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康熙駕臨書房,他是來檢查阿哥們的課業的。
今晚正好是器樂課程,也是一月之期的日子,所以我也在,準備被評頭論足一番。
“這些日子,聽師傅們說,皇兒們讀書都很用功,朕心甚慰,今日特來看看。”說完,康熙掃視了站立在他跟前的老十,十二,十三和十四,大家都神色平靜,就見老十一陣瑟縮。
哎…他要是放在現代說不定就是一體育健兒,可惜按照他老爹的標準,他就只有慘兮兮了,誰叫他老爹才華橫溢,而且對子女的要求也高呢!
康熙從滿文,蒙文,漢文到晚上的禮樂書數一一檢查,可謂是全面抽查,很是仔細,對兒子們採用抽問的方式,每次輪到老十就要出點小岔子,雖然老康臉色不好,有時還要削他兩句,不過好歹還是讓他過關了。
查完阿哥們的功課,老康轉向我,“聽張誠說,眉善對數學的悟性極高,以後眉善也常來這聽聽張誠的課,開闊一下眼界。”
我知道終於輪到檢查我了,於是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準備仔細應對,福了福身,“是,兒臣謹準皇阿瑪的吩咐。”
康熙很是隨和的笑道,“眉善的琴應該也練好了吧,朕今天要一飽耳福。”
雖然他是帶着笑與我說話的,但我還是感覺到了他的威嚴,所以我恭敬的回道,“技法還不是很純熟,請皇阿瑪指正。”
然後從袖口拿出列的條陳遞給康熙,“這是眉善準備的三首曲子,請皇阿瑪御覽。”這條陳有曲名,有唱詞,也有曲譜,都是十三的親筆。
康熙一面翻看手裡的條陳,一面狀似隨意的問我,“眉善喜歡三國?三首吟唱的可都是三國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而且各居一國。他們三人之中,眉善最喜歡誰?”
我笑而答曰:“三國多英雄,眉善也是慕名而看,但相比之下自是最喜歡年少英雄、忠心耿耿的周公瑾。”
“哦……”康熙看着我,若有所思,隨即又有所瞭然的笑笑,“自古美女慕英雄,這周公瑾少年英俊又韜略非凡,難怪眉善喜歡,朕就先聽這首《子陵•周郎顧》吧。”
“是,眉善遵命。”然後輕輕落座,彈唱了起這曲《子陵•周郎顧》:
綠綺輕拂剎那玄冰破,九霄仙音凡塵落,
東風染盡半壁胭脂色,奇謀險兵運帷幄。
何曾相見夢中英姿闊,揚眉淡看漫天烽火,
談笑羣英高歌劍鋒爍,緩帶輕衫驚鴻若。
淺斟酌,影婆娑,夜闌珊,燈未綴,
丈夫處世應將功名拓,豈拋年少任蹉跎。
江東美名卓,伴,當世明君佐,豪情肯擲千金重一諾。
奏,一曲舞纖羅,君,多情應笑我,且挽蘭芷步阡陌。
何曾相見夢中英姿闊,揚眉淡看漫天烽火,
談笑羣英高歌劍鋒爍,緩帶輕衫驚鴻若。
江東美名卓,伴,當世明君佐,豪情肯擲千金重一諾。
奏,一曲舞纖羅,君,多情應笑我,且挽蘭芷步阡陌。
曉寒輕,晨光朔,殘紅翩,雙影落,
更深紅袖添香聞桂魄,漏盡未覺風蕭索。
彈指強虜破,憶,千年竟如昨,而今空餘故壘江流豁。
展,文武定疆廓,惜,星隕似流火,風雲散聚任評說。
大江東去千古浪淘過,亂世塵灰轉眼沒。
帥將鴻儒只堪載軒墨,從何閱盡纖豪錯,才俊風流傲三國。
“詞好,曲好,歌聲更好!眉善,你九哥在朕面前誇獎你時,朕起先以爲胤禟總有些誇張,不成想比他說得還好!好啊!哈哈……有這樣一個冰雪聰明的女兒是朕的福氣!眉善,想要什麼賞賜?”
康熙此時滿臉的驕傲欣慰,和普通的父親沒什麼兩樣。但我仍然是保持謙卑乖順的模樣,低着頭,乖順的回道,“能博皇阿瑪一笑就是最好的賞賜了。”
“好,說得好!若朕所有的皇兒都有這份心思,朕還有何憾!”
說到後半句時,康熙的臉色明顯有些黯淡,難道說此時他們的爭鬥已經被他察覺了嗎?現在纔是康熙三十七年而已!
不過仔細一想,康熙自己的大事情已經都完成, 康熙8歲即位,14歲時親政,16歲時剷除了權臣鰲拜。康熙12年,撤除吳三桂等三藩勢力,康熙23年,從鄭成功的孫子鄭克爽手中奪取臺灣,康熙27年—康熙36年,平定準噶爾汗噶爾丹叛亂,並抵抗了當時沙俄對我國東北地區的侵略,簽定了《尼布楚條約》。
這就是說從康熙37年一直到康熙61年這長達24年之久的時間裡他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解決兒子之間的紛爭。這不能不說是他這個“千古一帝”的失誤,因爲繼承人選擇的失誤,兩度廢立皇太子,造成長達多年的諸皇子爲奪儲位的結黨爭鬥,致使吏治懈怠,朝中黨派林立,直接影響到社會的安定。
他前半生很偉大,可是晚年並沒有太多的貢獻,反而因爲家事致使國事懈怠,六下江南,耗費靡多。
再偉大的人,掌權久後反而會使弊端重生,康熙不是唯一一個!
三國的曹操,晚年擔心被人奪權,殺死功臣無數;東吳孫權,晚年猜忌多疑,殺死子孫不計其數。乾隆晚年,自號十全老人,陶醉於文治武功,聽任和砷專權,日益腐敗。晚年的乾隆時常下江南,乾隆退位時,幾乎所有的國庫資金被揮霍一空。一無所有的國庫帶給他的繼承者嘉慶巨大的困擾。
年輕的時候都想要建功立業,但等有了功名,就做在功勞簿上理所當然享受一切,常人如此,皇帝亦然。
想到這裡,我就不明白,康熙這些兒子如此聰慧通透,難道看不到朝政弊端,要這樣一個傷痕累累的皇位又有何意義?還是說,皇位是一個夢,表徵着一個英雄的理想,他們都放不下這夢?
或者說權力是實現抱負的必然平臺?他們都認爲自己有能力讓朝廷在自己手裡起死回生,比如雍正,他也確實做到了。
但我也常常想,如果得到皇位的是胤禩或胤禎,是比雍正做的好呢還是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