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美麗的姑娘,想必就是醫聖之徒,氣質若仙,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有一青年端着酒杯,露出不失風度的微笑,在笑身邊停下。
笑聽到有人在說自己,擡起頭淡淡看了一眼,不知道回什麼話好,點了點頭示意。怎麼還不開始……
青年把着酒杯進退不是,稍顯尷尬。這醫聖的關門弟子,這麼冷的?修習醫術的人,不該是讓人親近的嗎?
木長青明白師妹還沒有從她自己的世界中徹底走出來,師父的意思,除了讓師妹在衆家族面前露露臉,可能也是想讓師妹乘此機會多與外人交流交流,打開心結。只是這剛開始,總是容易得罪別人,便站起身來,拱手替師妹回道:“請見諒,我師妹她怕生,不喜言語,不知兄臺是哪家哪族的青年才俊,後面遊醫,若到貴地,還希望能幫襯一二。”
乾老經常帶着他在外面行醫,禮貌客套話也是聽了不少。
“你也是醫聖的徒弟吧,幸會幸會,我是妖海城包家的包宇飛,你和你師妹若到我那裡,來包府找我,在妖海城的吃住行我全包了。”包宇飛回道。
開玩笑,能和醫聖的倆徒弟交好,就是和醫聖交好啊。
包家在妖海城獵妖爲生,遇到大妖,府中難免有個傷殘,若能有幸得醫聖救治,那對我包家而言,是極利好的。
等包宇飛離開再找下一個搭話的目標,木長青對笑小聲地說道:“師妹,你這樣可不好,我們以後是要出學院歷練的,若不學會與人打交道,會處處遇難的。”
“師兄。”
“嗯?”
“我們爲何要違背內心的想法,去強迫自己說話,說不開心的話呢?”
木長青看着師妹的雙眼,第一次發現師妹不只是冷,而且還單純,不懂一些基本的人情世故,看來,失憶之前是被誰一直護着,所以不用考慮這些。“因爲我們現在獲得的尊敬,都是來源於師父他老人家,所以,有些客套話不得不說,不然,在別人眼裡,我們就是自己沒啥本事,卻仗着關係耍威風。”
“那是不是,等醫術可以同師父那般厲害,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學怎麼與別人打交道了?”
“那也要,幾十年,最快,也得十幾年後吧,怎麼可能這十幾年裡,都不與別人打交道。”木長青回道。
笑不再說話。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木長青也是無奈,自己這個師妹,和自己都沒有幾句話聊,怎麼才能和別人聊起天來,真是傷腦筋。
這時,檐廊邊的乙區開始喧譁起來,甲區的人往左右看去,一隊隊護衛扛着抱着擡着捧着一件件寶物穿過長廊,往高臺走去。
鑑寶盛會要開始了!
甲區還在商業互吹以及混眼熟的人趕緊停止交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乾青青看向身邊英武不凡的乾北越,問道:“小北,我也好久沒有參加這個盛會了,還是以前那樣競價的規則嗎,我們皇族自己可以參與嗎,能參與競價幾件寶物,競價有封頂嗎,還有,這次一共有多少寶物會展示?”
對於認識乾青青的乾競和乾擇兩人,統管皇城內衛可以說整個皇宮除了皇帝外第二個能調動兵馬的乾北越被她喚作小北一點也不驚訝。
但十四和十五公主就不一樣了,這看起來就比自己大十來歲的同族姐姐敢叫凶神乾大將軍小北,差點沒驚得杯子掉地上,摔個稀碎。
“太公主殿下,這些問題,都會一一說明的,請太公主殿下耐心等等,馬上就開始了。”表面挺胸擡頭的乾北越內心有些慌,皇帝問他他也不帶慌的,就這小時候的刁蠻公主,長大後沒爹管的太刁蠻公主,比一本正經的皇帝要可怕多了。小時候,自己沒少看她哭,更沒少被她整哭。
這好不容易長大了自己身居要職,也是被她整了幾次下不來臺,差點在手下面前失了之前樹立起來的堂堂威嚴。
但又不能訓斥她,她是公主,而且,每次看她皺眉頭的時候,自己心裡不知怎麼地,也有一些不痛快。
後來聽說她要閉關修煉個十餘年,有一段日子可以悠哉悠哉,就差擺宴慶祝,沒想到,十年這麼快,好日子到頭了。
看這太刁蠻公主出關,修爲又精進了些,自己還真有些虛,不僅是精神上的,還有武力上的。
這時,一位模樣普通,氣勢卻不俗的青年登上高臺,衆人目光刷刷刷地聚焦在他的身上。
先是估摸了修爲,聖武境大圓滿。
乾族真是夠給面子,一個聖武境大圓滿來主持這盛會。
“首先,歡迎諸位不遠千里、萬里,跨越多城來皇城參加第三百零五屆鑑寶盛會,本次盛會出席的貴客陣容不得不說,是近二十屆最大的,有商家千金商玲瓏小姐,天下堂少堂主尹奚漫,華家少家主華昌寧,海神宗少宗主波瀾,落霞宗少宗主落孤城,醫聖親徒木長青公子和笑姑娘,獵王之女百里香小姐……”
不只是乙區,就連甲區,聽到這些令人望之只能敬仰的勢力和人物,一個個都覺着不枉此行。
其實,從青年這句話中就能看出,在乾族的認知裡,東域勢力從大到小或者與乾族關係從重到輕的順序。
分閣遍佈荒境各地的商家勢力最大,不對,是勢力最大,錢力也最大。
商家到底有多有錢,這麼說吧,除了中域,人跡所至的地方,就有五寶閣的身影。
而一個五寶閣分閣,每日流動的銀兩,少的也有上百萬兩,多的則以萬萬兩計。
一閣所存寶物,價值總計往往超千萬兩黃金。
全荒,又有多少五寶閣?
恐怕只有商家老爺子心裡清楚了。
也正因此,商家老爺子才急着找孫女婿,家族事業鋪得太大,靠玲兒一個女子,斷難繼承。
得找個良人助她,而且,那個人背後的勢力不能小。
仙山並不是好的選擇,仙山一脈太過強勢,即便是商家這般體量的龐然大族,也會被壓制得完完全全。
放眼東域,最優質的孫女婿當屬乾族後輩子弟。
乾族的後輩子弟之中若有郎才和自己的孫女結姻,皇帝之位便十拿九穩。
孫女婿若繼承了皇帝之位,國事操勞,便沒有大多精力干涉商家的經營。
而商家,反倒可以利用皇族親家的關係,震懾越來越不安分的商家外姓。
再延續個三五百年輝煌不是問題。
在乾族眼裡,排第二的勢力是車馬航運生意做到全荒第一的天下堂。
要說這個天下堂,那真是自出名起,就一直追趕着商家,也在商家生意的照顧下越做越大。
天下堂經營車馬航運,而商家經營寶物買賣。
每十筆寶物買賣,就有八筆能看見天下堂車馬航運的身影。
在一段時間裡,天下堂和商家的差距微乎其微,也因此,天下堂堂主也是一代比一代膨脹。
甚至,膨脹到某任天下堂堂爲了向商家展示肌肉,提高五寶閣交託的每筆寶物的運費。
極度依賴天下堂的商家對此自然頭疼了一陣子,每筆運費提高的雖然不多,但與數量一乘那就相當可怕了。
不過有貴人相助的他們,很快便從頭疼變爲了喜悅。
先是儲物袋的創造,方便了寶物的攜帶,也極大地增加了交易的安全。
再後來,是傳送法陣的出現,讓商家徹底擺脫了天下堂的約束,不止,是讓商家反搶了十之五六的本屬於天下堂的生意。
天下堂哪能忍得住這口氣,和商家從暗地裡的勾心鬥角,直接變成了明刀明槍的爭鬥。
但奈何商家技高一籌,雖然在族中強者方面居於弱勢,但他們頭腦好,懂得利用資源,向對其示好的勢力提供了傳送法陣刻制、修繕的服務。
這一下子,讓商家籠絡了絕大部分只要領導者腦子不傻的勢力。
天下堂,天下堂,真正地被天下所遺棄,也難抵天下之力。
其勢力從與商家不相上下,摔了一半之多,甚至,還有再摔之勢。
畢竟古話有云,牆倒衆人推。
好在,盛久必衰,衰極返昌,天下堂時任堂主被長老會一致決定罷免後,推舉了一位才幹品性都極好的人物,天下堂第二個獲得榮譽堂主稱號的,尹平賢。
第一個是帶他們走向輝煌的人。
第二個,自然屬於帶他們走出泥淖,再次走向輝煌的人。
尹平賢一當任堂主之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商家和談。
天下衆勢力當時的態度,何嘗不是商家的態度,只要商家對天下堂的態度改善,那麼,天下衆勢力,也不會真地和瘦死駱駝比馬大的天下堂徹底決裂。
尹平賢手上沒有好牌,好牌被上任堂主打得稀巴爛,可自他從商府出來時,天下堂的命運便改變了,在第二天開始,又漸漸站了起來。
不僅,衆勢力好奇尹平賢是如何爭取到了商家的原諒,甚至是……合作,就是天下堂一衆長老也好奇。
據尹平賢交代,他自己給自己做了一張好牌。
也是因爲有這張好牌在,他纔敢前往商家。
我們天下堂免費給商家運送寶物,是免費。
商家聽到上門談判的天下堂堂主開口就是這句話,自然無比心動。
免費的誰不喜歡,而且雖然他們有了傳送法陣,傳送法陣在兩城之間傳送方便,閣與閣互相傳送緊缺物品也方便,但如何將寶物親自送到客人手上,還是得看最後的幾百上千裡地。
這時天下堂突然就上門提出免費解決這最後幾百上千裡地,解決城內寶物運送問題的想法。
商家自然是欣然答應,包括答應尹平賢后半句允許我們天下堂使用傳送法陣的條件。
這條件算什麼條件,既然兩家冰釋前嫌,那麼自當一視同仁,傳送法陣別的勢力能用,天下堂自然也可以。
甚至,天下堂給商家這麼大的優惠,商家在其他不涉及太多利益的方面也會優先考慮天下堂。
尹平賢是傻子?爲了討好商家,賣了自個的家族?從上一任提高收費,直接變成了不收費?
其實不然,這是一筆交易。
後來事實也證明,這還是一筆極好的交易。
尹平賢不僅成功地將天下堂的敵人變成了不可分割的合作伙伴,而且,還將天下堂帶上了更高的一個巔峰。
雖然一開始,表面上看,是虧着本養合作伙伴。
但是,隨着尹平賢下一步規劃的徹底實施,之前的虧着小本,卻賺回了大本。
原因也恰是商家在各城之間建立傳送法陣。
僅僅是兩任堂主的眼光角度不同,一個將天下堂帶入深淵,一個將天下堂帶回天下人面前。
爲什麼這麼說?
商家建立傳送法陣,剛開始,確實對天下堂的生意造成了很大的影響,甚至可以說是動了天下堂的蛋糕。
但在長遠來看……
尹平賢知道,各城來往從以前花費至少數日的功夫變成了一息之間,那麼,自然會極大地促進遊玩業的發展。
以前是出門一趟太不容易,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只是空想。
而現在不同了,只要交點錢,踏上傳送法陣,那是瞬息萬里之遙,閉眼睜眼,已在心目中的地方。
既然是出來遊玩,怎麼能少得了車馬代步,畢竟一座城還是很大的,商家不可能奢侈地將傳送法陣建得十里一座,一城內若能有兩個法陣已經是大城的配置。
尹平賢便是看中了這一點,在每個傳送法陣處都設立了車馬行,接待去往城中各處的旅人。
天下堂,也依賴着傳送法陣的便捷,對分散各地各城的車馬行實行了即時管控,調配人手。
而當初給商家下面的五寶閣免費運送寶物的許諾,不過只佔用了車馬行平時空餘的一部分運力。
合則兩利。
天下堂在商家傳送法陣的這股春風下,開枝散葉。
車馬航運的生意,是真正地做到了天下皆知。
你去一座城,見到的第一批人是守衛法陣的士兵,第二批,就是天下堂的車馬師傅。
商家當時的家主商明,那也是極愛才的主,對他的貴人說了一句:若我商家再得一良才如平賢者,便是將車馬航運之業納入了商家,與五寶閣之事業齊頭並進,可惜啊,反倒是天下堂有他,這一塊我們眼紅的行業,是斷斷搶不過來了。
在經過這一件事後,天下堂長老會便對每一任堂主立了一規定,永不與商家決裂,除非商家先向天下堂動用干戈。
就這樣,商家和天下堂便一直保持着你倚仗我,我倚仗你的關係,互惠互利。
兩家不再爭個高低,各自在各自的行業,做了龍頭榜樣。
直至現在,天下堂和商家的關係,比陌生要熟絡,又不能說是結盟,算是比較默契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