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里屯一家高檔的日料餐廳裡。
空氣中流淌着舒緩的音樂，這是一間有着假山流水的包廂，落地窗外是美麗的秋日景象，金黃的樹葉幾乎覆蓋了全部地面，陽光透過搖搖欲墜的樹葉，灑下斑駁的光點。
服務生拿着菜單站在餐桌前，覈對了一遍賀蕭點的餐，才收好菜單，用禮貌的口吻說道：“請稍等，很快就會上餐。”
“好的。”賀蕭笑着點了點頭說，眼睛裡面卻是一片默然，此時他心情並不是多麼好。
然而坐在餐桌對面的韓詩語和祁夏喜興致高昂，與賀蕭這邊的低氣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還沒有吃過日料，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進這種餐廳。”祁夏喜環視了一圈包廂內優美的景緻，感嘆着說。
“我也沒有吃過日本料理，聽說大部分日本料理是用三文魚做的，我吃不習慣那種東西。”韓詩語笑着說，“不過看這裡的環境還不錯，價格應該也很貴吧？”
說完，韓詩語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對面的賀蕭。
沉思中的賀蕭沒有意識到韓詩語正在跟他說話，在韓詩語喊了幾聲後，才倏然反應過來。
“詩語，你剛纔說什麼？”
韓詩語心中已經猜到賀蕭可能會對她的行爲產生不滿，可是如今對韓詩語來說，單獨和賀蕭相處實在有些怪異和尷尬，她總會忍不住去想她和賀蕭之間的那點小曖昧。
以前賀蕭的確是韓詩語仰慕的人，只是後來韓詩語已經有了顧璟睿，雖說現在她已經決定和顧璟睿分手，但是和賀蕭保持一定距離總是好的。
韓詩語不想再繼續那段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你經常來這家餐廳嗎？看你對這裡很熟悉。”韓詩語假裝若無其事地開口。
“你這不是廢話嗎？”坐在賀蕭旁邊的林亦哲說，“再怎麼說賀蕭哥都是已經在工作的人了，肯定會經常來這種地方應酬。”
韓詩語翻了個白眼：“你又不是賀蕭哥，你怎麼知道那麼多？”
“好歹我也在社會上闖蕩了幾年。”林亦哲挑了挑眉。
“得了吧，好漢不提當年勇，那些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了，現在你還拿出來提，也不嫌丟人啊？”韓詩語立刻開啓了嘲諷模式。
當着祁夏喜的面被韓詩語損了一通，林亦哲臉上自然是掛不住的，當即面紅耳赤嚷嚷着說：“什麼叫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明明纔是去年發生的，你不要亂說話好不好？”
說話期間，略顯慌亂的林亦哲時不時向祁夏喜看去，卻見祁夏喜低着頭看手機，纖細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靈活地舞動着，可能是在給什麼人發信息，她似乎沒有注意到林亦哲這邊的動靜。
敏感的韓詩語很快注意到了林亦哲的眼神，下意識順着林亦哲的視線望過去，最後目光定格在低着頭看手機的祁夏喜臉上。
“看什麼看？”韓詩語嘴角揚起調侃的笑意，對林亦哲比着脣語。
林亦哲翻了個白眼，爲韓詩語的幼稚感到可笑，隨後便放棄了和韓詩語的談話，把目標轉向沉默不語的賀蕭：“賀蕭哥，以後你的工作重心會放在帝都嗎？”
“也許會吧。”賀蕭意味深長看了一眼韓詩語，繼續說道，“今後我可能會經常出差，不會一直住在帝都，不過已經打算在帝都安家了。”
韓詩語被賀蕭那麼一看，頓時覺得雙頰滾燙，心臟怦咚怦咚直跳。
她下意識撇開視線，偏過頭去看祁夏喜在幹什麼，發現她居然在瀏覽學校的論壇。
有個人以韓靜的八卦爲主題開了篇帖子，很快許多同學就熱火朝天的討論了起來，現在已經是論壇裡最熱門的帖子，標題上顯示這篇帖子翻了好幾頁。
“這些人說話真難聽。”祁夏喜撇了撇嘴巴。
大大咧咧的林亦哲沒有注意到賀蕭和韓詩語之間微妙的氣氛，擠眉弄眼用胳膊撞了一下賀蕭，調侃着說：“大家都說先成家後立業，你先娶個帝都的姑娘，以後留在帝都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話音剛落下，包廂門突然被敲響。
端着菜品的服務生打開門，先探了個頭進來，微笑道：“你好，你們的菜已經上齊了。”
說着幾個服務生魚貫而入，每個人手裡都端着兩個餐盤，整齊有序地放在餐桌上。
等服務生離開後，賀蕭從收回放在韓詩語身上的視線，對林亦哲說：“我才工作沒多久，結婚對我來說還早。”
“有沒有喜歡的人？”林亦哲繼續追問。
此話一出，賀蕭頓時愣了兩秒，隨即幾乎是條件反射性的把目光往韓詩語那裡投去，他想知道韓詩語在聽到這句話後會是什麼反應。
其實很多次賀蕭都想捅破他和韓詩語那層窗戶紙，曾經他沒有看清楚自己的心意，導致後來眼睜睜看着韓詩語走入顧璟睿的懷抱。
可是現在賀蕭不想錯過了。
他好不容易等來了這個機會，在他想要放棄的時候，林亦哲突然把這個消息告訴他，顧璟睿和韓詩語分手的消息。
雖然林亦哲沒有說他們因爲什麼原因分手，但是這個在賀蕭眼中已經不重要了，他只想把韓詩語重新抓回自己手上，再也不放開。
然而韓詩語壓根沒有去關注賀蕭的眼神，或許她已經感受到了賀蕭灼熱的視線，只是她假裝沒有看到，而和祁夏喜熱烈討論着學校裡的事情。
“怎麼了？”林亦哲說，“賀蕭哥，是不是你已經有女朋友了，但是不願意告訴我們？”
回過神來的賀蕭心中有一抹失落閃過，很快他便將臉上低落的神情隱藏了下去，扯了扯脣角勉強笑道：“還沒有女朋友，有的話我還會瞞着你們嗎？”
“我看你挺像這種人的。”林亦哲在旁邊補刀子。
賀蕭無語道：“我什麼事沒有跟你們說過？有女朋友的話還不至於去騙你們。”
“那就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林亦哲不肯放過一點漏洞。
這下賀蕭突然沉默下來，深沉的視線在林亦哲和韓詩語之間徘徊了一會兒，此時此刻他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衝動，乾脆趁着這個機會把內心的話都告訴給韓詩語。
至於韓詩語接不接受，那就是韓詩語的事情了。
而且來日長路漫漫，賀蕭有的是時間讓韓詩語接受自己。
可是同時賀蕭又擔心若是他真的將他和韓詩語中間的紙窗戶捅破，到最後他們是否會連朋友都做不成？
這一點讓賀蕭猶豫起來。
“我說林亦哲，你到底有完沒完？今天就是你的話最多。”在賀蕭開口之前，韓詩語就已經急忙搶先道，同時拿起筷子夾了兩片三文魚蘸了芥末放到林亦哲碗裡，“在打聽別人的私事之前，我建議你還是好好關心一下你自己，沒有女孩子喜歡你這麼八卦的人。”
“別告訴我你不想知道這些？”
“不好意思，我一點都不想，賀蕭哥有他自己的生活，我們沒有資格問那麼多。”
“我怎麼覺得你們兩個有些怪怪的……”林亦哲像是自言自語地嘀咕着，夾起韓詩語遞給他的三文魚放進嘴巴里，下一秒又急急忙忙吐了出來。
祁夏喜一聲不吭用餐，韓詩語則笑得幸災樂禍。
“水水水……”林亦哲嗓子都快着火了，聲音嘶啞到處找水。
旁邊的賀蕭連忙把就放在林亦哲面前的水杯端給他。
林亦哲一口氣把一整杯水喝完，這下感覺喉嚨裡那股辛辣味緩和了一些，可是嗓子還是火辣辣的，彷彿被火球從上面滾過一樣。
“韓詩語，你有毛病啊？”林亦哲憤怒地喊着，“你居然把蘸了芥末的三文魚給我！”
“你今天的話太多了，非得治一下你不可。”韓詩語吐了吐舌頭，笑得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彎成了月亮的形狀。
“我告訴你，我可是很記仇的！”林亦哲惡狠狠地瞪着韓詩語，齜牙咧嘴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好了好了。”賀蕭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拍了拍林亦哲的背，“剛纔我都看到詩語把三文魚往芥末裡蘸了一下，你自己光顧着說話沒看到，還能怪誰？”
“賀蕭哥，你這些話就太對人不對事了，韓詩語動機不純，最後居然怪我沒有防範她？”
“我可沒有怪你的意思，一個小玩笑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好一些了吧？”
林亦哲重重哼了一聲，扭過頭鼓着兩邊腮幫子說：“賀蕭哥你只知道偏心韓詩語，從小到大就是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喜歡的人就是她呢！”
話罷，賀蕭和韓詩語都愣住了，就連賀蕭輕輕拍打着林亦哲背部的手都僵硬在半空中，半天沒有動靜。
原本輕鬆愉快的氛圍驟然變得緊張起來，這下就連粗枝大葉的林亦哲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先吃東西吧，你們都才動了幾下筷子。”祁夏喜趕緊出聲說。
“恩。”韓詩語避開賀蕭的目光，低下頭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壽司放進嘴巴里面。
醬汁和蘿蔔混合在一起，酸酸甜甜的味道，也猶如韓詩語的內心，跟打翻了一堆調料瓶似的，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