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林府重新修繕了府邸,門前裝了兩個大紅燈籠,出入的丫鬟婆子也是興高采烈,逢人便笑的。
外人瞧了奇怪,林氏的旁支卻是心知肚明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表面上恭賀着林老爺子的迴歸,背地裡卻私下聚會。
“這林震真是個難纏的,本來只要他在牢裡一死,只剩個大閨女無濟於事,好對付。如今倒好,這林雅琪使得什麼迷魂陣,連大理寺卿都出動了?”
“管它勞子的迷魂陣,林震老爺子總歸是回來的,那些田產鋪子,之前我們林二家代爲保管,纔沒能落入那小妮子的手裡,現在,你說這、這……”
親戚族老聚在一起總歸是要說些酸話。“你們二東家好歹自家還是有些底子的,我們四家可是全依仗着主家給的賞銀鋪子,這要是說收便收回去,可要我們四哥兒怎麼活的下去的?”
“這話不對啊!林老四有手有腳的,林震大老爺不也是自己一步一腳印賺來的這些鋪子,我們二東家體虛,打小便吹不得風見不得光,自然是要照顧些的。”
林四家的人親戚被嗆得說不上來話。
“這要是見風使舵的,都比誰可憐好了,林震大老爺剛從牢裡出來,主家根基又全在林雅琪那個小妮子手裡。若是這時候主家發話,回收咱們這些田產鋪子。咱們呀!誰也別想着好過。”
“怎麼會呢!那林雅琪就一個小丫頭,林震回來了,掌櫃印章還不是要交還給大老爺的?我說你們瞎操的什麼心?居然這般忌憚這個小丫頭。”
林四家的人向來欺軟怕硬,擼起袖子要跟二家大幹一場。
“說的那勞子的混賬話?林三叔的下場你們是看見了的,那林雅琪,是好啃的饅頭麼?跟林震一樣,都不是省油的燈,林震好歹念着些兄弟情分,那林雅琪會念叔侄情分麼?從她接受林氏的掌櫃印章,做了多少驚天駭地的大事來?”
二東家掩着帕子咳嗽聲響亮,自進門開始未曾停歇,也就沒說上一句話。
這時候不過問了一句,“主家那丫頭,又做了什麼?”
剛剛還紛吵的聚會,突然冷了場,連木椅吱吱呀呀的聲音也聽的清楚。
“不到半月的時間,林氏茶行的生意都做大到京城去了,葉新坊擴大了店面,黎雪坊搬了舊址,林氏藥鋪就在城東城西多開了三家,但凡你們能學些皮毛,便不會只在這裡鬥嘴,年前纔想起來抄錄賬目到主家。”
二東家訝然,“這林雅琪真的如此神通?”
“當真如此,且不說她制定的規矩如何匪夷,總能歪打正着,打對了人。我們四家塞過去的人,盡數被趕了回來,這林雅琪眼光之毒辣,遠非常人所及。”
“你們說林震這個閨女,是不是從小秘密養着,好等自己貿然出事站出來繼承家產的?”
“主家嫡子遠在京城,林雅琪作爲主家嫡出,自然是能繼承主家財產的,從前聽說這林家大小姐如何軟弱可欺,處處忍讓,如今才露出真容,不簡單。”
就在那些親戚如何非議林氏的時候,林雅琪派遣去接應林震的人終於回來了。
林震顫巍巍從轎子裡出來,望見林雅琪與王氏還有管家等人在林府門前等候多時。
“我竟然還能回來,真是天不料人不道,人生處處週轉吶!”
林震受了牢獄之苦,竟還能說些輕快話,林雅琪知曉父親只想讓她們孃兒倆放寬心,上前挽着父親,攙扶他握住王氏的手。
林震心疼愛妻,手上多摩挲了一會。“你受苦了,清瘦了許多。”
王氏忙擦清淚痕,“老爺說的什麼話?妾身吃了睡的,哪裡受得老爺的苦?還不快扶老爺進去!”
林震一路上笑聲沒停過,也是感慨,從鬼門關前走一趟,人生還有什麼是看淡不了的。
“爹爹。”林雅琪來到林震的書房,抱了一堆賬目。
“爹爹剛回府,明日還要應酬那些親戚,女兒怕爹爹累着,但是這些賬目還是要過目的。”
林震慈愛地拍了拍林雅琪的手,“我們雅琪長大了,可惜父親老了,不能像以前那樣,雅琪要什麼,爹爹便給什麼了。”
雅琪取來筆墨,笑嗔道,“爹爹說的什麼呢?爹爹陪孃親的日子還多着呢!雖然顧家貪得無厭,幾乎將林氏底子掏空,鋪子運轉不周,雅琪盤點了一部分,剩下的還需要父親來操持呢!”
擡頭望見林父訝異過頭,幾乎震驚。
林雅琪與他對視慌亂了幾分,林雅琪從前性格,林震知根知底,只管寵溺。不會是,看出來什麼了吧?
“這些鋪子,都是你盤活的?”林震不可置信,翻了幾頁賬目發現不對,合上賬簿質問林雅琪。“你那些叔叔伯伯,知道你的本事了?”
“大概如此罷!鋪子裡有些愛轉悠的,常常去碼頭聚衆喝酒,我想大概是跟叔叔伯伯家的夥計熟識的,總歸要說些什麼的。”
林雅琪明面上寬容了那些個夥計,私底下將一個賊夥計打了二十杖,送去了官衙,夥計們內部消息靈通,知道那是林氏支行東家派來的人,殺雞儆猴,也就不敢張揚了。
林震一拍大腿,一幅愁然模樣。
“你那些叔叔伯伯,也不是省油的燈,你小叔是個囂張跋扈的,他們卻是能在背後捅刀子的。是我做錯了,將你過早暴露,讓他們視你爲眼中釘。”
“既是如此,等爹爹收回了掌櫃印章,叔叔伯伯也不會說什麼的,父親您威名遠揚,林氏定能重振。”
林震沉默,然後喚她小名。
“琪兒,過來。”
林雅琪便乖乖過去了。
“我不是怕你管不好家產,這掌櫃印章,本來也該是你跟之文的,交給哪個我都省心。之文走科舉的路子行,可沉不住氣學經商的道理,家裡的鋪子你打理得好,留三成的鋪子給之文作爲以後的聘禮,我也就放心了。”
林雅琪癡癡定在那裡,半句話也說不出。
林父這是,要她繼承掌櫃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