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的身上是令人感到清冽的薄荷味,白柚卻不覺清涼,只感覺渾身滾燙。
她幾乎是僵硬地靠在他的身上,一隻手弱弱地搭在他肩上,另外一隻手和他的手相扣在一起,被他牽引着。
心口抵在他的胸膛處,白柚感覺自己的心跳格外嚇人,因爲她感受得到它劇烈地起伏,敲擊着自己的肌膚。
她希望它可以跳慢一點,就像是平常的心跳,因爲太明顯,她害怕尚亦璟察覺到。
被他發現自己緊張成這個樣子,那也太窘迫了吧。
她很輕,即便踩在他的腳上也不會讓他感受到負擔。她把頭窩在他的肩窩處,軟軟的頭髮和她無意識吐露的氣息,像是有一股電流竄入他的心口,忽的一顫。
他慢條斯理地邁着輕緩的舞步,目光清亮而纏着一絲繾綣,神情略顯慵懶,悠閒。
他和她的狀態像是兩個世界,一個在火裡,一個在水裡。
裴涼衍早就在旁邊看傻了,這是什麼操作?
高大英俊的男子親暱地扶着嬌小美麗的女子在自己懷中共舞,場面美得動人心魄,也讓他感受到一頓視覺上和心靈上的暴擊。
他含淚微笑,他真的一點都不酸。
靠,一向“帥冷直”的尚亦璟什麼時候也這麼會撩人了?
他猜小嫂子現在已經被他深厚的男性荷爾蒙迷暈了,嬌羞地都擡不起頭來。
而白柚此時真實的心理狀態是—她麻了。
不是因爲受到尚亦璟男性魅力的影響,而是她覺得腳有點抽筋。
爲了保持身體的平衡和直立,儘管她被尚亦璟結實地抱着,但她的腳腕處還是要微微使勁。
保持一個姿勢久了,她就麻了。
說實話,她搭在他肩膀上的那隻胳膊也略有僵硬。
完了,現在更僵了。
她擡起頭,真誠發問:“我們什麼時候結束?”
“累了?”他低着嗓子問,眼裡露出難得的溫柔。
白柚勉強一笑:“我,抽,筋,了。”
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尚亦璟的臉色倏忽變了,不知道該是什麼心情。
他似有不滿,但還是問她:“哪裡抽筋了?”
“腳,”她看了他一眼,“還有胳膊。”
她看到尚亦璟微微皺了一下眉,然後輕輕地鬆開她,面帶冷色,有些許斥責的意味:“自己緩一緩。”
得到釋放的身體,白柚的心靈也跟着有所解脫。
尚亦璟看見她悠悠鬆了一口氣,一下語氣重了幾分:“和我跳舞就這麼累?”
白柚看着他深如潭淵的眼眸,心裡微微哆嗦了一下。
“沒有。”白柚違心地搖了搖頭。
實際上,剛纔她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看着他們跳到一半離了場,周圍人不知怎的也少了幾分跳舞的興致。
白柚注意到,大家的眼神還是明裡暗裡向自己身上瞟過來。
“佳人在側,怎麼不多跳一會兒?”裴涼衍湊過去朝尚亦璟打趣。
尚亦璟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裴涼衍知道和他開玩笑簡直是自找沒趣,於是又把深意的眼神拋給白柚。
結果她也視若無睹,臉色稍有漠然。
他只好嘆口氣,攤攤手,“害,真沒意思。”
林初憶坐在另外一處地方,正打量着白柚,一遍又一遍。她的腦海裡還浮現着剛剛他們相互依偎共舞的場景,覺得心口好像紮了一根刺。
那個女孩子,看起來太過礙眼。
“林小姐。”她出神之際,一位男子踱步走來,步伐沉穩。
她側身擡眸一看,並不認得此人。
他長的稱不上十分英俊,但自身氣質卓然,勝過在場許多男士。
尤其是他那雙眼睛,深沉莫測,夾着點點笑意。
他的氣質吸引她多看了一秒,然後微微一笑,略顯疏離:“這位先生是?”
他看出來她對他並不熱情,也只是有一絲疑惑而已。
他朝她露出紳士有禮的笑意,語氣剋制:“鄙人有幸,和小姐同姓。”
姓林?林初憶有些許遲疑,除了她們林家赫赫有名外,再沒聽過別的有名聲的林家。
可能他只是一個氣質略微出衆的普通男子,家境也許還不錯,但肯定不能和她們林家相提並論。
他柔和地補上一句:“林小姐叫我衡生即可。”
他們只不過剛剛纔相識,談上兩句話,也沒熟悉到可以直接親暱稱呼對方名字的地步。
林初憶脣角微揚,平靜道:“還是稱呼林先生好一些。”
林衡生淡淡一笑,知道她這是委婉的拒絕。
“無妨,林小姐愛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他幽深的眸子閃了閃,讓人揣摩不到他是何心思。
林初憶的目光不在他身上,略顯隱晦地向白柚那裡看着。
林衡生站在她身邊,看似不經意掃過她的面容,心裡感嘆,真是難得的美人,像玫瑰一樣的尊貴美麗。
只可惜,美人的心思不在他這裡。
他端着紅酒遞到林初憶的眼前,輕聲道:“可否有幸和小姐碰個杯?”
對於這樣的小事,林初憶並不介意。
她勾起明豔的笑容,笑如罌粟,舉起紅酒杯優雅地碰了碰他的酒杯,然後一飲而盡,乾淨利落。
林衡生平靜地小飲一口,他看着杯中香醇的紅酒,微微一笑。
這酒沒有她醉人。
林初憶對身邊這位不太尋常的男子感到奇怪。
她以爲他主動走過來是想有意和她接近,但他只是淡淡說了幾句,沒有繼續攀談的意願,靜靜地站在自己身邊,宛若一座深山。
夜色漸漸籠罩上來,白柚看着逐漸深邃沉靜的窗外和熱鬧明亮的室內,像是處在兩個世界裡。
因爲多喝了一些果汁,她去了一趟廁所。洗手之際,燈忽然滅了。她聽到“砰”的一聲,出去的門被重重關上。
她警覺地站在原地,雖然看不清,但她能感覺到門口處站着一個人。
事發突然,她戒備地沉住氣。
她站在原地沒有移動,因爲那樣會發出聲音,這樣容易暴露她的位置。
也許那人也知道她大概的位置。
果然,她飛快向自己撲過來,身手很快。
白柚沿着洗手檯轉了轉,巧妙地躲開。但對方不依不饒,向她襲過來。
白柚聽見空氣中劃過刃器的嘶嘶聲,心裡倏忽一涼,對方有刀!
這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