐未免太不小心,連這琳琅軒乃靖王府產業盡不知曉,這才吃了趙家小姐的虧。”
“啊?我竟不知……”楊月南捂住嘴,一臉茫然望着林雅琪。
“我方纔見琳琅軒陳列珠玉,皆有名單,似是官家印,想來是哪位皇權貴胄私產,至於是不是靖王私產,只看琳琅軒下人與靖王妃如何親近了。”
“這天煞的趙雲舒!”楊月南心中憤憤,咬牙切齒。“爹爹,分明就是他們串通好了,既叫我下不了臺面,又要奪我母親的步搖,好生惡毒!”
老侯爺揉揉楊月南的頭,“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今日若不是這位姑娘冒險幫你說話,靖王妃是有本事的人,但凡你說錯一句,都是要掉腦袋的。”
楊月南再次謝過林雅琪,稟明身份,並表示,若是林雅琪有什麼需求,都可以來城東楊家。
林雅琪眉心微微低垂,面帶愁容款款一拜。“老侯爺贖罪,小女子林雅琪,今日鋌而走險,確有所求。”
“姑娘所爲何事?”老侯爺其實也猜到了幾分,只是不點破,不然林雅琪一介平民,怎敢貿然對峙靖王妃?
“餘弟林之文,因楊小侯爺的風流事,如今拘留國子監。幼弟愚鈍,卻也知精忠報國胸懷大志,不可就此斷科舉路,望老侯爺開恩,給餘弟一條明路。”
“竟是此事……”老侯爺鬍鬚輕捻,面露爲難。
“文康的混賬事,連累貢士,是我們楊家的不是。”
“哥哥已經被爹爹罰跪了兩日,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只是爹爹憂思多慮,政務繁忙,實在是抽不開身子去解決這件事。”楊月南聽她說法,心中愧疚,先是嫡長兄拖累人家,林家姐姐不計前嫌幫她,兩件事疊加一起,叫楊月南也站出來稟明事實。
林雅琪眼瞼低垂,“原是如此。”
“林姐姐,你莫要擔憂了,文康哥哥雖然一向不像話,但是絕非丟下友人獨自討好的鼠輩,他說要幫林家兄弟,就一定會想出法子的。”
本以爲楊文康不過一介紈絝子弟,楊家竟重情重義。現在看來,之文所交,未必是狐朋狗友。
林雅琪側身作揖,“既然楊小侯爺肯幫忙,小女子也就放心了。”
只要楊文康能拿到趙明來的引薦信,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將林之文從國子監救出來。至於科考,林家家大業大,並未非要走科考的路子。還是要找趙明來商討這件事的利弊,希望不要寒了林之文的學子心纔好。
之前在西陽城,林雅琪竟不知趙明來每日的公務如此繁忙,若不是小童見林雅琪實在着急,帶着她去了趙明來在京城的私人宅子。望着書房堆積的簡書,林雅琪一陣頭皮發麻。
“先前讓姑娘久等,本來是想求一道聖旨,如今空着手回來,姑娘可會怪罪?”
趙明來的聲音不算好聽,有些嘶啞,跟他長期積勞成疾有一定的干係。
林雅琪聽到這話,鼻頭微酸。
回頭望見趙明來長袍如雪,朗眉星目,玉冠長髮,略有疲憊的神色。
“公子這是剛出宮?”
“可不是?聖上要留大學士探討典籍編撰事宜,公子怕姑娘等着急了,這才匆匆趕回。”小童言辭間似有怨言,被趙明來瞪了回去,只好巴巴地低頭。
“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我今日在路上,也耽擱了。”林雅琪不想他爲難,畢竟身爲聖上眼中的紅人,趙明來有太多事情要考慮,找他幫忙,林雅琪甚至覺得自己做錯了。
“我聽說,你在來時衝撞了靖王妃,怎麼說?”
“也不是多大的事情,靖王妃溫和大度,並沒有爲難我。”
趙明來神色冷凝,“林姑娘,你要當心,靖王妃並非表面看起來這般好說話。宮裡宮外從來都是其他貴人在她面前失足,靖王妃不曾吃過虧。”
林雅琪點點頭,想起趙雲容,總覺得哪裡古怪說不上來。
靖王府外,顧知府踱步十餘回,遠遠看見一頂雍容華貴的軟轎落下,走下來一位蘇繡月華衫美人。
顧知府大失所望,“王妃娘娘呢?”
那美人答,“姐姐早些時候去了琳琅軒,今日大概是回趙府休憩了。顧大人若是有什麼事不妨明日姐姐回來再說。”
顧言有苦說不出,“那王妃娘娘答應在下的事情……”
“顧大人與姐姐商議的事情,妾身怎會知曉?姐姐未明說,顧大人最好是斟酌權衡過後再考慮這件事情罷!您失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天色怕是要變了,顧大人若是再不肯走,怕是要淋到了。”
這便是婉言送客了,想不到靖王府上的小妾竟也是這般勢利眼。
顧言面色鐵青,將一枚扳指不動聲色塞到那妾室手中。
“有勞娘娘多說些好話,在下的前程,可都指望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