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又睡下了。”姜鑠臉色有些不善,他將硃筆擱下,端起案桌上的香茗嘬了一口,問跟前站着的趙公公:“今兒中午送去的粥喝了沒?”
趙公公將身子又躬深了幾分,忙 回道:“ 回皇上,娘子倒是掙扎着吃了幾口,可咳嗽的厲害,把吃進去的全吐了,後來索性就不吃不喝,蒙着頭睡覺。”
“不吃東西怎麼成。”姜鑠心煩,沒留神將茶杯給碰倒了,茶水順着桌子往下流,直至將鞋子打溼了他才察覺到。男人無奈地嘆了口氣,心裡極煩悶,扭頭卻衝着趙公公發脾氣:“你們這麼多人,就不會哄哄她!難不成要朕低三下四地求她吃東西?”
趙公公嚇得忙跪倒在地,嘴裡不住喊着:“奴才有罪,奴才有罪。”趙公公嘴裡雖然這麼說,心裡卻一個勁兒叫屈:她不樂意吃,我們怎麼敢逼她?您說您也是,心裡想着她,可寧願叫我們時時刻刻過來給您報告她的情況,也不親自去瞧瞧她。這已經兩天了,什麼氣都該消了吧。
“也不怪你們,她這是跟朕置氣,等着朕給她認錯賠不是。”姜鑠一想到蘇嬀那副又倔強又冷漠的樣子,心裡就窩火,他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相反,這女人處心積慮的騙他害他,這纔是錯。“李月華,朕倒要看看能不能把你這塊又臭又硬頑石磨平了!”
跪着的趙公公聽了皇帝這話,長長地鬆了口氣,心病還須心藥醫,你們若是能各退一步,也是我們這些奴才的福,就怕……
*******
睡久了頭就暈的厲害,嘴裡長了好幾個潰瘍,一沾水就呲兒呲兒抽的疼,心口像壓着塊大石頭般悶,自從那天早上吐了血,姜鑠黑着臉叫人將她擡 回鳳台,說是讓這女人自生自滅去,誰也不許理她。
這話與當年元蘭說的何其相似,沒成想兜兜轉轉,我又要承受一次。
“娘子,要不吃點冰鎮了的荔枝?奴婢叫人給您端一碟來。”
瞧着牀上躺着的祖宗背對着自己一動不動,扶風嘆了口氣,這已經是她第五十三次哄這位小祖宗吃東西了,她要是再不吃,皇上非把我吃了不可。
“小祖宗,求您轉過身子和奴才說會兒話吧,您這不吃不喝又不說話的,如何能受得了呀。”
牀邊給蘇嬀扇涼的常俊急得直跺腳,這活祖宗成天到晚躺牀上睡,不吃不喝連帶咳嗽,着實讓人看着心疼。
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扶風和常俊都沒有感到隨之而來的夏日熱浪,反而覺得背後陣陣生寒,一 回頭,果然看到姜鑠黑着臉來了,他一手提着個精細食盒,一手拉着個約摸十來歲的小男孩,正是蘇嬀的親弟弟,趙王李默。
能讓扶風和常俊停止喋喋不休,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姜鑠,你又想把我怎麼樣。
蘇嬀忽然感覺肩膀被一個熱乎乎的小手掰住,而側臉邊傳來個吭哧吭哧吸着鼻涕的聲音:“姐姐,起來嘛,陪默兒玩嘛。”
這個聲音,是?
蘇嬀先是一愣,她怕聽錯了,慢慢地轉過身子,果然看見弟弟可愛的笑臉近在眼前。
“默兒,姐姐的默兒,快讓姐姐親親你。”淚不知不覺就落下,蘇嬀一時間竟忘了頭暈,她捧着李默的小臉不住的親,弟弟他長大了好多,比小時候更可愛了,就是瘦的不行。蘇嬀將李默的袖子掀起來,果然看見弟弟的手臂細的就像個女孩子。“好孩子,你告訴姐姐,他們是不是不給你吃飽飯。”
李默好像很厭煩蘇嬀親他,一個勁兒地揮着小手閃躲,可當他聽到飯字,渾濁的雙眼怯生生地看向姜鑠提着的盒子,食指挖着鼻孔傻笑:“我想吃那裡面的東西。”
姜鑠瞧見李默貪婪的傻樣,不禁莞爾一笑,他坐到牀邊,將食盒裡的白瓷碗端出來,撫着李默的小腦袋,故意循循誘導道:“叔叔剛怎麼教你的?見了姐姐要做什麼?”
“恩,恩,恩。”李默一邊看着皇上叔叔,一邊看着牀上坐着的美人姐姐,他皺着眉頭冥思苦想,忽然眼前一亮:“叔叔叫默兒跟美人姐姐玩餵飯飯的遊戲。”
一想起玩,李默忘了餓,他用調羹滿滿地舀了一勺粥,遞到蘇嬀嘴邊,煞有其事道:“啊~好寶寶張嘴,吃飯飯啦。”
默兒,我的默兒,這幾年沒有姐姐在你身邊,你究竟過得什麼樣的日子。
“再哭就讓皇上叔叔打你的屁屁。”李默故意虎着臉,嘟嘴將粥硬塞到蘇嬀嘴裡:“乖啦,吃飯飯。”
香糯的粥吃到嘴裡全是苦味,嘴裡的疼痛彷彿一瞬間放大了十倍,蘇嬀想吐出來,可是怕弟弟不開心,更怕姜鑠會遷怒到弟弟身上,她努力將粥嚥進去,柔聲笑道:“你看,姐姐很乖的,吃了。”
吃了就好,吃了就好。姜鑠開心極了,心道讓李默來哄她吃東西果然沒錯。
誰知正在此時,李默瞅着皇上叔叔兩眼放光地盯着美人姐姐空兒,忽然搶過那碗粥,一股腦全潑在蘇嬀身上,笑着歡呼:“過年嘍,過年嘍。”
“混賬東西!”姜鑠一把揪起李默扔到地上,他慌忙湊到蘇嬀跟前,用自己的袖子擦女孩身上的粥,滿眼盡是柔情:“有沒有燙到?疼不疼?”
其實粥一直是溫的,哪裡能燙壞人,是他心太急罷了。
“默兒,摔疼了沒有,別怕別怕,有姐姐在。”
蘇嬀瞧着弟弟坐在地上打滾兒大哭,好不傷心,她掙扎着爬下牀,誰知起的猛了,頭一暈給跌到牀下。
“慢着些,慢着些。”姜鑠撈起蘇嬀,一臉的心疼,他解恨般輕輕地打了幾下蘇嬀:“你作什麼死,滾 回牀上去。”
本來打算再不和他說一句話,可現在看他這麼對默兒,我唯一的弟弟呀,你把他嚇傻了還不夠麼。
“姜鑠,枉你稱皇稱霸,竟這麼摔打一個小孩子,你,你還是個男人嗎?”
這幾天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一聽到蘇嬀竟然吼他,姜鑠冷笑一聲,他將蘇嬀推倒在牀上,俊臉散發着嚇人的寒意:“朕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問朕是不是男人?要不咱們讓你弟弟再觀摩一 回!”
說話間姜鑠就欺身上前,他也不顧沾上黏膩的粥,雙手禁錮住蘇嬀的兩臂,狠狠地嘬女孩的脖子。
李默瞧見皇上叔叔撲向美人姐姐,又高又大的身子完全將美人姐姐覆蓋住,還不住地啃咬美人姐姐的脖子和胸膛,他一高興,抹乾眼淚拍着小手,在地上蹦蹦跳跳:“哈哈哈,打架嘍,打架嘍,兩隻妖怪打架嘍。”
三年前,他就是這樣當着默兒的面侮辱自己,爲什麼要讓默兒無辜乾淨的眼睛看到這麼骯髒的事!難道看一次不夠,還要第二次!
“別這樣,求你了。”脣太乾燥,隨便動動都會裂開流血,蘇嬀手連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推不開姜鑠,只有低聲下氣的求男人:“我錯了,真錯了,你別這樣。”
姜鑠心知她不是真心實意的,她是被自己逼得沒法了才說的,呵呵,我姜鑠縱橫天下,沒想到有一天竟用這種方法強迫自己喜歡的女人。
忽然,凌厲的破風之聲從背後傳來,姜鑠反應極快,他拔下蘇嬀的髮簪當做暗器扔出去,趁着刺客分心之空,姜鑠將蘇嬀抱着從牀上越下,猜都不用猜,一定是紀無情這小子!他真是越來越大膽了,看來,不能再縱容他了。
“放開她。”
紀無情長劍指向姜鑠,他看向虛弱頹廢的女孩,心裡就像滴血般難受,今天說什麼都要救她走。
“紀無情。”姜鑠淡淡地瞥了一眼紀無情,他的態度倨傲而狷狂,完全看不起對面拿劍的少年:“朕不想和你動手,你滾吧。”
紀無情身法很快,腳下踏着離、坤、兌方位持劍刺來。
而姜鑠並不理會紀無情的凌厲之劍,他將蘇嬀抱到牀上,溫柔地替女孩蓋上薄毯子。就在紀無情的劍尖快要刺到姜鑠的背時,也不知從哪裡忽然闖進幾個全身黑衣勁裝的死士,纏住紀無情的劍,在殿裡鬥將起來。
蘇嬀心頭一顫,她直勾勾地瞪着姜鑠雲淡風輕的臉,冷冷問道:“你的死士其實一直跟在你的身邊保護你吧。”
姜鑠開始並沒有想太多,大手抹去蘇嬀額頭上的虛汗,點頭笑道:“不錯,他們是朕”
話還沒說完,姜鑠忽然停住,原來這個男人聰明絕頂,他立馬猜到蘇嬀問這話的意思,忙轉了個話頭:“齊兒前些日子將紀無情支到晉城,朕心知他定會 回來找你,所以早早佈下了天羅地網。”
蘇嬀撐起身子往殿裡看去,只見滿室皆是刀光劍影,這幾個死士好厲害,沒一會就將紀無情逼的劍法大亂。
原來是這樣。
蘇嬀將身上的大手推開,她搖頭悽然一笑:“我懂了,你的死士自然時刻保護你,可那時在胭脂山,你卻抱着我以一人之力對付刺客。原來,你把我當成盾牌了。好聰明!好計謀!我以爲算計了你,沒想到被你耍的團團轉。”
她終究猜到了。
姜鑠深深地看了蘇嬀一眼,他的脣微動了下,想說什麼卻嚥下去。
帝王起身,他的眸子冷峻,沒有半點感情:“都退下,朕今日,要親手宰了這小雜種!”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點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