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櫃年輕老成，本不會被一介小姑娘唬住，可是當林雅琪打開香盒，鋪面而來的清雅香氣，讓她頓了腳步。
“這是……”李掌櫃微恙着訝然的神情，與林雅琪四目相對。
“此香名爲連青，雅琪不才，手藝有限，只做了這些前來。李掌櫃只管辨識，雅琪另有話說。”
李掌櫃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點了一指腹的連青輕捻，饒是她博學多聞，那些香料太過於細碎，只能勉強辨識一二，根本無法*像林雅琪一般，精確說出用料。
李掌櫃對於調香，向來是驕傲的，所以纔會在一衆平庸的香坊中脫穎而出，成爲西陽城的招牌。如今見到林雅琪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想說的，就是借我們香坊賣你的香？”李掌櫃的目光漸冷，這連青之香，聞所未聞，不知道林雅琪到底用了什麼法子，讓餘香層次分明，幾次嘗試，不盡相同。
只是……
林雅琪行事囂張，在西陽城調香第一人面前賣弄，雖得到李掌櫃的肯定，但是更加激起李掌櫃的怒火。
“香是好香，只是我原華坊向來只賣自家調香，才能把控用料，不會有半點摻假，林小姐調香手法高明，還是另尋他家罷！”
一語激起千層浪，春心在一旁聽不下去，正要爆發。
“李掌櫃說的是什麼話？我林氏清清白白，被人誣陷摻假，如今都是官衙上澄清了的。可憐我家茶行的老掌櫃，生平無大錯，被人栽贓弄瞎了一隻眼，出來還要被千夫所指。”
一旁的青衫丫鬟也不甘示弱。
“我家掌櫃說了，只賣自家香，你們來者不善，現在又得了我家香妃魂的方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再不走，當心我們報官！”
“報就報！我家小姐好心來給你們提供方子，你們二話不說就要趕我們走。小姐，西陽城的香坊又不止原華坊一家，我們尋別處便是，何必留在這裡平白受氣？”
春心受不得這樣的待遇，推搡着林雅琪離開。
李掌櫃突然喊住她們。
“等下！”
林雅琪堪堪回頭，輕曼整理羅裙，和善問道，“李掌櫃還有事？”
“方纔你家丫頭說的，可是真的？”李掌櫃試探道。
賣方子，與長期供應，本質是天差地別的。後者受制於人，若是這連青賣得好了，原華坊便要與林氏綁定銷售，可林氏近況堪憂，聲名狼藉。但林雅琪若是賣的是連青的方子，原華坊便能自主研製售賣，對於愛香如命的李掌櫃，自然也是想見識這連青的製作手藝的。
林雅琪疑惑望她，“自然是真的，李掌櫃不會以爲，我林氏還有那等閒散工夫大批量研製調香吧？不過李掌櫃不必猶豫，若是不便，我們另尋他家便是。”
“站住！”李掌櫃生怕林雅琪就這麼走了。
春心惱火，“這是什麼意思，方纔說不要我們的香，又是污衊又是報官，現在又不肯放我們走，李掌櫃這樣做生意的？”
李掌櫃連連賠笑道，“方纔這不是沒有說清楚麼？林小姐是調香的好手，只要你們這連青的方子肯賣，多少價錢都是好說的。”
這李掌櫃還真是變臉如變天，不過性子不壞，值得深交。
林雅琪握緊手中的連青，“如此，李掌櫃是真的想要這連青的方子？”
“自然。只要林小姐肯開口，都是好說的。”
林雅琪嘴角露出一絲不明所以的笑容，即使如此，她本來還不好獅子大開口。
“三萬兩。”
“沒問題，來人，拿紙筆！”李掌櫃真是個急性子，生怕林雅琪下一秒改變主意，先立下合約要緊。
林雅琪按住李掌櫃的袖口，“李掌櫃也不用着急，雅琪還沒說完。”
春心暗暗吃驚，一個方子賣三萬兩，這還不夠？
李掌櫃一愣，然後想到，這樣珍貴的方子，才三萬兩自然是不夠數的。
“林小姐請說。”
“三萬兩是定金，雅琪想要的是連青的銷售分成。”
李掌櫃一頭霧水，“如何分成？”
林雅琪輕聲笑道，“李掌櫃爲人，雅琪信得過，這連青，按售賣價三七分成，如何？”
那青衫丫鬟急紅了眼，多次拉扯着自家掌櫃的裙襬。
奈何李掌櫃是真的喜愛這連青的方子，恍悟之間道出一聲好。小丫鬟着急了，“你們這是欺人太甚！憑什麼我們香坊研製售賣，你們一動不動就能坐享其成？哪有這麼好的事情，你們分明是欺負我們家掌櫃耿直，掌櫃，你不要被她們矇蔽了。”
“你一個賣香的小姑娘，自然是不懂其中的價值，要我說，你家掌櫃其實是賺了的。”林雅琪大言不慚，開始給小姑娘洗腦。
“若是收成不好，我林氏分文不取，原華坊虧損的也不過原料。但我有自信，只要原華坊宣傳得好連青必能大賣，原華坊只賺不虧。”
小丫頭撇撇嘴，“你橫豎一張嘴，大話誰不會說？”
“小桃，退下！原華坊現在還是我當家，你要是有心，再去學兩年，省的出來丟人現眼。”李掌櫃將那丫鬟痛斥一頓，又與林雅琪賠笑。
“李掌櫃是實在人，以後雅琪得了新方子，定會第一時間來找李掌櫃。”
李掌櫃一聽，還有其他方子，眼中一亮，對林雅琪更是殷勤。
“林震真是生了個好女兒，青出於藍勝於藍。”李掌櫃會心說道。
不久之後，連青香大賣，風頭更甚宮中的香妃魂，一直流傳到京城裡，價格炒得熱火朝天，一月之後連林雅琪拿到分成都暗自吃驚，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趙明來依約定日期去林氏藥鋪抓藥，林雅琪一般都是親自配藥，不過今日卻沒見到。
“大學士怎的一臉疑惑？”藥鋪的夥計知他身份，不敢怠慢。
“林小姐可是有事？”趙明來本來帶了些關於林父的消息來，沒想到林雅琪並不在藥鋪。
“我家小姐忙進忙出的，才把茶行盤活，其他鋪子相繼出事，焦頭爛額的。”小夥計每每見到自家小姐，恍若仙子一般，遠遠望一眼便知足了。
趙明來恍然大悟，林雅琪並非閒人，是他每次叨擾，林雅琪都會親身迎客，給他一種閒致雅淡的感覺罷了。
“小姐最近可能真的忙活壞了，又要去那勞子的湖心詩會，大學士若是無事，一併去陪我家小姐散散心罷！也利於身體的恢復。”
“雙鯉湖的湖心詩會麼？”趙明來來時聽聞了些，恰好有些事情要交代，便應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