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王宴倒沒有鳳飛夕想象中的那般嚴肅寂然,珍饈美饌玉壺瓊漿上桌後,又有人魚妖姬美豔獻舞。
到底還是妖界,我行我素的不羈作風哪怕大難臨頭依然把享受擺在頭一位。鳳飛夕半闔着血眸抿了一口酒,好酒,好舞,好興致。
待到肚子也填飽了,舞也看夠了,蒼穹王大手一揮,妖姬們便傾身退出了宮殿。
既然這場十王宴是蒼穹王召開的,那麼想必他應當是得了什麼情報。
鳳飛夕斂眸望向威嚴坐在對面的蒼穹王,他魁梧的身形上披着金甲戰衣,滄桑的臉周是一圈濃黑的絡腮鬍,他那肆意生長的眉飛揚縱橫,眼一瞪眉一豎,怎麼看怎麼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宮殿裡安靜下來,地主穹蒼王先神色**地沉聲道“衆君今日能前來會宴,老夫先行謝過,今次有一事要與衆君商量,昨日裡老夫族中有魚兒偷偷潛入了黃泉忘川之中,聽聞那閻王老兒自上月前鳳飛王遭天火之劫時曾奉命上了一趟天庭,回來之後便勒令衆鬼在妖界通冥府的入口荊棘路前又開了一條河道,取名斷魂。”
衆君聞言面色都沉重了幾分,蔑蛇族蔑世王斂着青綠的寒眸譏諷道“哼,天庭還真做了,不知那河中引進的是哪裡的水?竟然能叫人魂飛魄散,這等神水我倒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衆君轉眸望向萬事通朽木王,朽木王卻撫了一把鬍子蹙眉道“老朽也未曾聽聞過有這種河水。”
穹蒼王搖了搖首“稀罕就稀罕在斷魂河中還未曾引進河水,老夫捉摸不透,今日找衆君來,就是想商量一下我等接下來作何打算。”
靈沉華秀眉一挑,鳳眸閃過一絲清寒“作何打算?還能作何打算?寧爲玉碎不爲瓦全,難道真坐等着天庭放了水,我們了卻此生後歸還天地?”
赤馬族族王赤子王看上去似是與鳳飛夕年齡相仿,後來她才得知原來他也是最近才順了王位的王子赤守蘇。靈沉華話音將落,衆君陷入一派沉寂。這場仗,打,是玉石俱焚。不打,是坐以待斃。鳳飛夕見景剛要開口挺靈沉華時,小少年赤守蘇先一步稍顯畏懼地怯聲開了口“難、難道就不能同天庭和解麼...”
“和解?赤蘇君,你太天真了!我妖界千萬年與天庭勢不兩立,天庭無一日不在想把我等除之而後快,現下他不明刀真槍的來滅我們,不過是怕有損他們那假惺惺的德善仁慈的形象,說什麼和解簡直是天方夜譚!恐怕天庭早就想好了只爲我等鋪了兩條路,要麼等死要麼送死!奮力一搏興許還有迴旋的餘地,按兵不動只能是走向滅亡!”
靈沉華好似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滿眼荒謬的目光朝赤守蘇投去,赤守蘇有些被嚇到,小小的身子微微顫抖,見他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靈沉華不禁動容心軟,平整心緒後又柔聲道“小乖乖,我可不是在責怪你,你別怕哦。”
衆君才被他那一席話席捲地有些蠢蠢欲動,卻又在聽了他末了那句酥骨的話語後不禁抖了三抖。
赤守蘇緩緩擡起了那張可人的小臉,但他望向靈沉華時眸中透出的竟然會是一潭純淨如水的仰慕之情。
哈?鳳飛夕暗自裡吃了一驚,不會吧!這麼個小小少年居然也是個斷袖?!靈沉華也是瞬間看透了赤守蘇的心境,當下他便恨不得立即撲上去將赤守蘇給收了,但斟酌一二他還是死命忍住了,畢竟有這麼多人在呢!
一時之間這曖昧的氛圍彷彿讓這偌大的宮殿中飄起了粉紅色的花瓣雨,靈沉華對赤守蘇正暗送秋波,衆君正扶額惡寒,一直垂眸若有所思模樣的朽木君卻突然靈光乍現高聲開口“老朽想起來了!斷魂水的配方應當是取九重天,人界還有魔界三界中天石之靈泉,萬物相剋,這三界的三汪靈泉水功效各有不同,混合在一起自然會有奇效,其中如何煉製老朽不知,但還有兩種必須的水,老朽想天庭應該是如何也得不到了。”
鳳飛夕蹙眉望向他“什麼水?”朽木君眸中浮出一絲惶恐,聲色微顫“神的血和淚...”衆君皆嘆,蔑世王冷眼道“既然如何也得不到,天庭爲何還要下令開河道?”
穹蒼王也略顯詫異與驚慌“是啊,天上早已無神,爲何...”
衆人震驚虛嘆間,一直一言不發靜靜品酒的顏如玉脣畔忽掃過一麼淡笑擡眸不疾不徐地開了口“創始元神座下第四第五弟子,陸壓道君和遙妙尊神,千萬年前他二位是世間僅餘的兩位神,但一千年多年前二位尊神相繼無了音訊。神死天地異變,這一千多年來並無甚神蹟表明二位尊神已歸還天地。”
他話音一落衆君詫異得直瞪眼,連一直沉沉垂着頭似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蟲族蝶殤女君都驚愕地擡起了如畫的臉。
穹蒼王倒吸了一口涼氣盡量穩住了情緒沉沉道“如玉君,你不是在說笑吧?怎麼老夫我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麼兩位神?”
蔑世王也瞪圓了那雙青綠的寒眸隨之道“是啊,我也沒聽說過,衆君都可有耳聞?還有你如玉君又是從何得知的?”衆君皆面露惶恐之色茫然搖首。
顏如玉含笑擡手執起酒杯輕泯了一口後,纔在衆人迫切求知的目光中緩緩再開口“事實便是如此,諸位信也好,不信也罷。”
鳳飛夕有絲恍然,明明,她也是沒有聽過陸壓和遙妙的名字的,但爲何她心下卻有種早就識得的感覺呢?
微蹙着眉望向身旁神色溫潤的顏如玉,正巧他也偏過了頭來,他湛藍的眸中映着她的紅影,恍惚間鳳飛夕竟錯將他看成了陸之遙,直到他勾脣輕柔一笑,陸之遙的幻影纔在她眼中消失。
清雅而華麗宮殿中又是一派寂然,衆君各懷心事各有所思。
本來這場仗就沒有多少勝算,再加上又這麼平白無故出來兩位神蹤難覓的尊神,估計誰心裡都沒了底。
鳳飛夕見這情形對她的復仇大計來說不甚太妙,便暗自裡拿捏好了分寸挑眉一笑道“神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天庭是鐵了心要滅我們,我們現在難道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衆人無言以對,不斷的嘆息搖首間,朽木君又道“衆君不必急於此一時下定論,據老朽所知,那三股靈泉並沒有那麼好得手,就說九重天上那天降石中的靈泉,是五年纔出一滴,而兩年前出的那一滴早已被這界那位荒唐的天君接去兌了酒,下一滴還得是三年之後。”
衆君聞言皆險險鬆了口氣,這場十王宴終究還是沒有商討出個結果便在濃重的抑鬱氛圍中不歡而散。
不斷有人離席而去間,鳳飛夕回首望向顏如玉,突然覺得他有些高深莫測起來,怎麼連朽木王都不知道的情報,他會這麼篤定的說就是事實呢?心裡藏不住問題,便索性直接開口詢問“如玉君,方纔你還沒說你是由何得知二神之事的呢?能不能告訴我?”
顏如玉回首望向她嫣然一笑,隨之擱下了白玉的酒杯後,那隻與玉同色的纖長細手就這麼帶着淡淡的酒香撫上她的側臉,他湛藍的眸子稍稍蒙上了些許醉意,聲音也軟柔而朦朧“因爲我見過遙妙...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