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爹爹和大姐呢,怎麼都不吃飯?”
楊滿芳剛問完,就覺得有六雙眼睛盯着她,試圖把她用眼神埋進地裡去。
“你爹喝醉了,睡了!”郝菊花聽到小女兒甜甜的嗓音微微一笑,接着像是想到什麼,面色有些僵硬。
“大娘,今兒百里蘭囂張的找上門來,硬說小妹偷了他的翡翠戒指,可我們家小妹老實又聽話,怎麼可能呢!”楊圓芳擔心的看老實吃飯的楊滿芳一眼,緊張兮兮的說道。
她不說大娘就應該知道,百里蘭一來,大姐能不丟人?大娘最好能治治大姐的毛病,被推了親還嫌楊家的臉丟的不夠嗎?自作多情的湊上去讓家人羞辱。
“那個百里蘭真不是人,退了親,還肆無忌憚的嘲笑大姐是頭母熊!”吃下了兩個饅頭的楊玉宇,再取來第三個,義憤填膺的吼道,也不看別人聽他話什麼反應,自己倒是自己開心。
郝菊花面上又僵了僵,夾了一筷子的蘿蔔到楊滿芳的碗裡,也不說話。
“是啊,大娘,他還親口說不喜歡大姐呢,大姐當時就哭了!”
楊豔芳一臉單純的點頭,將話題引出來的楊圓芳已經低了頭啃起了饅頭,嘴角暗暗地扯起一個弧度。
楊滿芳將幾個人的反應看在眼裡,二姐想要說大姐的事,偏偏只提到了她多可憐,是個有心計的人;二哥嘴快心裡卻也沒什麼想法,反而一臉想要打抱不平的耿直;三姐看似單純,可是這桶油可不正澆到火上;再看自家孃親,果然開朗的面上完全沒了笑意。
聽清大女兒的遭遇,就算神經大條畢竟是親生女兒,郝菊花有些擔心了,看一眼舉着大饅頭細嚼慢嚥的楊滿芳,嘆口氣,習慣的吩咐道:
“妹妹,你去看看你大姐,再問問要不要吃東西!”
“好!”
楊滿芳放下還沒嚼兩口的白饅頭,心裡知道孃親這是慣性,不是她沒考慮到自己有傷,是她第一反應就是讓她去做了不管她有傷沒傷,潛意識裡這活兒就是她的。
等到楊滿芳小心翼翼的出了門,郝菊花這才反應過來,忙道:
“妹妹,你回來吃飯,我去看你大姐!”
“大娘,沒事的,讓妹妹去吧!您去,大姐這會兒怕又會像以前一樣鬧脾氣!”楊圓芳看似開解,其實是戳郝菊花的心窩。
誰不知道,自從楊鬱芳被百里家退婚,只要楊鬱芳心裡一有氣,滿口髒話將她親孃和親爹舊賬翻出來罵個半天,只等的她自己累了,才停歇。
楊圓芳這麼一說,郝菊花的腳剛擡起來,復又坐回了椅子上,看着兩個如花似玉的庶女,不由得捂着臉,嘆氣。
“哎,我這個老姑娘到底怎麼辦!”
“大娘,大姐會沒事的,你快點吃飯吧,你看看你,饃饃你都沒吃一口呢!”
無事獻殷勤,定打着什麼見不得人的主意,不要以爲她不知道?楊圓芳訕笑一聲,對着郝菊花乖巧接道:
“就是啊大娘,大姐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你快吃飯,從舅舅家來回一趟您也累了,等會兒我燒水給您泡泡腳吧!”
話題一轉到母家,郝菊花果然心情大好,起身就去帶回來的包袱裡翻找什麼。
留在桌子上的三個人相互使個臉色,不由得都笑了,大娘每次從孃家回來,他們就有好東西拿,還有稀奇古怪的點心吃。
楊圓芳心裡惦記着胭脂,再看一眼楊豔芳不染自紅的小臉蛋,沒來由的心裡一陣嫉妒,不行,這次一定要買些胭脂水粉回來,定要讓自己的臉和她的一樣。
楊圓芳的長相跟了慕穎穎,膚色偏黃,是瓜子臉,又清瘦,使得輪廓越發清晰,自然沒有兩個粉嫩水蜜桃似的香腮,不似楊豔芳那樣嬌豔,只算得上是個清麗的佳人。
“看看,孃親都給你們帶了什麼!”郝菊花捧着一大堆的瓶瓶罐罐,笑着走了過來,果然除了幾個漆奩分外的耀眼外,還有幾盒一聞就知道里面裝着的是胭脂水粉。
沒等的郝菊花將這些東西拿過來,早有那花蝴蝶似的兩個大姑娘搶着。
“大娘,這個給我吧!”楊豔芳說着就把一盒胭脂放進了自己的口袋,笑盈盈的把剩下的一一擺在桌上。
“好,只要你喜歡就好!”
“大娘,我要這個金色牡丹的漆奩,哎呀,有三層,啊——大娘,這個都給我,好不好!”楊豔芳不小心打開,居然發現裡面放着幾個小巧玲瓏的玉耳墜,慌忙的看了郝菊花一眼,就知道肯定連郝菊花自己都沒發現,眼疾手快的又撿了一個茉莉花的和一個海棠花的。
“好好好,只要你們喜歡,大娘下次多要些回來!”
“大娘,快,你幫我們畫畫!”
“好!”
三個女人興奮的討論着往裡屋走,楊玉宇眼見着沒自己的什麼跑了,順便收起了桌上的饅頭鹹菜,唯一一個不起眼的梳妝盒,孤零零的擱在那裡。
“大姐起來吃飯了!”
楊滿芳進屋裡,看到滿地都是麻紙,上面居然還都寫了字,再看唯一的方桌上有毛筆,未乾的墨,心裡一個突突,莫不是楊鬱芳還識字?
隨手撿起一個,自發的念道:
“山無陵,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