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卡文走到第三排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衆人的表情變得詭異,暗戳戳的,帶着點兒看戲的興奮。
直到他在最後一排停下,就像打開了一道閘門,教室裡開始響起“嗡嗡”的議論聲。
“他怎麼敢坐那裡啊?”
“學霸不都喜歡坐前排的嗎?”
“唉,看來還是校花比學習更有吸引力啊。”
卡文像沒聽到似的,把包擱在桌上,拉開椅子穩穩坐了下去。
旁邊的女生轉頭看了他一眼,擱下手裡的鏡子和脣彩,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李睿一。”
“你好。”卡文回以微笑,輕輕握了下她的手,“往後我們就是同桌了,請多指教。”
李睿一眨眨水汪汪的杏兒眼,“指教不敢當,摸底考拿滿分,你在咱學校已經出名了,學習上以後還得多拜託你呢。”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聊着,半分鐘不到,儼然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朋友。
死過一次,如今卡文覺得,跟女生相處比跟男生相處自在多了,至少不用擔心隨隨便便就被貼上“同性戀”的標籤。
這就是他選擇坐最後一排的原因。
同桌是名女生,而且是名即使在人海里也不會輕易被埋沒的漂亮女生——
杏兒眼,櫻桃嘴,烏黑的長直髮梳成高馬尾,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連下睫毛都長度驚人,一件略微寬鬆的雪紡衫將她的氣質襯托的清純可愛。
難怪他一坐到李睿一身旁,立刻惹來班裡其他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但有一點讓他覺得奇怪,這麼漂亮可愛的女孩兒,爲什麼沒人跟她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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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卡文的座位,蕭何重申了下自習紀律就走了。他一走,衆人變得更加肆無忌憚。
卡文取出語文課本溫習功課,顏巍給他的那本《新華字典》就擱在手邊,遇到不認識的生字就查一查,對周圍的議論聲聞若未聞。
李睿一用餘光看了他一眼,突然把小鏡子收進桌洞,也掏出本書來,翻到某頁,用手肘搗搗他:“哎,這道題你會做嗎,會的話給我講講吧。”
卡文一瞥,見是本數學練習冊,嶄新嶄新的,說明這姑娘本身並不愛學習。
四目相對,李睿一衝他眨眨眼,笑出了兩枚梨渦,他才恍然。
這是在幫他解圍呢。
雖說他並不需要,前世比這難堪千百倍的處境他都經歷過,臉皮和心態早就磨礪出來了,但還是收下了對方的善意,報以感激的一笑。
“說實話,其實他倆好像還挺般配的。”在一片混亂中,不知哪個女生小聲說了句,“艾卡文好帥啊,他一來,校草都得靠邊站了吧,跟李睿一坐一起真的是郎才女貌。”
這一觀點立刻得到更多小女生的認同,她們花癡地附和:“學霸和學渣,男神和女神,都夠我腦補出一部小說了。”
漸漸地,支持的聲音蓋過了其它。
這時,有道不和諧的陰冷男聲說:“光長得帥有什麼用,還不是花瓶一個,一碰就碎(cèi)!”
教室裡瞬間安靜下來,靜到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得清。
似乎說話的人很有來頭,誰都不敢得罪他。
卡文尋聲望去,見同樣是最後一排,另一邊角落靠牆的位置,有個男生正盯着他看。
目測身高188,體重188,大餅臉,濃黑的眉毛下是一雙厚重的肉包眼,長着副忠厚老實的面孔,看向他的目光卻帶着很深的敵意。
卡文心中一疑,剛纔作自我介紹時他有留意,這個大塊頭男生是爲數不多沒給他喝倒彩的。
他究竟哪裡得罪了對方,怎麼現在又開始針對他了?
“怎麼回事兒你們?”李建神出鬼沒,突然在這個時候推門而入,“我一路走過來,整棟樓就數你們班最亂!還有半小時就放學了,就不能再忍一忍嗎?!”
同學們一個個都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迅速掏出課本,底下蓋着來不及收起的手機或者漫畫書。
“我不要求你們人人都上985、211,但至少讓你們班主任少操點兒心吧。”李建板着臉往裡走,到最後一排停下,“王盼,你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上次的處分還沒消又進派出所,你是想回家反省嗎?”
原來他就是1班班主任口中那個“該送去楊教授的網戒中心好好治一治”的王盼。
看起來的確不怎麼好應付,像是個刺頭兒。
“誤會,老師,都是誤會。”王盼嬉皮笑臉地說:“警察叔叔已經確認過了,是對方先動的手,我是受害者。”
李建臉色一黑,“你還受害者?那是你班主任豁出去臉皮幫你求情,還有人警察念着你未成年,想多給你次機會,你以爲……”一頓,擺擺手,“算了,我不說你,你想想你班主任,再想想你爸媽,你覺得自己對得起他們嗎?還是好好學習吧王盼。”
“我學,我學,我也沒不學啊。”王盼攤開作業本,笑嘻嘻的模樣看上去沒有半點兒悔改的意思。
李建的臉色越發難看,彷彿在王盼身邊多待一秒,就能被他給氣死,索性轉身不管他了。
揹着手走到卡文身邊,聲音纔算又溫和了些,“你怎麼坐這兒了,最後一排能看得清黑板嗎?”
“能,我視力挺好的,不近視。”
“那就好。”李建點點頭,沒再多說,在教室裡巡視一週,離開時收走了兩部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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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主任在29班的這些學渣們心中,就像是一頭發了瘋的猛虎,不但收其手機,撕其漫畫,還一言不合就請家長。
即使像王盼這樣的刺頭兒,都發自內心地怵他。是以,直到放學,教室裡都很安靜,生怕再把他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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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給李睿一講完題,用剩下的時間把相關知識點串了串。
五十年過去,不僅多了很多新知識,即使是當年學過的內容,有很多也都經過了修正,甚至有些還被證實是錯的,所以必須重新梳理,吐故納新。
好在他理科方面的自學能力一直很強,學起來很快。
難就難在語文,現代文暫且不說,文言文“之乎者也”的,是真要命。如果今天的摸底考有語文這科,他非得考零蛋不可!
看着桌上厚厚一摞語文課本,從必修一到必修五,還有好幾本選修,卡文從心裡嘆了口氣:這可怎麼學啊。
教室人走得差不多了,李睿一對着鏡子補妝,隨口問:“你走讀是吧,中午還回家嗎?”
卡文盯着《岳陽樓記》那篇課文,鬱郁地說:“不回,你呢?”
“我也不回。”李睿一笑:“咱學校食堂的伙食還不錯,你可以嚐嚐那個照燒……”
沒等說完,手機震了一下,看到短信後,她的眼睛瞬間亮起來,抓起書包就往外跑:“我男朋友來接我啦,我先走,下午見!”
長到腰際的馬尾辮在身後一甩一甩,靈動又俏皮,戀愛中的女孩子果然都很可愛。
卡文笑着收回視線,合上課本正要去食堂,手機在此時響起來。
“冷咖啡離開了杯墊,我忍住的情緒在很後面,拼命想挽回的從前,在我臉上依舊清晰可見……”
來電顯示:媽媽。
他盯着手機看了半晌,眉頭漸漸蹙了起來——穿越至今第一次接電話,他還沒搞清楚該怎麼操作,思索了半天,一劃,竟給楚伊人掛了!
但很快,對方又重新打過來。
又一劃,再次給掛了!
卡文:“………………”
估計再打不通,楚伊人該着急了。他也很着急,等鈴聲再響起來的時候,可不敢隨便亂劃了,瞅了眼教室,人都走乾淨了,只剩王盼還趴在座位上頂着書呼呼大睡,鼾聲打得震天響,連手機鈴聲都沒能吵醒他。
卡文捧着手機走過去,“同學。”
“……”王盼挪了下腿,繼續睡。
卡文又說:“同學?”
“……”王盼頭晃了晃,書掉在地上,依然沒醒。
卡文拍了他一下,“同學!”
王盼一個激靈,“撲棱”從座位上爬起來,六神無主地喊:“李老虎!是李老虎來了嗎?!”
“沒有沒有,已經放學了。”卡文趕忙說,把手機遞過去,“那個…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該怎麼接電話?”
王盼原本睡得迷迷瞪瞪的,聽到這話,表情先是古怪,隨後眼中漸漸有了光彩。
不過,是目露兇光的“光”。
逗他呢吧!用着許多人賣腎都買不起的新款iPhone,會不知道該怎麼接電話?
王盼一下把他的手機給拍在地上,睥睨地說:“我不找你麻煩,你反而先過來招惹我是吧?有種下午放學別走,咱操場見!”
卡文看着比自己高出大半個頭,更壯碩不少的王盼,眼睛不眨地問:“怎麼,你想約架?”
王盼一愣,對方面不改色,讓他差點兒以爲自己纔是被恫嚇的那個,於是果斷用手指着卡文的鼻尖,又撂了一句狠話:“等着瞧!絕對要你好看!”
說完,不等卡文應戰,就大搖大擺地走了,只留下個像鐵塔般魁梧的背影。
卡文:“……”經常進派出所的人,都這麼橫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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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檢驗,初代iPhone的質量還算OK,沒被摔壞。
而楚伊人女士,則將華夏民族吃苦耐勞鍥而不捨的優良傳統發揮到極致,屢打屢掛,屢掛屢打。
在經歷一次次失敗後,卡文同學終於從實踐中總結出真理,成功接通了電話。
遠在千里之外的楚女士記掛兒子,在拍戲空檔打電話過來慰問一下,聊得無非是什麼昨晚睡得好不好啦,新學校的老師和同學友不友善啦之類。
“已經分好班了,我在29班。”卡文說:“學校老師都挺好的,挺照顧我。”
“那就好,那就好。”楚伊人聽上去放心了不少,聲音很雜,像是在聚餐,“對了,顏巍呢?昨晚你倆相處愉不愉快?”
卡文:“……”
這是什麼刁鑽問題?
想起昨天楚伊人前腳剛走,後腳顏巍就冷着臉跟他簽訂“約法三章”的模樣,卡文彎起嘴角,“很愉快,媽媽,你放心吧,師伯人很好的。”
“是吧,昨天只跟他聊了一會兒我就知道,把你交給他肯定沒錯!”楚伊人說:“有文化、有禮貌,嘴還甜,會說話,關鍵是人長得還帥。啊——寶貝兒,在爲人處世這方面,你平時可得多跟他學着點兒。”
“嗯,嗯嗯。”卡文只能應着,他不知道該接什麼話了。
對顏巍,楚伊人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之詞,滔滔不絕,越聽越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怎麼跟丈母孃看女婿一樣,她還越看越滿意了?
爲防止話題往某個奇怪的方向發展,卡文趕忙藉口“去吃飯”,把電話給掛了。
心有餘悸地想:Dear mommy!你覺得他哪兒哪兒都好,是因爲你沒看見他後來什麼樣!可愛炸毛了,簡直跟個刺蝟一樣!
誰知,想曹操,曹操到。剛掛完他mommy的電話,顏巍就打來了,而且同樣頗具吃苦耐勞鍥而不捨的奮鬥精神。
他一直不接,手機鈴就一直唱個不聽。
卡文深吸口氣,定定神,手指往右一劃,“喂?師伯?”
“吃飯了嗎?”顏巍問,應該是午間休息,聽起來比較悠閒。
“還沒,正在餐廳排隊。”卡文說,從消毒櫃裡拿了個餐盤,站在百米長龍的尾部,跟着龜速地往前挪。
“李建跟我說了,你在29班,怎麼樣,都還適應嗎?”
卡文喊他一聲“師伯”,他好像就真把自己當長輩了,連問問題的內容和語氣都跟楚女士一樣。
於是,卡文把回答楚伊人的那套說辭又原封不動地向顏巍複述了一遍,沒提有人找他約架的事兒。
“行,你先吃飯吧。”顏巍說,卡文“嗯”了聲,正要結束通話,他又想起什麼,問:“對了,給你的糖吃了嗎?甜不?”
“啊,……”卡文一怔,他竟忘了這茬兒!可直接跟顏巍說“還沒吃”的話,好像辜負了對方的好意,就說:“剛纔吃了一塊,挺甜的。”
電話那邊,顏巍笑起來:“思索了千分之五秒,小孩兒,你最好別對我撒謊。”
“……”卡文臉一下就紅了,怎麼忘了對方是研究心理學的,根本瞞不住。
“沒吃就沒吃,我又不會按頭逼你吃,別害怕。”聽他不說話,顏巍笑,“下午放學我去接你,校門口見。”
“好的。”直到掛電話,卡文才長長鬆了口氣。已經快排到他了,但窗口裡的飯菜也所剩無幾。
打飯的阿姨時不時擡下頭,看還有多少人排隊,又還剩多少飯菜,估量着夠不夠分。
前面有個姑娘指着土豆雞塊說,“我要這個,阿姨。”
“這個?”阿姨一勺子挖下去,盛起滿滿一勺雞塊。
姑娘盯着色澤金黃的雞塊垂涎三尺,喊道:“阿姨!手別抖啊,千萬別抖!”
阿姨手一顫,“咚!咚!咚!咚!”幾下,雞塊全掉回了盆裡,濺起幾滴湯汁,瞬間只剩下幾塊乾巴巴的土豆。
姑娘哀嚎一聲,“蒼天吶——”
阿姨無辜地衝她眨眨眼,“你要不喊就好了,剛纔喊那一聲,嚇得我手都抖了。”
“噗——”
姑娘走了,阿姨對卡文翻個白眼,“笑什麼笑,你要啥?”
卡文忍着笑,指了下土豆雞:“我也要這個。”
果然,到盤子裡之後就變得只有土豆,沒有雞啦。
他不禁要懷疑,或許從最開始,盆裡就只有這幾塊雞,壓根沒被打出去過。
看來,不管是五十年前還是五十年後,所有食堂的打飯阿姨都有個相同的毛病——手老抖!
卡文找了個空位坐下,他一走過去,旁邊的幾個男生都神色古怪地端着餐盤走開了,好像他身上有流感病毒,挨近了會傳染一樣。
卡文瞟了一眼,見他們在小聲嘀咕着什麼,邊說邊還偷偷打量他,眼神裡帶着點同情,隱約能聽到一兩個“活該倒黴”“死定了”的字眼兒。
???
卡文一頭霧水,他怎麼就活該倒黴,怎麼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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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着疑問,卡文吃完了午飯,見離下午上課還有一個多小時,就打算轉轉校園,熟悉下環境。
剝了顆大白兔擱嘴裡,紅豆口味的,甜味不是特別重,香味倒很濃郁,就這麼含在口中,插着兜邊吃邊走,偌大個校園,即使所有人都孤立他,他覺得自己好像也不孤單。
學校有個挺大的人工湖,叫“三元湖”。
湖心島上有個小涼亭,這會兒秋老虎正作威作福,亭子上也不涼快,學校的合唱團正在那裡彩排,唱着首他從沒聽過的意大利歌,他在旁邊聽了會兒就下來了,往前走是逸夫樓,再往東,就到了操場。
天氣太熱,操場上的人寥寥無幾,只有幾個男生在打球,倒是操場一角的鐵柵欄處圍了一圈人,不知道在幹什麼。
直到走近才發現,原來是有人在柵欄外擺攤兒,小小的三輪車上堆滿了瓜子飲料礦泉水,甚至有個男生花五塊錢,悄悄取走了一包硬殼的哈德門。
卡文眯起眼睛,捏了捏兜裡的十塊錢。
“同學,你要什麼?辣條五毛一包,無花果一塊一袋!”小販兒燙着一頭焦黃的小卷毛,手裡抓着一把零錢問他。
卡文貼着柵欄,看了眼剛離開的男生。
小販立刻會意,笑嘻嘻說:“我懂我懂,硬的五塊,軟的七塊。”
“爲什麼軟的比硬的還貴?”
“因爲軟的好往兜裡藏啊,不容易被老師抓包。”小販說:“想好沒,要哪個?”
卡文把錢遞給他,“七塊的吧。”
小販摸了半天才掏出盒壓變了形的軟包哈德門,正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遠處傳來李建的聲音:
“說了多少次學校不讓擺攤,你們這些人怎麼回事?再來我就要去工商局告你!”
學生們一鬨而散,小販把煙胡亂往卡文手裡一塞,奪了錢推車就跑。
卡文正要說“你還沒找零呢”,李建就帶着紀律部的一羣學生風風火火地趕來了,見只剩了他一個,問:“你怎麼擱這兒買東西?”
卡文把煙往寬鬆的校服袖子裡藏了藏,低着頭無辜狀:“渴了,買瓶水。”
李建看看他,發現他手裡並沒拿水,說:“還沒來得及買吧?一會兒去我辦公室喝。”
卡文被對方的熱情嚇了一跳,忙說:“不用了老師,其實也沒那麼渴。”
李建以爲他太內向,不好意思去辦公室,就沒強求,只語重心長地說:“明天記着讓顏巍給你準備個杯子,以後渴了就去食堂打開水喝,喝太多碳酸飲料不好,何況這小攤上買的很多都是三無產品。”
“嗯。”卡文點頭,“知道了老師。”
仔細想想,李建這個教導主任當得挺不容易的。
不光要抓紀律、抓學習,連學生們平時吃什麼、用什麼都得一一關心,難怪他看起來黑瘦黑瘦的,都是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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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揣着煙回到教學樓,手心裡早就出了一層汗,好險,差點兒給撞見了。
要真撞見了,李建不定怎麼跟顏巍說呢。偏偏他又沒法跟顏巍解釋。
前世,他父親死去不久,母親又病重,他求醫無門,只能靠抽菸來麻痹自己,因此染上了很重的煙癮,甚至養成了不抽菸難睡覺的習慣。前幾天放假在家,保姆盯得緊,他一直沒找到機會。
這會兒,他拐進男廁所找個隔間插好門,終於點着了一根,倚在塑料隔板上,支着條腿,眯着眼懶懶吸了一口。
味道跟他前世抽的不大一樣,有點兒衝,辣的他眼眶都紅了,但前所未有的愜意迅速傳遍了全身。
在這個小隔間,沒人看見他,他也無須僞裝,數日以來第一次覺得這麼輕鬆。
“兄弟,擱裡邊偷着抽菸呢吧,我都聞到味兒了。”這時,洗手間進來個人,從外面敲敲他的門,“有火嗎,借我個火,我也來根兒。”
聽聲音有些耳熟。
卡文打開門,衝對方彈了彈菸灰,笑得一臉玩世不恭:“對不起,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