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進組

《罪愛》這部劇,講的是八十年代初,兩個北方男孩在大學裡相遇到相識、單戀到相戀,攜手共同面對來自雙方家庭、學校團體、乃至整個社會給予他們的壓力,始終對對方不離不棄、守護身旁的苦□□戀故事。

它想展現給觀衆的,是愛情無關乎性別。同性戀不是罪,不應當受到人們的歧視和差別對待。這個社會,應當多點包容,多一點愛。

袁傳當初會接下這部劇,也是看中了它的教育性。如果單單只是講兩個男的黏黏糊糊、愛來愛去的話,他肯定想都不想就拒了。

——

六號,約定好進組前往拍攝取景地點的日子,早上九點準時出發。除了一些戲份不怎麼重的,比如說焦嘆,主角和重要配角,都要跟劇組的工作人員一起坐着車先過去。

江柔對袁傳這位新人很重視,知道他要進組,早早地親自開着車過來接他去影視公司集合。

從家裡邊出來,袁傳把行李箱放到後備箱裡,上了後座。他想着待會就能見到卓君言,心情雀躍,臉上笑意點點。

“狀態看着還不錯。”江柔從車內的後視鏡看了他一眼,“東西都帶齊了麼?小於說你沒有給她打電話,現在好好想想有沒有落下什麼,趁着車沒開還能回去拿。”

坐在副駕駛上的於可可從包裡邊拿出一個小巧的筆記簿,轉身遞給袁傳:“這是我列下來的清單,你可以看看,參考一下。”

袁傳往本子上看,大類小類用不同的彩色筆分的很清,看出來寫的時候很認真。可惜袁傳用不着。他沒伸手接,搖搖頭有些疏離地說:“謝謝,我想應該都帶齊了。”

於可可眼簾垂下,哦了聲,有些悻悻地把手收回去。江柔視線向她瞥了眼,發動車子。這一路上,免不了又給袁傳上了一堂課,教他進了劇組後一些需要注意的事。袁傳表面聽得認真,其實心思早就飛了。

到了影視公司樓下的停車場,工作人員都忙着往車上裝機器和行李。陳導同一個中年胖大叔站在旁邊指揮着人。有一輛麪包車前站了一男一女,是飾演劇中重要配角的演員。男的叫常肖,女的叫許倩,都是奇夢經紀公司底下的藝人,而且兩人的經紀人是同一個。

袁傳視線輕輕朝他們略過,腦中閃過一些畫面,眼中眸色稍沉。他目光沒有停留地掃了一圈,沒有找到卓君言,現在肯定還在公交車上。

江柔解開安全帶下車,讓於可可去拿行李,示意袁傳下車後跟上,過去和導演打招呼。

陳導不開機拍戲的時候一直都是個笑模樣對人,看着脾氣很好的樣子。江柔跟她握手後,說了一些客套的話,她也都笑呵呵地點頭,伸手拍拍袁傳的手臂,問:“小袁這是第一次進劇組,緊不緊張?”

要說當初導演這麼問,袁傳回答她的是有一點。現在嘛,袁傳除了興奮和期待,還真是沒有半點的緊張情緒。

陳導聽了他如實的回答,哈哈笑:“小袁很不錯,以後一定大有可爲。”

江柔笑着瞥了眼淡定自若的袁傳:“借陳導的吉言。袁傳需要努力的地方還很多,這還需要陳導你……”

客套的話聽多了有點沒意思。袁傳往旁邊挪了一步,眼睛隨意地往電梯方向看了眼。這一眼巧了,他就看着那緊閉的電梯門突然向兩邊滑開,卓君言從裡邊走了出來。

卓君言揹着個旅行包,頭上戴着一頂鴨舌帽,腳上踩的是登山的運動鞋,腰上還繫着一件長袖格子襯衫。他從電梯裡走出來,氣喘吁吁很着急的模樣,看見還有工作人員在往車上搬東西才鬆了口氣。

卓君言擡手抹了下額頭鬢角冒出來的汗,擡頭找導演,結果轉身視線正正好撞上了盯着他的袁傳。他愣了下,接着立馬就把目光給移開了,擡手撓撓有些燙的臉皮,覺得很不自在。

袁傳忍不住笑了。再一次看見卓君言以這麼個遠足旅行裝扮的樣進劇組,他說不出來自己心裡邊是怎麼個滋味,就很複雜。但他知道,慶幸佔了很大的分量。

陳導看見了卓君言,笑着朝他招手讓他過去。卓君言眼角偷偷瞄了下站在她旁邊的袁傳,兩隻手拉緊登山包的帶子低着頭朝前走。到了陳導面前,他才把頭擡起來,尊尊敬敬地彎身喊人:“陳導。”

陳導很喜歡這孩子,太懂禮貌了。她打量了下卓君言的裝扮,又看他就揹着個旅行包,哎呦了聲直搖頭:“這就背個包怎麼行?”

卓君言扭頭朝後看了眼裝的鼓鼓的揹包,轉回來笑着擺手說:“沒事,換洗的衣服我都帶着呢,充電器也都拿好了。”

他這天真單純的話,不止陳導笑了,江柔在旁邊聽了也笑出了聲。

“到底是新人,又沒有人帶着。這進劇組哪裡是光帶着衣服和充電器就能行的?這可不是要出去旅遊哦。”

袁傳看着卓君言茫然的眼神,擡手往後捋了把劉海,樂於助人地說到:“沒關係,我準備的東西很齊全。到時候君言要是需要什麼,可以跟我要。”

他說君言兩字的時候,故意放慢語速還重音咬字。卓君言微微抖了下身體,站在旁邊不敢看他,可是耳朵卻有些紅了。

陳導很滿意這兩位孩子,點着頭說:“行,都挺好的。互幫互助,是這個理。”

器材行李全部裝車完畢,劇務的人喊着可以出發了。江柔走前拉着於可可交代了幾聲,開着車先離開。隨後,四輛麪包車也一前一後相繼開出了地下車庫。

四個演員加一個助理,一個劇務人員做司機,就佔了一輛車。

上車後,四個人坐在後座上分別做了簡單的介紹。奇夢的許倩一聽卓君言說自己專業不是學表演的也沒有籤公司,眼神帶了些質疑地看了他好幾眼。

常肖更是狀似無意地笑着問:“既然不是科班出身,也沒有籤公司,我還真好奇導演怎麼選中你的?”

單純的卓君言沒想多,直接就把實話給說了:“我學姐是《罪愛》原著的作者,她向陳導推薦的我。”

許倩質疑的眼神一下就變成了鄙視。常肖笑容也有了譏諷,雙手環抱在胸前說:“難怪呢,我還以爲我的演技不好,導演纔沒讓我演餘年。感情是……”話說到一半故意沒說下去,意思誰都懂。

“你想太多了,導員不讓你演絕對是你演技不行,沒有任何其他莫須有的理由。”坐在卓君言身旁的袁傳全程冷着臉,突然語氣涼涼地說。

他話說完,車內靜了幾秒鐘。卓君言驚訝地把頭轉過來看袁傳,見他看向自己又把視線給挪開了。

在袁傳對面坐着的常肖反應過來他的話後臉色有些黑,僵硬地笑了幾聲後,他擡起下巴對着袁傳,有些傲地說:“導演覺得我演技好不好可不是你說的算的。袁傳,星途的新人是吧,之前沒演過戲,你又是怎麼進的組?”

這種無聊的言語攻擊行爲,在袁傳眼裡,簡直就跟沒毛的公雞非得找人比誰的毛更漂亮一樣。他看都沒看常肖一眼,提起出發前買的一整袋吃的,拿出一盒蛋糕和一瓶果汁遞給卓君言:“早餐肯定沒吃,先墊墊。”

被無視的常肖在對面青了臉。

卓君言驚訝於袁傳的熱心,轉念又想到那捧花和那條短信,眼睛眨了眨。他看着袁傳手上的吃的就是不擡頭看他,搖頭說:“謝謝,我吃了早餐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撒謊,當初可是很高興地接過,還說快餓扁了。眉毛上挑,袁傳趁着卓君言沒有防備,抓過他的手把蛋糕放到他手上,勾着脣:“不吃的話該餓扁了。”

卓君言的眼睛睜大,快速地擡頭瞄了袁傳一眼,心想他怎麼知道我心裡邊在想什麼?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袁傳看着卓君言忽閃忽閃的睫毛,單純沒有城府的反應,笑容深了些。他把蛋糕給了卓君言,自己拿了麪包,再拿出兩瓶果汁,其他的全給了坐在前邊副駕駛座的於可可:“你看想吃什麼自己拿。”說着加了句,“劇務大哥也吃點吧。”

於可可扭頭,袁傳已經將身體轉了回去,她眼簾垂下,把放在座位中間的袋子接過去。

開着車的趙錢沒想到也有他的份,意外地笑着擺手,對袁傳說:“哈哈,不用不用,你們吃,我開車也不方便。”他說着從後視鏡裡看了眼趾高氣揚的常肖,心想:這人有沒有腦子、上不上道,還真他媽的一看就知道。

對面的袁傳和卓君言吃着東西,偶爾還說上兩句話。常肖從剛纔被袁傳給無視後就黑着臉,現在看他們開始吃起東西,對他和許倩招呼也不招呼一下,臉就更黑的像鍋底了。

許倩不待見土裡土氣還走後臺的卓君言,可對袁傳很關注,看着手機的眼睛時不時地就藉着假裝看窗外往袁傳身上轉悠。

袁傳怎會沒發現她這六分窺探三分勾引的眼神,只是全然屏蔽了,任你再熱切都無動於衷。

他最後一口麪包下肚,乾脆靠在椅背上,臉朝着卓君言的方向,眼睛眯了起來。藉着假寐的姿態進行癡漢行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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