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荊歌一下子坐起來, 望向黑暗中那個戴着兜帽,身形高高瘦瘦,彷彿全身都罩在黑霧中的影子。開口道:“果然是魔。你就是那個殺了好些人的兇手吧?”
兜帽黑影呵呵一聲, 算是承認了, 第一句就是問夏荊歌:“你這是什麼古怪招數?”
夏荊歌心知他指的是那些黑霧魔氣無法一直縈繞在他身側, 紛紛往自己身體裡鑽的情況, 怕他知道實情就跑了, 裝傻道:“什麼什麼招數?你的這些魔氣是怎麼回事,怎麼老攻擊我?”說着還蹦起來去揮那些魔氣,像要把它們趕跑似的。
不過他似乎裝得不夠好, 兜帽黑影立刻毫不客氣地回擊:“少給我裝傻,你到底用的什麼陰損招數來毀我修爲?!”兜帽說到這, 彷彿有些惱火, 直接一擡手就是十數道棱箭樣的黑影直射過來。此情此景, 夏荊歌忽然靈光一閃想起前幾天看的話本劇情來,遂動也不動, 只喊道,“問非快護駕!”其實話還沒開始說,他身前就已經起了一道劍影屏障,等他說完那個駕字,黑影連雨一般的攻擊已經被擋下了。照理說, 這時候的問非劍應該保持一段漂亮的、閃閃發光的劍影屏障, 也不知是不是夏荊歌喊了那句話的緣故, 它竟然直接把劍影障給收了!
夏荊歌便知問非又跟他鬧彆扭了, 忙道:“回頭請你吃芝麻綠豆酥啊。快把防護罩開起。”說完這句, 劍影屏才重新開了出來,也不等夏荊歌指揮, 直接就分出數枚劍影往那兜帽黑影撲了過去,好像那是一大團芝麻綠豆酥似的。
趁這空隙,夏荊歌也下了牀,抖出問非劍劍身,直接刺了過去。
雙方互相鬥法打了一陣子,按理說這個魔的能力應該是比夏荊歌要高的,不過誰讓他遇上的是夏荊歌呢?能力高也沒用啊,距離越近夏荊歌吸收的魔氣越多,對方也就越弱,簡直就跟躺上砧板的魚,送上門的肥羊沒兩樣。約莫是察覺到自己的修爲流失太快,兜帽忽然虛晃一招,轉身就跑。
雖然和計劃的有點偏差,對方沒找上風甫凌,倒撞上了自己,結果總歸是見着人了。夏荊歌怎麼肯讓他就這麼跑掉?哪怕是身份暴露也不能讓他跑了。
他提着劍就不管不顧地追了上去。兩人飛在半空中乒乒乓乓又打了一陣,你放個邪風黑霧大招,我出個光波衝擊招數的,把底下的人都打醒了不說,還震碎了一片房屋的房頂。夏荊歌一看房頂都碎了,砸到人不好,分神給託了幾把,就給那個兜帽逮着了機會逃跑。
夏荊歌忙把那些碎屋頂碎磚瓦的挪到了不遠處一片空地上,就抽身追了過去。本來只要循着魔氣被吸來的方向追就好了,誰想追了約莫十里地左右,那魔氣像是憑空消失一樣,戛然而止了。夏荊歌一愣,有些懷疑這個魔是不是開傳送法陣跑了,但是在那一帶轉了好幾圈都沒找到一點傳送陣的痕跡,一直轉到月亮都出來了也沒什麼收穫,他也只好好生困惑地回去了。
回去一看,家中不多的那幾名侍從都等在門口,而且看着自己的目光總覺得跟平時不大一樣,但仔細看去,又彷彿是沒什麼不同,夏荊歌不太習慣這麼被人盯着,擺擺手道:“你們都在這幹嘛,回去睡吧。”
一個叫湘竹的丫鬟上前道:“公子打了這半夜,可有覺着餓?還是先填些肚子再去補覺吧?”
夏荊歌本來不睡覺都沒什麼,更何況昨晚還是睡了半夜的,補覺倒不需要。只吃飯一項,湘竹不提還好,一提他就覺得餓了,立刻點頭道:“是餓了,讓王叔多弄倆小菜,今天消耗有點大。”
“噯。”湘竹軟軟應了一聲,就紅着臉退下了。
夏荊歌多看了她兩眼,又看看天上,今天不熱啊……他有些莫名地想着,突然就看到了只穿着一件飄飄蕩蕩破中衣的自己。
“……”
夏荊歌一攏中衣,立馬就飛回臥室穿衣服了。昨晚一心撲在那黑影魔身上,自身有真氣護體沒覺得冷,也沒受傷,就沒注意自己衣服上其實是已經被對方術法的魔氣扎破了好幾個口了,現在這樣子看起來,也不比裹幾片破布好多少。
等夏荊歌沐浴一番,換完衣裳,又吃飽了喝足了,一切收拾妥當,他就去找沈叢真了。昨晚那個黑影的身高跟沈叢真還是不一樣的,這說明應該是兩個人。哪怕他現在還懷疑着沈叢真,昨晚遇了襲,還是應該知會沈叢真一聲,不然她就該知道自己懷疑她了。
夏荊歌又去了那個蘆葦蕩,沈叢真給他倒了杯茶,就笑吟吟地問:“道長今日怎麼有空到我這了?”
夏荊歌接過她那杯茶端了,並不喝,只道:“昨晚回去遇到了那個兇手,還和他打了一架。”
沈叢真聞言微微傾身,顯露出關切來:“抓到了麼?”
夏荊歌搖搖頭,“沒,讓他跑了。”他看着沈叢真,誠懇地問,“沈道長可知有什麼法術,能完全隔絕魔氣的麼?”
“隔絕魔氣?”沈叢真似乎是想了想,而後搖搖頭,“恕我孤陋寡聞,我並沒聽說過有可以隔絕魔氣的法術。”
“這樣。”夏荊歌點點頭,沈叢真就發問了,“喻道長看清對方的長相沒?若看清了,也好找人畫個畫像出來。”
夏荊歌還是搖頭,“沒看清楚。”沈叢真就很遺憾。夏荊歌看看她,又道:“不過我記住他的路數了,下回再見到肯定能認出來。”
沈叢真苦笑:“就是見不到啊。”說着,沈叢真彷彿是想到了什麼,又問,“那個兇手一般都要隔一段時間再殺人的,爲何他才殺了人,昨晚就去襲擊你了?”
夏荊歌皺眉想了想,從懷中摸出一個竹牌子,有些苦惱地說,“其實昨天我離開案發現場後,就出城去了管理處,本是想詢問接了榜單委託的兩個修士一些細節,誰想最後只找到了這個染血的任務牌,那兩個修士竟是消失了。看樣子還消失了很久。可能是那兇手在這任務牌附近動了什麼手腳,所以我拿到之後當晚就被襲擊了吧。”
沈叢真似乎很是吃驚,隔空看了看那個任務牌,就問:“恕我冒昧,管理處一般是不透露任務期間修士姓名和去向的,你怎麼能找到這個任務牌呢?更何況旁人也不能打開這個任務牌,有沒有可能找錯了?”
“哦,那管理處的負責人是個故人,與我有舊,他幫我定位了任務牌。這個牌子一定是那兩個修士的。所以我很疑惑,什麼樣的情況會使兩個修士都不見了,只留一個任務牌?”
沈叢真道:“這麼久沒有絲毫音訊和行跡,恐怕已經死了。”
“大概吧。”夏荊歌說罷,站了起來,“昨晚那兇手被我發現,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做出什麼事,沈道長近來也要多加小心。”
沈叢真含笑點頭,道是知道了,也起身送夏荊歌出門。夏荊歌一直坐着那葉扁舟出了蘆葦蕩,才收了笑意,回身去看那高高的蘆葦蕩中孤零零座落的籬笆小院。
他剛纔已經悄悄地這蘆葦蕩中每個角落都查探過了,並未探得絲毫魔氣的痕跡。沈叢真的態度雖與平時沒太多不同,可她剛纔不拿過那個任務牌,是不是已經感覺到自己在懷疑她,主動避個嫌的意思?
……這麼一看,難道他懷疑錯了,沈叢真並不是幫兇,只是誤打誤撞幫兇手抹了痕跡?
夏荊歌心中沒有定論,只好先回了家,吩咐管家將昨晚造成的房屋損毀折算成銀子賠了。
風甫凌是在五天後回來的,看起來有些疲憊的樣子,夏荊歌既不好問他魔域的事,見他累了,也不好在這檔口同他提沈叢真的事,就叫他先躺牀上休息休息。誰想風甫凌洗完澡手一拉,就把夏荊歌也拉上了牀。
說是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