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清在一陣悅耳的簫聲中驚醒，驟然睜開眼睛，直起身子。
那簫聲似遠山的鳥鳴，婉轉低吟，在空谷中悠盪，遼遠而寬闊。
“怎麼了？”祈浩天單手支起身子，迷茫中帶着慵懶，衣襟半敞，露出結實的胸膛。
柴清這才把注意力轉到他身上，“這簫聲是？”
“大概是五皇兄吧，昨晚他就住在夜闌苑。”
柴清臉色倏地一白，直直地看着祈浩天，要從他臉上找出些什麼。昨晚他應該沒有聽到他和段君逸的談話吧？段君逸那麼謹慎的一個人，應該是早早察覺了，不可能給別人偷聽到的機會。
這麼一想又覺得安心下來，收斂回目光，方注意祈浩天的衣襟大大敞開，夏天的裡衣是薄得有些透的絲制料子，整個胸膛都若隱若現地展示在她眼前，柴清就算再鎮定也是女兒家，臉不由一紅，目光無處可放，吶吶道：“該起牀上朝了吧。”
祈浩天像是十分滿意她的反應，嘴角勾起一個似有若無的笑，她的這種反應可是珍貴而難得的，看來這偶爾可以善用一下美男計，也許比別的什麼更有用。
起了牀，洗漱完畢，由於有客在府，祈浩天今天沒有在清風苑用膳，而是去了前廳。
早朝是今屆科考中舉學子的封官儀式，陳丞相告老還鄉之後，左相之位一直從缺，以致衆臣都等着今天的封官儀式，當然今科的學子絕無可能直接任命爲左相，不知會提升哪位官員上來，挪出空缺給今屆的狀元。
“愛卿有何建議？”鹹帝掩着脣輕咳了幾聲，環顧了殿堂上的朝臣。
“臣以爲，二皇子堪當大任。”孫啓明執着白玉笏子，跨列出來，上前一步，垂首恭敬道。
羣臣面面相覷，不明這孫啓明葫蘆裡買的什麼藥，以前陳老推舉祈瀚天做太子之時，他第一個出來反對，而現在卻忽然要推舉他做左丞，照例說孫啓明他自己應該是最有希望成爲左丞之人，爲什麼要白白拱手讓人呢？
“臣也以爲，二皇子文韜武略都堪
當左丞之職。”連本是祈應天派系的曹發也出列道。
祈應天面色煞是變得青白，自曹彬和他得勝歸來之後，曹家就以向他投誠，怎麼會臨時倒戈？
“愛卿們，還有什麼人選？”
“微臣以爲，二皇子堪當此任。”幾個都是平時與祈瀚天沒有什麼來往的官員都出列道。
“學生以爲不可。”周定緯忽然拱手出列，由於還未封官，所以自稱學生。
鹹帝半眯着眼睛，“狀元郎覺得有何不妥？”
“左丞之職功在社稷，二皇子縱使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卻非丞相之良選。”
“那狀元郎以爲誰堪此重任？”
“學生以爲，兩江刺史陸炳章大人堪當此任。”周定緯拱了拱手，說地正是剛正不阿，名冠天下的前右丞，當年應和陳老相對，被設計貶官出京的陸炳章。
衆人目光都聚在周定緯身上，鹹帝目露讚賞之色。
祈瀚天目光陰鷙，冷冷地盯着地面。
“狀元郎的人選和朕心裡所想一樣，”鹹帝道：“傳旨下去，命兩江刺史陸炳章旨到之日便回京覆命任職。”
“皇上英明。”衆臣拱手附和。
“周定緯即日起任命爲兩江刺史，不日出發。”
左丞之事便這麼定下了，朝堂下卻難以平靜了。鹹帝對祈瀚天的態度，顯然是隆寵不在，廢皇后在理宗院還沒有定罪，皇上也未提起，便一直這麼拖下去。
祈允的勢力還不足以與祈應天抗衡，鹹帝若是駕崩，祈應天很可能就此揭竿而起，重演歷史。
在衆人還在徘徊猶疑要靠那邊之時，又發生了一件大事，佑嘉公主被指婚南嶺王世子祈風。
南嶺王也是皇室一族，上一輩的南嶺王與文帝是堂兄弟，所以算來，現在的南嶺王也可說是鹹帝的堂兄。南嶺王一直久居南方富庶之地，民富兵強。
南嶺王世子一切條件都可足以匹配地上佑嘉，所以說下嫁也不盡然。
可以說如妃對這個結果
也甚是滿意，以祈風的身份和條件，都不次與段且安，而且南嶺王這兩年身子不適，又只有祈風一個獨子，遲早這個位置是要讓祈風坐的，南方又是富庶之地，離梅家堡也近，不必怕佑嘉在那裡受委屈。
“母妃，讓父皇收回成命吧，我不要嫁給祈風！”佑嘉急匆匆地跑進梅雪宮，求如妃。
倒不是對祈風有什麼意見，前兩年祈風也向其他領土的質子一樣在帝都生活，佑嘉對他印象也僅限於一個話不多的男人。雖已經被顧且安這麼拒絕過了，但是現在要她徹底忘掉他人另嫁也是絕做不到的。
“佑嘉，無論從哪方面說，祈風都是不錯的良婿。”這宮中她生活了二十幾年，在最好的年華與皇后與蘭妃鬥得死去活來，現在一死一廢，忽然環顧後宮，空曠寂寥的可怕。
人的爭鬥心隨着周圍的改變而改變，她好強了半生，忽然不知道自己這麼爭下去有什麼用，鹹帝近來身體不適，現在給佑嘉指婚，只怕是想要給佑嘉和她留條路。
“母妃......”
“佑嘉，你父皇素來最疼你，他選得人定是不會錯，這也許是你父皇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不要忤了他的逆。”如妃目光轉柔，拍了拍佑嘉的手。
佑嘉低着頭，她知道近來鹹帝身子不好，宮娥們也有碎嘴說皇上要不行，又想着父皇平素確實疼她，淚就在眼眶裡打轉了。
“以後去了那邊不要任性，假如有事也可以去找你外公他們。”如妃撫了撫她額際的髮絲，“如果嫁了你愛他，而他不愛你的，還不如雙方都沒有感情，起碼你不會付出的那麼累，不是嗎？再說民間有幾對夫妻是成婚前見過面的，你和祈風起碼算是自幼一起長大的。”
“母妃......”佑嘉有些怔楞，雙方沒有感情真的過得比較輕鬆嗎？她和祈風算是一起長大，即使做不到舉案齊眉，也能做到相敬如賓吧？但是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好了，都快嫁人了，這樣哭鼻子可不行。”如妃用絹子擦了插她眼底的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