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到週四,她剛下了課沒多久,夕諾來了,手裡拿着一個的牛皮紙信封。
“辦好了。收着。”
喬若初一手接過來看了,一手塞給他用手帕包着的一根小金條。
“辦事需要打點關係。不能讓你出力又費錢的。”
夕諾接過來給她拍在桌子上,吹瞪眼氣了一會兒纔開口:“把我當跑腿的了?”
喬若吃立刻知趣地收起來,很有誠意的道歉,“過意不去。要不我請姚先生吃飯吧?”
夕諾揚了揚他並不濃黑的粗眉,指着桌子上的金條說:“若初,你出手太闊綽了。出門這樣張揚,容易招來是非,須知人爲財死,被賊惦記上就不好了啊。”
不消他說,喬若初何嘗不知道呢。
只是她如今有難言之隱,沒有辦法解釋。
“姚說的是,我像個俗氣已婚婦女那樣存了些私房錢,怕哪一天丈夫的愛沒有了可以有尊嚴地轉身。我明天就去把身上的錢放到銀行裡。”經夕諾提醒,喬若初覺得隨身攜帶這麼多金條確實不是個辦法。
況且明天是週五,林君勱的人要來接她回去,她不可能再把行禮箱搬回去吧。
夕諾告訴她蘇州除去國有銀行,還有匯豐和法蘭西銀行,都是信譽比較好的。
次日上午她曠了課,先帶着三根金條去了法蘭西銀行,半晌才存款完畢,銀行給了她一個存摺。
她反覆向櫃檯人員確認到了法國能不能取出來之類的事情。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她又去了匯豐銀行,又存了三根,同樣問了在海外能不能兌換的事情,得到的答覆是一樣的。
手裡剩下的錢,她打算先不處理,等到上海之後再做決定,如果能帶在身上的話,她寧可帶着。
下午一放學,她就很乖地拿着東西往校門口走去,遠遠看見家裡的車停在外面,竟然起了歸心似箭的錯覺。
一路顛簸得昏昏沉沉的,千家萬戶燈光如豆準備歇息時分纔回到相城。
到了別墅門口,車門一開就被林君勱長長的猿臂伸進來抱住。
“夫人辛苦了。”他說,笑得情深意長。
喬若初打了個哈欠,眼皮子打架,腹中餓的肚皮前後好像貼在了一起。
“餓了。”
她帶點慵懶說,也正好藉着這個由頭掩飾自己揹着他做了那麼多事的恐慌不安。
早就料定她在路上吃不到晚飯,林君勱提前吩咐傭人準備了各色菜餚,端到喬若初面前的時候她目不暇接,但是沒什麼食慾,挑了幾樣特別愛吃的裹腹,根本不記得品嚐入口的滋味。
“若初,你是不是有心事?最近怎麼總是走神?”林君勱一直盯着她看。
“嗯。”喬若初不敢辯白,怕露出更多的破綻,早知道就應該找個身體生病的理由不回來了。
林君勱伸手她長長如瀑般的青絲,鷹狀的目光審視着她:“姚佶又給你灌輸什麼思想了?想效仿徐志摩呢?”
喬若初身子一僵,看來他的眼線無處不在,自己去銀行的事情大抵也被知道了吧。
不愧是天天看兵法的,陰謀詭計沒地方施展,全舉一反三到她身上。
“他想效仿誰我不過問。與我無關。”喬若初眉宇間顯出從未有過的桀驁之氣。
“潔身自愛固然好,就怕邪氣日日縈繞,早晚會不知不覺地入侵。”林君勱不依不饒地敲擊着她。
“養天地之正氣,法古今之完人。君勱,你讀的書多,能給我解釋一下它的涵義嗎?”喬若初聽聽他如何虛僞地標榜自己的清高。
“若初,這格局太高了。不適合你。”林君勱臉色黯沉。
“是啊,古今哪裡有什麼完人呢?哪怕是君子,也不過是把做過的齷齪事隱藏起來不被世人知道罷了。”喬若初一抹淺笑帶着刺。
林君勱認識她的時候總說自己是正人君子,她這話顯然是針對他的。
她回來的路上本來告訴自己無論多麼憤怒,都要忍着,憋着,千萬不要被他看出自己的異常。可是一回到他身邊來,她就忍不住了。
從前從他身上得到多少幸福和依賴,如今心裡就有多少空虛和絕望。
他是何等聰敏的人,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冷冷笑了起來:“小爺不就是殺了些該死的人,了你,這兩件事兒都是正大光明地乾的,算不上齷齪。”
喬若初眼中蓄滿了淚,雙手抱膝嚶嚶哭了起來。
她一哭,林君勱更火了,昨天得到情報才知道之前和喬若初聯繫的才子夕諾如今在東吳大學任教,他的心神怎麼也安寧不下來。
才子最擅長俘獲年輕女孩子的心,前幾年鬧得轟動的陸小曼離婚事件不就是這樣的例子嗎。他可不能再重蹈某個大名鼎鼎軍官的覆轍,簡直窩囊透頂。
林君勱粗魯地用素淨的手帕抹掉臉上的淚水,連吼帶罵,“別上學了,在家給小爺生孩子纔是正經事兒。”
生孩子這事兒,不提罷了,一提喬若初怔了怔,洶涌的淚水決堤而出。
父親活着的時候,她爲了給他生孩子,自己偷偷喝了多少碗湯藥,那麼苦,她眉都不眨地往肚子裡灌,現在想來真是太不值得。
“別哭了。”見她哭的澎湃林君勱壓制住自己的脾氣,抱起她往樓上走。
“你休了我吧。我生不出孩子的。”喬若初想到了離婚,如果他主動不要她了,她會毫無愧疚地出國。
他意識到自己觸碰她心裡的刺,不知怎麼解釋,只好把她捲入身下,用虎狼般的力道給了她答覆,動作上的告訴她,離婚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一廂情願的妄想而已。
看着她潔白滑膩的身子被他的燃燒成嫣紅的梅,他癡迷地說:“若初,除了你,別的女人我都不要。”
這一刻,她迷迷糊糊地說:“君勱,我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