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鴻門

這座臨時搭起的軍帳碩大無匹,也不知輕裝簡行的鐵衛們如何能將部件帶得這般齊整,倒是頗顯桓溫的霸氣與治軍之能。軍帳四周站滿了神情肅穆的鐵衛,長刀業已出鞘,在日色中閃出陣陣寒光;帳內鋪着草蓆,更擺上了一些酒盞;桓溫面無表情的坐在最裡面,冷冷地看着高官們步入帳中,忽地端起一隻酒盞,輕輕啜了一口,那舉盞之手就此停在了半空。

高官們倒吸了一口涼氣,帳外伏着刀斧手,主人家虛端着用來“舉杯爲號”的酒盞,桓大司馬這分明是學楚霸王,擺了一場鴻門宴啊!

大夥兒臉色發青,硬着頭皮各自落座,只有最後走進來的謝安與王坦之尚自站着,他兩個作爲使者,總要把門面上的事兒先做完。於是謝安展開詔書,朗聲將上面的內容宣讀了一遍,大意就是司馬昱駕崩,新君司馬曜登基,懇請大司馬入朝輔政云云。

桓溫自然不會跪倒聽旨,舉着那隻酒盞左搖右晃,饒有興趣地盯着二人看來看去。謝安自顧自讀着詔書,神色自若,相比之下王坦之可就差遠了,冷汗直流,連胸前衣襟都透溼了。

詔書讀完,桓溫不置可否,既不接旨,亦不說話。謝安也不着急,笑了一笑,氣定神閒地站在那裡與桓溫對視。帳中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大夥兒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便在這時,桓溫突然開了口:“文度,你這手版拿的,倒是別有生趣啊!”

衆人一愣,向王坦之望去時,這才發現他手中的手版竟然拿反了。倒持手版可算是大忌,王坦之久在官場卻犯下這等錯誤,顯見心中驚懼到了何等程度!

桓溫語氣輕佻,雖說是在譏諷王坦之,可聲音裡終究少了幾分戾氣,也並未抓着王坦之這個小辮子揪住不放,帳中的緊張氣氛頓時爲之一鬆。大夥兒忍不住輕笑起來,看着面紅耳赤的王坦之,紛紛想道:都說當今之世,就屬王文度堪比謝安石,今日觀之,到底還是差了一籌啊!

謝安也笑了,不過卻說道:“大司馬威加海內,如今又將這新亭作了鴻門,文度縱有不當之處,也是大司馬威嚴所致,須怪不得他。”

這句話說得明倨實恭,桓溫的嘴角不覺揚了起來:“哦?老夫威嚴所致?嘿嘿,然則安石又如何這般淡定從容?”

謝安笑容一正,說道:“非是謝安從容,只是謝安聽說,諸侯有道,守在四鄰;大司馬廣有天下之兵,國內事手到拿來罷了,又何須伏兵帳外?”

這話的意思是說,你桓大司馬不過如此罷了,外戰不行,內鬥倒是狠戾。枋頭之敗不遠,你不想着御外雪恥,如今卻要來屠戮國內名士。國內你當然是橫着走啦,我謝安今日兩手空空而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又何必搞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謝安不愧爲高人,這一招先發制人,藉着桓溫的安排來說話,可算是點到桓溫的死穴上去啦。方今天下,整個北中國的大好河山都淪落在胡夷手中,若是桓溫能恢復之,自然威加海內,便是篡位也篡得叫人沒話說,可偏偏他三次北伐均是虎頭蛇尾,以失敗告終。

《詩經》雲: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桓溫外戰不能振其功名,只靠在國內擅殺立威,那麼縱然篡位成功,也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局面。更何況今日謝安本可挾五千驍騎軍雷霆而來,最後卻敢孤身赴會,他桓溫要是仗着手中軍勇殺了“手無縛雞之力”的謝大名士,怕是要被天下人所恥笑。

桓溫這麼好虛名的人,一向自視爲天下之雄,如今一朝被謝安點破,不由得老臉訕訕。不過他也自氣度不凡,片刻之後臉色便恢復了自然,突然間一笑莞爾:“安石說話果然犀利!哈哈,我也是迫不得已罷了!”隨口搪塞了一句,下令撤去大帳之後的鐵衛。

說到底,桓溫終究是世家出身,又爲名聲所累,少了幾分武人的痞氣,故而屢受掣肘。謝安等人也是瞧準了他這個弱點纔敢發難,要不然王謝再是算計,恐怕也無濟於事。

桓溫這麼一笑,場中形勢頓時爲之一緩,謝安與王坦之隨即也落了座。

“干戈”撤去,“玉帛”即來。“啪啪”兩響,桓溫擡手拍掌,早有鐵衛送入數罈美酒來,開了封,香氣四溢,撲鼻而來。不得不說,這幫鐵衛夠能幹的,不但帶來了大帳,居然還有美酒。

桓溫笑道:“昔日與安石共事時,常常悠然遐想,談古論今,何其快活!今日重逢,來!且滿飲此盞!”端起酒盞朝着謝安一晃,大口喝下。

謝安曾在桓溫手底下任大將軍司馬,不談公怨的話,兩人私誼並不差,又互相敬慕,也算是一對老朋友了。謝安聽桓溫這麼說,也不由想起往事,心底感慨之餘,當即舉盞回敬,說道:“爲大司馬壽!”咕嘟一口喝完。

餘人有樣學樣,紛紛向着桓溫舉杯敬酒,桓溫也不推拒,酒到杯乾,場中氣氛更顯“和諧”。

正當大夥兒覺得桓溫越來越“面目可親”的時候,桓大司馬突然把酒盞“砰”的砸在了几上,虎着臉道:“段隨去了哪裡?”今日百官雲集,桓溫一一接見,從頭到尾可都沒見到段隨這廝。

大夥兒嚇了一跳,面色復又發青:大司馬這是要追究段隨的罪過麼?想來也是,王謝素來與大司馬不睦,倒也罷了,段隨卻是出身西府,如今竟惡了恩主,卻叫大司馬如何能忍?說來也怪,大司馬這裡不過來了五百鐵衛,那段隨掌着五千驍騎,卻嚇得做了縮頭烏龜。。。

自然還是謝安挺身而出:“禁軍赴京口剿滅殘匪,如今建康空虛,便由段將軍所部驍騎軍擔了守備京畿的重任。段將軍是個仔細人,事事親力親爲,怕是一時脫不開身,故此未曾前來新亭。”

“胡鬧!諸軍各有其位,何時輪到驍騎軍入駐內廷?”

“大司馬明鑑,段將軍萬萬不敢僭越。一如大司馬當初安排,平日裡驍騎軍逡巡建康四圍,可不曾擅入宮城一步。”

哦?段隨果然這般乖巧?你等會這般老實?桓溫這般想着,嘴裡面卻不置可否,過了半晌,冷聲道:“喚他來見我!”

大夥兒又是一驚:大司馬果然是霸氣無雙,可未免有些急躁了罷?當此時,身邊只區區五百人耳,想那段隨與帳下驍騎軍皆是虎狼一般的胡人,若是迫得急了,天知道會惹出什麼禍事來。可別要刀兵一起,連我等也遭了無妄之災。

謝安微微一笑,拱手道:“遵大司馬令,段隨須臾即來!”出帳喚過一名候在外面的侍從,交待了幾句,那人便上馬往建康方向去了。

不像其他官員,謝安看來並無慌亂,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樣,可若是有心人仔細觀察,當可看出這位“泰山崩於眼前而不亂”的大名士,此刻攏在袖中的雙手正微微發顫,只是被他努力壓制住了,不甚明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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