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身在一個書香世家,祁夏喜比誰都懂得什麼叫做禮義廉恥,她想,當初父親那麼反對她和蘇然的感情,一是擔心她的學業,二便是唯恐出現如今韓靜這樣的情況,她的父親極其的好面子,容不得半點瑕疵。

所以,在祁夏喜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對待人和事,都力求完美。祁夏喜原本不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只是她天生安靜內斂的性格,讓她比別的人更容易懂得如何隱藏自己的不足,她拼命讀書,像父親對待教育事業那樣對待着自己的學習。

她從學校拿過很多獎,爲了就是能夠得到父親的認可,哪怕是現在,她也想要親耳聽到父親對她說一句“你是我的驕傲”。但事實總是那麼的差強人意,祁夏喜從來都沒有得到過這種肯定她一切努力的讚許。

在父親的眼裡,她一直都不是那個完美的存在,更別說如今的蘇然,就算祁夏喜能夠在未來看開他和蘇夢之間的羈絆,也沒有信心再去說服自己的父親接受這個曾經她深愛的男生。

沒錯,曾經!

可是當這兩個字浮現在腦海中的時候,她的心又是那麼的痛,痛到她幾乎快要窒息。

她一手撐着牆面,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果然,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沒有辦法抹去她對於蘇然的感情的。

韓詩語看她面色不好,趕緊將她扶到護士站外的休息椅上坐着,擔憂的問道:“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祁夏喜搖搖頭,韓詩語轉身又去接了一杯熱水,放在嘴邊吹了又吹,這才遞到祁夏喜的手裡。祁夏喜吹開浮在水面上的熱氣,淺淺的泯了一口。

“剛纔我看到走廊盡頭的陽臺沒有關門,可能是外面的霧飄進來了,你多喝兩口水,我去找護士拿兩個口罩,這樣會稍微好些。”

說着,韓詩語輕輕拍了一下祁夏喜的肩膀,爲帝都的空氣質量狠狠地嘆了一口氣,從十一月份開始,帝都就被號稱“城市殺手”的霧霾給侵佔了,見晴的天少的可憐,外出的人基本會隨身攜帶霧霾專用口罩,否則長期直接接觸霧霾,人很可能就會因爲呼吸道堵塞或者中毒而亡。

可惜醫院沒有多餘的專用治霧霾的口罩,韓詩語只拿來了兩個護士帶的醫用口罩,雖然很不滿意,但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有總比沒有好。

祁夏喜戴上口罩後看了一眼護士站上面的掛鐘,此時顯示的時間正好是凌晨五點半,外面的霧霾正濃。

祁夏喜站起身,熬了一整晚的她此時看起來也特別的虛弱無力,她伸了一個懶腰,想起自己還有一些東西沒有收拾,怕耽誤太多時間而錯過了航班,便說:“我要去收拾一下東西,準備出發去機場了。”

有那麼一刻,韓詩語是失落的,她開始有點不想讓祁夏喜走了。

不過她並沒有表現出來,因爲這太過自私了,韓詩語沒理由讓祁夏喜爲了自己的自私而買單,更何況,祁夏喜回去,其實也是爲了陪她的媽媽。

兩人走的時候去韓靜的房間看了看,上早班的護士來給她側了體溫,三十七度八,稍微有一點點燙,是手術後的正常症狀。

韓詩語打着哈欠,眼皮越來越重,跟羅怡道了聲別,宿管開着車將她們兩送了回去。在車上,韓詩語直接睡了過去,祁夏喜卻特別的清醒,只不過由於路上積了雪,回去的路程顯得有些太過漫長了。

漫長到讓她又不自覺的想起了蘇然,她想,蘇然的城市有沒有下雪呢,他是不是也在此刻想起了她呢。

也許是心中所念被上天聽到了,在路過一個轉彎的路口,祁夏喜看到一個極其熟悉的身影,那人手裡撐着一把黑傘,身上裹着一件厚棉襖,正一個人在雪夜中行走。

蘇然?

不對,他這時候應該在音大才對,怎麼會在這裡!

祁夏喜猛的甩甩頭,再看路邊的時候,那抹身影已經不見了。

再次回到宿舍,祁夏喜沒有躺休息,她的航班時間在早上的九點過十分。哪怕祁夏喜再倒頭睡個兩個小時,也不礙事,只不過她這時候更願意找點事做,而不是等着去做什麼事。

大約過了快半小時的時間,祁夏喜的手機突然響了,屏幕顯示的是一串陌生號碼,她最開始還以爲是醫院打來的,畢竟救護車是她叫的,說不定是醫院打來要錢的。

祁夏喜看了睡的正香的韓詩語,輕手輕腳的走到陽臺,這才接了電話。

索性電話並不是醫院打來的,而是用路邊電話廳的公共電話打過來的。

“夏夏,我想你了,咱們見一面好嗎?”

這聲音祁夏喜再熟悉不過了,只是她剛換了手機和電話號,還沒來得及通知蘇然,甚至可以說,已經沒有必要再將自己的聯繫方式告訴蘇然了。

可是……他是怎麼知道她的新手機號的?

而且,知道她新號的人,不超出五個!

那邊蘇然似乎喝了很多酒,雖然口齒有些不太清楚,但他反覆在強調想要見祁夏喜的意願,也就猜個八九不離十了。

在祁夏喜的印象當中,她還沒有見過蘇然喝醉過,現在聽見蘇然略帶哭腔的哀求聲,心裡的那道傷疤不禁有些刺痛,隱隱地扎進了柔軟跳動的心臟。

“好!”這個字從她嘴裡吐出來的時候,連帶她的神經也緊繃了起來,她沒想到,自己竟然就這麼答應了!

而且,她居然還會有那麼一絲的想念,蘇然溫柔的眼神,磁性的聲音,還有他那堅實寬大的臂膀。

“詩語,蘇然來了。”祁夏喜輕輕地叫了一聲熟睡的韓詩語,哪怕聽不見,也當是個心理安慰。

不曾想,韓詩語居然抖個機靈醒了,她本想破口大罵些什麼,當看到祁夏喜的眼中除了無奈和苦痛,還有一絲的期許。

經歷過這麼多事之後,韓詩語已經不敢再在他們兩人的感情中發表自己的看法了,一個是她從小到大的哥們,一個是她唯一交心的知己,縱然她會在兩人決裂的時候毅然決然的選擇站在祁夏喜的身邊,可是那該死的義氣會讓她覺得蘇然很可憐。

她的眼神寸寸柔軟下來,語氣帶着點點飄忽卻輕柔似水:“夏夏,也許蘇然只適合當藍顏,他和蘇夢.....”韓詩語不再說下去,無論是她還是祁夏喜,聽到這個名字,都是一陣傷痛。

祁夏喜只是衝韓詩語笑了笑,韓詩語也分不清,那是苦笑還是什麼。

蘇然和蘇夢啊,就像兩條怎麼也分不開的射線一樣,就算隔的再遠,始終還是相連的。

而祁夏喜呢,她和蘇然卻像兩條相交直線,雖然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相遇相識,最終漸行漸遠。

她相信蘇然對她的愛是認真的,可是她也沒法讓自己時刻保持着理智而去容忍這種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蘇夢就想他們兩個之間的一條分界線,在他們中間劃開了一條永遠無法越過的鴻溝。

有蘇夢在,她和蘇然就根本不可能好好的在一起。

“夏夏....”韓詩語一聲呼喚拉回了祁夏喜有些走神的思緒,她一怔,韓詩語的呼喚裡帶着對她的懇求,乾枯地像是乾裂的田地裡渴求水分滋養的幼苗。

“算了,走吧,我陪你去。”韓詩語突然笑了,眼梢透着一絲溫柔,“正好帶上行李吧,見完就差不多去機場了。”

“好。”祁夏喜低着頭,幾絲斜斜垂下來的劉海擋住了眼睛,遮住了對韓詩語的幾分愧疚,對蘇然的愛與痛。

韓詩語自告奮勇地提着祁夏喜的行李箱,但是行李箱的分量卻不給她面子,韓詩語只得步履蹣跚地一步一步踩在樓梯上,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丟臉丟大發了。

祁夏喜突然笑了出來,連她自己都驚訝,最近的精神實在是太緊繃了,發生了韓靜這麼一檔子事兒,都沒有什麼空閒去做些別的了,實在是難以讓她這麼輕鬆地笑起來。

韓詩語對於祁夏喜的笑容卻是氣的不行,腮幫子一鼓,打起了趣:“我說祁大小姐您倒是開心了,看着奴才這麼個累法兒竟是歡喜,也是忘了小姐在幾個月大的時候還是奴才伺候着餵奶呢。”

祁夏喜興致一來,也和着韓詩語的話下來接:“是是是,嬤嬤您年紀漸長體弱多病不堪重負,我怎麼會對嬤嬤不敬呢?”

韓詩語眼睛一斜,臉氣的漲成了河豚,祁夏喜見狀趕緊上去扶着韓詩語的手,笑道:“嬤嬤,我來我來,您小心擔着點。”

韓詩語臉上彷彿綻開了花,眼皮一翻一副得意的模樣也遮不住臉上的雀躍。“小祁子,哀家怎麼成了嬤嬤了。”

祁夏喜見她要抓過來的手,立馬撇眼道:“不是容嬤嬤就好。”

韓詩語故作嫌棄的白了她一眼:“我要是容嬤嬤,我非得好好扎扎你這大明湖畔的祁紫薇不可。”

祁夏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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