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真的被蚊子咬了,還有這麼好色的蚊子嗎?
準備放下鏡子的一瞬間,我發現自己額頭上多了一顆紅痣,心裡突然涌上一股恐懼。
我叫住媽媽,急忙問她:“媽,你有沒有發現我額頭上多了一顆痣,還是紅色的?”
媽媽神色疑惑:“沒有啊。”
“媽,你仔細看一看,是不是有一顆紅痣,就在我的額頭上。”我向媽媽再三確認,明明就有一顆紅痣在我的額間啊。
媽媽擦擦眼睛,睜大着看,還是搖頭。見我神情不對,她擔心地問我:“怎麼啦,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媽,我剛剛逗你玩的。”我朝她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她嗔怪了句“你這孩子,這麼大還開老媽的玩笑”,之後就去廚房做飯了。
她走後,我呆在原地,心像凝滯住一般。剛纔我只是安慰媽媽,不想她多慮而已。
紅痣是存在的,爲什麼只有我看得到?它是從什麼時候長出來的?明明昨天還沒有的啊。
我感覺自己籠罩在一片迷霧之中,迷茫又不安。
七月中旬的天氣太過炎熱,我家的老狗都趴在樹蔭下吐着舌頭哈氣,知了在拼命嘶吼,像是在發泄它對酷暑的不滿。我的爸爸躺在涼蓆上假寐,電風扇朝他呼呼地轉,媽媽也坐在一旁,扇着蒲扇。我們家還維持着過去的作風,一切古樸簡單,又顯得陳舊。我獨自坐在一旁,沒有風扇,也沒有蒲扇,就靜靜地發呆。我不覺得熱,身上是溫涼的,我一直認爲自己是體質偏陰,體寒,所以對熱的感覺不明顯。這樣也好,我不用因爲太熱而渾身難受。
挨近傍晚,太陽快要落山,暑氣消減很多。霞光鋪滿天空,映出一個繽紛五彩的世界,美麗又祥和,比水墨畫美的太多。我忽然想去河前看看,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仔細看過它的景緻。也許,它已經沒有景緻,但它承載了我太多的時光。
沒有和父母說,我獨自散步到河前。
河依舊很寬,水依舊很深。水面很平坦,沒有任何的點綴物,太平,太靜。餘暉灑在它的表面,像是柔和的錦緞絲綢,又像是無數散落的碎金,波光迷人。我望着湖面,心裡很平靜。這條河其實很可愛的,但後來的人們把它想得太難看。
看着看着,我覺得河水越來越藍,越來越深邃。我心裡的不安感又襲上心頭。爲什麼我覺得河水裡好像藏着一雙眼睛,是深邃的藍色,它正注視着我。
天哪!我想往家裡跑,因爲我想到了昨晚的那個夢,夢裡的那條蛇。它的眼睛是藍色的,是深邃的!
我的心裡又被恐懼支配住,我想走,想跑,想逃,但是我的腿,我的手,我的整個身體都動不了。
藍色,金色,黃色,任何的彩色都開始消失。太陽,彩霞,田野,任何的事物都開始變得模糊。一團一團的黑色侵襲上來。我眼睜睜地看着無邊無際的黑色漫過我的頭頂,我的腳底。一眨眼的時間,我的周圍已經被黑色掩蓋住,變得虛無。
“週週,週週……”
又是同樣的聲音,同樣的呼喚,是同樣的場景。
是昨晚那個夢!我心裡驚呼。難道我還在做夢嗎?
想起下面要發生的的情景,我想醒過來!醒過來!說不出話來,但我的淚水已經流淌下來。
“週週,你在害怕嗎?”
從遠處飄來一個白影,越來越大,越來越耀眼。
是一條銀白色的巨蟒!
我徹徹底底地看清了它的樣子。它昂着頭,有九米之高,身體大概有半米粗。全身是罕見的銀白色,渾身通透晶瑩,鱗片熠熠生輝。它的腦部圓滑小巧,眼睛和我夢中的一樣,是人一樣的眼睛,很大,很亮,瞳孔散發着藍寶石一般的光芒,神情魅惑又危險。它的嘴裡吐着紅色的芯子,又長又細,吐露的氣息太過詭異。
恐懼已經遍及我的四肢骸骨,全身冰冷,我的腳筋在微微起痛。我真想把我的眼睛矇住,可我的手早已動不了。
我看得見,它在對我笑。那種笑,我從未見過,既邪惡,又美麗,還有期待。
我可能已經成爲了它的獵物,它只要一口,就能把我吞入腹中。
可是,它轉眼又化成了男子。他披散着銀白色的長髮,藍眼薄脣,鼻樑挺立,膚白如雪。他的臉像是經過精心雕琢一般,驚豔璀璨。白色的長袍飄然屹立,腰間繫着一條黑色的綢緞,綴着金色的條紋。他的氣質冷幽沉寂,但眉眼之間卻流露着妖豔魅惑。他既像仙,又像妖。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模樣的男子,震驚之外,更多的是害怕。
他緩緩走至我的面前,凝神看我。
他笑:“週週,我等了好久,終於等來這一刻。”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他的瞳孔散發着異樣的藍光,讓我覺得神秘又危險。
我哆哆嗦嗦地張口:“你,你是誰?”
我竟然能夠開口說話了。
他的手慢慢撫上我的臉頰,摩挲着:“週週,記住,我叫銀。”
他的手太涼,我感覺臉上細碎的絨毛都豎起來了。
“你是,蛇,蛇仙?”,沒有說妖,我換了一個聽起來更加高級的稱呼。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在這種情況下我還沒有昏厥過去,而且還能這麼勇敢地問他。
我想,要麼我還在做夢,要麼我就傻了。
我只問了這一句,他的眼神就變得凌厲。瞬息,他的頭髮變成了墨一般的黑。
我詫然失色。他的頭髮,怎麼會……
看到我驚訝的神情,他勾脣一笑,語氣陰森森的:“週週,你知道嗎,我的頭髮,平常都是白色的,唯獨生氣的時候,纔會變成黑色。”
我心裡一滯,他的意思是,他現在生氣了?我說了什麼他就生氣了?難道他不是蛇仙?
他陰晴不定的樣子讓我怕的不行,我的處境十分窘迫。
我只好試探性地再問他:“那你是?”
他直直地盯着我,從容不迫地吐出一個字:“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