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別, 場面是很尷尬的。
要是他想要些時間平靜心緒,不願意見我而觸景傷情,於理於情, 我都不便勉強他陪我同去。
但今日正逢八嫂壽宴, 我雖也可以單獨去赴宴。只是見到衆人, 我又該怎麼解釋他的缺席呢?
我正煩惱着要不要去叫他同去, 舜安顏倒出乎意料地的出現了。
“公主, 額駙求見。”
我不願意再用規矩宣一番,於是親自走出去見他。
他臉上看不出絲毫昨日傷痛的痕跡,而是溫潤地笑着, 拱手向我行禮,就和第一次見他時一樣。
看來我是白擔心了!他的氣量顯然比我預估的要大得多。
只是這表面的波瀾不驚不知道是不是表示他真的放下了?
如果他內心也真的如此平靜, 我便會覺得很高興。我是希望他能真的放下我, 和我做朋友。
“我已說過我不喜歡這些個虛禮, 再說以後我們還要一個屋檐下住着,這麼個客氣來客氣去的也太累人了。”
見他沒什麼反應, 我接着道:“我們也不必額駙公主的,直接稱呼名諱就可以了,我認爲朋友該是平等的,你說呢,舜安顏?”
“公主……”
看我瞪着他, 他忙改口道:“眉善說得是。”
“叫我簡楓吧, 這是我的字。”
出了宮, 我自由了, 我不想再做眉善了, 我想做自己!
我和他雖然做不了夫妻,但我還是很願意結交他這個朋友的。多一個像他這樣儒雅有禮, 不乏君子風範的朋友總是件讓人快慰的事情。
“是。”他一口答應,“簡楓,我字伯平,你也稱呼我的字吧。”
“好。”我也爽快應允。
“那我們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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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了八阿哥的府邸,侍衛通報後,八嫂親自出來迎接,“九妹,你這個新婚的福氣人肯來爲我添喜氣,我今天的這個面子可是大發了。”
我也客氣道:“八嫂說反了,你二十華誕,倒是我一定要來沾壽星的光的。”
八嫂揚起手,“那就算我們互相沾光,誰都不吃虧!”
見八嫂大方爽利的性子倒很合我的脾氣,我笑道:“那感情好啊!”
八嫂和我耳語道:“九弟說你帶的禮物很特別,要我見了面就甭客氣先討要起來。”
我也對她附耳小聲道:“一定是八嫂沒見過的,不過是否特別、是否喜歡這可要壽星說了算。”
八嫂拉着我的手叫道:“沒見過的還不特別!待會兒我要當着大夥兒的面拆開,讓人羨慕下我這妹妹的玲瓏剔透心。”
說完,便拉着我往大廳引。
我剛進廳裡,八嫂就咋呼道:“九妹來了!”
我見在場有五阿哥、七阿哥、胤禟,於是向他們和他們的福晉福身見禮,老十、十福晉、十二、十三、十四也向我見禮。
互相行完禮,五福晉、七福晉、九福晉都只是微微擡頭悄悄打量我,只有十福晉帶着笑熱情的走過來,細細看着我,一會兒才道:“我瞧着九姐沒覺着透着靈氣,卻覺着她帶着幾份草原女子的爽利!”
話音剛落,周圍的人都暗暗笑了起來。
我帶着笑看了一眼還沒明白過來的十福晉,又瞥了下旁邊的有些尷尬的老十,突然能明白爲什麼當年被指婚時呼天喊地說自己娶了個刁蠻格格的老十後來會和十福晉越來越親密,因爲他們倆挺像的,都是一樣爽直的性子,不太注意場合話就先出口了,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
我喜歡這樣的直率性子的他們——單純直接,所以對十福晉好感頓生,於是開口爲她圓場,“弟妹說得不錯,我確實喜歡草原人的熱情和那天生豪爽的性子,他們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高興了便高歌一曲,實實在在的真性情!”
“我就說九姐爽利,果然不錯!”十福晉還想說什麼,就見老十拉住了她。
於是老十接口道:“怎麼今天八嫂過壽,卻不見八哥?”
八嫂有些黯然道:“他奉召入宮還沒回來。”
我睨了眼老十,心底暗歎:這真是個笨笨,比他媳婦還不會說話!哪壺不開他提哪壺!
於是我笑道:“八哥心裡惦記着八嫂,晚宴前一定會回來的!這不還早呢,人還差不少呢!”
老十這才自覺失言,忙道:“就是就是……”
老十剛說完,就聽侍衛向八嫂稟報:“主子,八爺回來了。”
八嫂的臉上有明顯的喜色,擡起輕快的步伐往外走去。
胤禩進來後,大家互相見禮,他一如往常的帶着笑容。
只是他看向妻子的眼神帶着柔情,和看向別人的禮貌不同。
胤禩包容妻子,或許是因爲他的阿瑪曾經辜負了他的額娘,所以他不願意讓他的妻子感受他額孃的淒涼?
或許是因爲八嫂的率真的性情打動着胤禩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其實原因是什麼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胤禩愛她!
他們彼此相愛,一起爲着胤禩心中的夢想而努力,即使失敗又如何?
他們始終有彼此,夫復何求!
人生不過匆匆幾十載,努力過了就不必遺憾,結果或許已經不重要了。
“十公主,十三公主,十四公主到。”
收回遊走的思緒,看向來人,我帶着快樂的笑容迎接他們。
見過禮後,溫言就徑直向我走來,我拉着她的手讓她在自己身邊落座,“溫言,今天不要回宮了,跟我回府住幾天吧。”
溫言對我小聲耳語道:“我是很願意,就怕姐夫有意見。”
說完,還有意的往站我旁邊的舜安顏瞟了眼。
我佯怒瞪着她,“好啊,幾日不見長本事了,竟然敢取笑起我了!”
見我生氣,她拉拉我衣袖,一臉歉意的看着我。
我隨即笑着搔起她的癢,“看你敢不敢笑我?”
她只是一味的躲着、笑着。
我們旁若無人的笑鬧着,直到聽見 “四爺、四福晉到”,我好似泄了氣的皮球,笑鬧的情緒一下子全散了。
我以爲自己沒事了,可只要聽到關於他的事,我還是管不住我的心,它…還是會爲他痛。
“相見爭如不見”,每見一次,我那毫不容易癒合的創口就會再度裂開,我只怕這一次次的裂開,終有一天再也縫合不起來了……
我隨着衆人見禮,他神色淡然,和往常一樣。
他沒有看我,一眼都沒有,他只是平均的掠過衆人的臉,視線沒有在任何臉上稍作停留,接着就轉開臉和招呼他的八阿哥寒暄了起來,沒有任何異常。
但我卻在他掠過衆人的眼神中看見了比往常更加明顯的孤寂。
我的心痛着,一陣強過一陣,我多想上前去撫平他的孤寂,但我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站立原地,看着他身邊端靜的妻子發愣。
“九姐,你不舒服嗎?你的臉色好白。”
我對着溫言關切的小臉搖了搖頭。
即使我想撫平他的孤寂,但現實不允許,我自己也不允許!
我要的是可以和我對月盟誓,永不相負的男人,是可以將我視作唯一的女人,可他永遠不會是,我知道,所以和自己說好要放下他的,爲什麼卻始終做不到呢?
難道真如胤禟所言,我知道卻終究是勘不破?!參得透卻終究是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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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卻太子藉故推脫沒到,大家都來齊了。
宴會剛開始,八嫂就拿出了我送的蛋糕,衆人皆是一片驚訝。
胤禟對我道:“昨日說要讓我等着瞧,我今日是瞧傻了!你快給我們說說。”
我有些恍然的看向胤禟,見他笑容滿面的樣子,再看八嫂也是期待的看着我,我醒覺道:這是生日宴!我來這兒是爲了讓過生日的人感到快樂的!
我站起身,指着蛋糕解說起來,“這叫生日蛋糕,在一些地方,人們過生日一定要吃這個,就和我們生日吃壽麪是一個理兒。”
我拿起旁邊以前做蠟燭時就特製好的紅色“2”、“0”,插入蛋糕,“這吃蛋糕也有些講究。先是要插蠟燭,過幾歲生辰就插多少蠟燭,20根蠟燭實在是太扎眼了,所以就用這兩個代表20歲。
然後點上蠟燭後,大家先爲過生日的人唱生日快樂歌,接着過生日的人先對着點上蠟燭的蛋糕許上3個願望,然後一口氣吹滅蠟燭。
接下來就由過生日的人將蛋糕切成好多份,分給在座的親朋好友,讓大家一起分享生日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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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用蛋糕過生日的全過程。”
說完,衆人反應不一,有的點頭,有的皺眉,有的驚訝,有的疑惑,有的好奇,有的……
八嫂笑望着我,“九妹這禮物確實特別,我喜歡!”
胤禟得意的笑道:“我就知道眉善想出的招一定與衆不同!”
老十有些苦惱的看着我,“這套禮節倒是有點意思,但聽上去也忒複雜了點。”
“其實很簡單。”
我拿起邊上的一根蠟燭點燃了這“2”、“0”,又走到八嫂跟前,輕輕地將她拉到蛋糕跟前,“八嫂,許願吧。前兩個願望可以說出來也可以不說出來,只是這最後一個願望一定得放在心裡,說出來可就不靈驗了。”
八嫂有些遲疑,於是我笑道:“我來做示範,說不定今天沾了壽星的福氣,我的心願也能成真。”
說完,我雙手合十,閉上眼,誠心道:
“第一個願望,希望所有關心我和我關心的人都健康快樂;
第二個願望,希望今晚我可以夢見“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江南水鄉;
第三個願望……”說到這兒,我停了下來,心中默默祈禱:希望我可以忘卻一切,回到我自己的時代。
許完願,我睜開眼,“八嫂,該你了,可以都不說出來,默默祈禱。”
胤禟搶白道,“那生日歌呢?”
我拍了下腦袋,“哎呀,我忘了,現在我來補上。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哦……祝你生日快樂……”
我看着八嫂誠心禱告,臉上洋溢着期待的快樂。
我不禁感嘆道:不論是否能夠實現,起碼這一刻她的夢是美的!
我也一樣,不論我的願望是否會實現,但有夢就有期待,總比人生無望要好啊!
八嫂許完願便睜開眼,喊道:“好了!”
胤禟已細心的遞上了我說的匕首,“這個可不可以?”
“嗯。”我點頭,然後轉向八嫂,“壽星切蛋糕吧!”
八嫂拿過匕首,看着蛋糕遲遲未切,“這麼好看的東西,還真不忍心切呢!不知打哪下手?”
我俏皮笑道:“好看不如好吃!”然後用手和八嫂比劃了下。
八嫂開始切了起來,接着丫頭們拿來空盤子將八嫂分出來的蛋糕放好,然後按照長幼有序的規矩一一傳遞給衆人。
接下來開始聽戲班子唱戲,我也落座了下來,見衆人有的細細打量着蛋糕,有的則開始小口的嘗着。
我見福晉們都挺喜歡,但阿哥們都淡淡的。
就我所知,對大多數男人來說,對甜食都不太偏愛。
不過也有例外的,十四指着蛋糕,嘴上還掛着奶油,對我嚷道:“這味道真不錯!該明兒我生日,九姐也爲我做一個兒。”
十三望着我挑眉笑道:“何必非要生日,等得空兒去九姐府上討吃豈不更方便!”
十四點頭。
我歡迎他們來串門子,但不想經常做蛋糕,於是我忙道:“我過會兒就讓人把這做法寫下來,你們喜歡儘管來拿,以後可以讓人去做,到時想什麼時候吃都行。”
胤禟接口道:“那也肯定比不上你做的!”
十四附和的點頭,“這個自然!”然後笑意盈盈的對我賣乖道:“還是要煩勞九姐了!”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無言。
我自作孽,不可活!這就是圖新鮮,愛現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