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千寵愛在一身

在妖界,一個種族的最高權位者,是王室。其次,是官吏世家。再然後,便是商業貴族。

斑夜是鳳飛城家喻戶曉的商業巨頭斑家的小少爺,雖然身爲庶子的他在斑家家族中並不受敬重,但說起他的外貌與爲人,卻是足以能讓靈貓族懷春的小少女們爲之尖叫瘋狂的。

那段時間斑夜簡直成了靈貓族民間的少女偶像,有關他的言傳成了茶餘飯後少女們的必修課。至於人們是如何知道的他,還得從斑夜十一歲那年參加的一場賽詩會說起。

應該說是天妒英才,斑夜自生來便有一副出塵絕豔的驚世容貌不說,心智也是玲瓏到讓人生畏。只是他那體弱多病的孃親爲了生他而喪了命,他爹爹愛他孃親愛到入骨,所以失去他孃親之後斑父一時接受不了,便將仇恨都加註到了斑夜身上自小就對他不聞不問。

不聞不問也就罷了,但府裡還有其他幾房的夫人與孩子,他們自來便看不起斑夜那歌姬出身的孃親,後見斑夜又生得這麼七竅玲瓏,他們自然就將他視爲了眼中釘肉中刺。

所以斑夜的日子可以說是從無一天好過,直到十一歲那年,他偶然在街上看到了鳳飛夕,就打起了這樣一個算盤。

他要成爲靈貓族的當朝駙馬,他要讓那些曾經瞧不起他踐踏過他的人付出代價,於是他好像是在佈一個棋局,每走一步走得都慎重小心,每落一腳都是要步步爲營。

他首先暗中操盤讓斑家當家,也就是他那愛得瘋魔的爹爹在鳳飛城舉辦了一場隆重的賽詩大會,沒有人知道這點子是他想的,斑父也是聽取了旁人的意見只把這當做是一場宣傳手段,卻殊不知這不過是斑夜給自己安排的一個出場示衆的舞臺。

他只是一個庶子,他知道要想這樣就配上一族公主未免有些不識身份,那麼若他還是個才子呢?更甚他還是個美男子。

那場賽詩會斑夜瞞着家中所有人出了場,他一上場坐在高臺上的斑父就冷了臉喝着讓他下去別搗亂,但被邀請來參觀的鳳飛夕卻半闔着眼挑脣望向斑夜道了聲“讓我瞧瞧你有什麼本事。”

斑夜對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況且他看鳳飛夕那樣子,多多少少應該也是對他有些興趣的,所以他以爲自己這算盤打對了,他以爲離揚眉吐氣的日子終於不遠了,但是他卻錯估了鳳飛夕。

鳳飛夕是何許人也?陰晴難定是她的代名詞,他算破了一切卻怎麼也沒能算出,鳳飛夕那時對他說的那句話,不過只是一時興起。

賽詩會後他名滿鳳飛,但在斑府的日子卻更不好過了,斑父幾度警戒他不許再踏出府門一步,他也是被逼到了懸崖無了退路,是以他便不再安排一些與鳳飛夕的‘偶遇’做緩衝。

後來便就是那日裡在桉樹林,他直接來了個折花示愛,卻如何也沒料到鳳飛夕接都沒接蹙眉道“我不記得你了,把花扔了吧,我不會接受你。”

他僵在那猶如五雷轟頂,他精心謀劃的這一切,竟然只換來她的一句不記得了?

還沒等他緩過神,湛藍的天邊忽華麗麗地落下了一隻威風凜凜的麒麟,而在那三人高的麒麟背上懶散而臥的人,是一襲絳紫的雲衫加身,如綢的烏髮飄散在風中如化蝶的雙翼,他的面容實在嫵媚妖嬈,他的鳳眸實在攝魂勾魄,斑夜只看了他一眼便不自覺躲閃開了目光,但那人卻是在看到斑夜時眸光一亮轉首便向鳳飛夕道“貓崽子,這小美人兒是不是你族裡的?我要了你給不給?”

斑夜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驚愕擡眼卻又撞上靈沉華一雙春水盪漾的眸子,鳳飛夕好似甩掉了多大個麻煩一樣擺擺手道“是,沉華你喜歡就送你了,正好也算報了你送我金鳳這事兒,他說他是商家之子,到時我知會他家人一聲就行了,估計不會傳到我父君那裡去,不過你我雖然是朋友但也得先說好,要是不幸傳到了我父君耳朵裡那可都是你的事兒。”

靈沉華朝斑夜眯眼一笑道“好說好說。”

斑夜被靈沉華攬着腰帶上麒麟時眸燃雄火轉首望向鳳飛夕怒道“公主!你怎麼能這樣!快讓他放了我!”斑夜簡直是要瘋了,他此生雖受盡羞辱,可是要他去給一名男子做侍寵,還不如直接叫他死了算了!

但無情如鳳飛夕自然是不會伸手去救他,更甚她還抿脣一笑朝他擺擺手道“沉華會疼你的。”

是了,往後的日子裡斑夜感受到了,靈沉華是很疼他,簡直是對他着了魔一般日夜拉他在牀帳中行糜爛之事,他數次想要自行了斷卻都被靈沉華攔住了。

靈沉華護他寵他,自打他一來他便再也不正眼看後宮三千的男寵,他研製藥材時也毫不避諱地把他帶在身邊,他要什麼他給什麼,他討厭誰他幫他殺了誰,但這一切的一切對斑夜這般心高氣傲的絕塵少年來說並不是恩寵而是天大的笑話,是侮辱,是對他人格的玷污!

所以他恨,他恨鳳飛夕就這麼眼不眨一下地剝奪了他作爲一個人該有的選擇權利,他只是她的族人又不是她的物品,她怎麼能那樣堂而皇之地替他做了主將他送給靈沉華?

他恨,他恨靈沉華對他這無盡的禁斷寵愛,他不明白爲什麼其他男寵都能心甘情願地服侍在靈沉華身邊,他恨他們這些在握權在位的王者總是這般橫行獨斷。

而,隨着時光點點的流逝,他更恨的是自己,他恨自己竟然開始慢慢習慣了這樣糜爛的生活,他恨自己竟然會開始暗中留意靈沉華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就在他被這恨這怨吞噬得幾近瘋魔時,他無意間發現了靈沉華的一個秘密。原來,三千男寵全部一心向他,並不是因爲靈沉華他有多大的魅力,而是因爲他有這麼一道蠱。

入蠱相思,吞了它,想不愛下蠱的人都難。

斑夜知道後狂笑不止,他恍然明瞭自己的心意並沒有改變,而不過是中了靈沉華這麼卑鄙的一道蠱罷了。

弄明白這些之後他的心境彷彿撥雲見月般豁然開朗,原來一直以來令他迷惘的,竟是自己對靈沉華那份禁斷的心意。再一次徹底認清了靈沉華是什麼人之後,他終於不再迷惘不再彷徨。

後來的日子裡,他便開始認認真真地向靈沉華學習那些調藥術,並且一點一點的在暗中謀劃着逃出靈沉華手掌心的道路。但靈沉華也是聰明人,他又怎麼會看不出斑夜精學深造只是爲了要離開他呢?

終於有一日,靈沉華見斑夜正在做人皮面具,便蹙眉上前詢問他做這個幹什麼,斑夜暗自裡發笑心道當然是爲了離開你,但他面上卻平靜回答“覺得好玩而已。”

靈沉華不以爲然,他微斂的鳳眸中是一潭無邊的愁與情,緩了緩方纔僵硬的語氣,他柔聲道“小夜,我知道你在想方設法離開我,你覺得我對你還不好麼?你若想要名分,我便封你爲後,你若想要自由,我拋卻這一切隨你浪跡天涯也可以。難道這些年來我的所作所爲,都還不足以打動你?讓你愛上我有那麼難麼?”

斑夜微垂的眼睫輕顫了顫,眸中閃過一絲清寒,隧他挑脣譏諷一笑道“愛,我愛你啊,吞了相思蠱我怎麼能不愛你呢,可是愛你的這份心情讓我覺得不堪,覺得噁心,所以除了離開你我又能怎麼辦呢?”

靈沉華鳳眸燃火難得地動了一次怒,他扳過斑夜的肩膀使他直視着他,不知是因憤怒還是因別的什麼,靈沉華在微微顫抖,他緊盯着斑夜涼薄的眸子輕吼道“你說什麼?!你愛我?你愛我爲什麼還要離開我!爲什麼?!”

斑夜冷着眼甩掉靈沉華扳着他肩膀的手,邊踱步走出藥房他邊清冷道“這愛也是你強加給我的,你怎麼就不問問我想不想要?哼,反正在你們這種人眼裡只有自己...”

靈沉華頹然垂下雙手望着斑夜單薄的背影無力道“不是...不是那樣,也許你不會相信,但...”但斑夜根本沒聽他在說些什麼,就這麼決然地走遠了。

二人吵了一架之後,靈沉華便出了宮不知去向。這是個難得的時機,斑夜回到殿裡即刻煮了一鍋沸水,然後毫不猶豫地往自己臉上潑了去。

要想出宮,只有這麼一個法子,因爲在偌大的靈宮,除了靈沉華以外一個御用的大夫都沒有。

斑夜也是打算豁出去賭一把,如果這次出去逃得掉的話那是最好,但就算逃不掉,回來之後靈沉華看見他這副鬼樣子,應該也是會一點興致都沒有了吧,總歸他喜歡的還是他這副皮囊罷了。

有宮妖發現斑夜這副血肉模糊的樣子後驚慌失措地擡他出了靈宮去找大夫,出宮門不遠後斑夜即刻喂那幾名宮妖吞了相思蠱,然後命他們回去告訴靈沉華他直接跳下了靈城摔死了死得渣都不剩。

逃出的計劃成功了,斑夜自己胡亂上了些藥後便頭也不回地自雲梯下了空中靈城。真是諷刺,到最後他用的手段,竟然是他自己最鄙視的那道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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