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古澤將他從車上抱了下來,眼前卻不是自己租的房子。
幾分詫異,幾分逃避。
“能放我下來嗎?”他低低道。
古澤卻是不言,他抱着孟復走進了家門,將孟復輕輕的放在了沙發上。
眼前的房子與孟復租的那間破舊的,擁擠的房子自然是不一樣的,寬敞,明亮,帶着歐式建築的古典雅緻。
“古先生,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裡?”他不解。
也許是這沙發太柔軟,他很不適應,坐立不安。
爲什麼要來古澤住的地方呢?
孟毅倒是很歡喜,他好奇的盯着架子上端的一盆水仙花,鼻子湊在上面聞着,“哇,好香啊。孟孟,你來聞聞。”
他說着就要伸手去摘。
眼裡一絲惶恐,孟複道,“小毅,住手!”
卻是已晚,孟毅的手裡拿着漂亮的水仙花,呆呆的看着孟復,孟孟這是怎麼了?
“怎麼能隨便摘別人家裡的花。”孟復怒道,他很少對孟毅發火,但,這是在古澤的家裡,孟毅不能做出這麼無禮的舉動。
古澤沉默着,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
“古先生,對不起,多少錢?我來賠償。”他望着古澤,等待古澤來開一個大價錢來爲難他。
時間似乎凝固了,古澤回望着他,嘴脣動了動,“不過一束花而已,沒什麼事。”
孟毅也知道自己犯了錯,頭一直低着,直到古澤說出這麼一句話,臉上重新浮現出了笑容。
他詫異古澤會這般回答,又或者詫異古澤在他醒來之後就變得很不一樣了。
卻是再怎麼詫異,他也知道古澤不會告訴他爲什麼,也許只是換了一種方式折磨。
“小毅,別亂碰東西。”孟復回過頭叮囑着孟毅,又道,“我們該回家了。”
不知古澤是什麼用意,他又擡頭詢問古澤的意思,“古先生,我,我能和小毅一起回家嗎?”
“就呆在這裡。哪裡都不許去。”
命令似的話語。
“哦,好。”喃喃着迴應。
空氣裡沉默的可怕,一時間誰也無言。
古澤說呆在這裡便呆在這裡,順着他的意就好。
時鐘滴滴答答,瘋狂旋轉的時間,古澤就這麼看着他,看着他默默的坐在沙發上,看着蒼白精緻的側臉,像裹了一層薄薄的雪。
寂靜,燎原一般的燒起來。
“孟孟,我們還要在這裡呆多久啊?”孟毅無聊的將翻透了的漫畫書扔在了旁邊。
“不知道。”
他坐在沙發上,目光空洞和悠遠,也許是看着窗外那即將凋零的臘
梅花,也許什麼都沒有看。
已經三天了,古澤把他接到這裡三天了,什麼都沒有做,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他的身體覺得好一點了,精神上卻還是懨懨的。
嘴脣和臉頰依舊的蒼白。
擡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覆了一層層厚厚的紗布,啞然失笑,皚皚白雪,寂寂無聲。
“孟孟,爲什麼笑?”
“沒什麼,就是想笑了。”
“孟孟,我們不回家嗎?要一直呆在這裡嗎?”偏頭問。
別人的家再好,終究不如自己的家。
孟復失神,回家嗎?房租上個月就到期了,不知道房東還肯不肯租給自己,那套房子是最便宜的了,錯過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別的房子。
不知古澤現在是什麼目的,既然還有孟毅,家還是要有的。
“小毅,我們一起回家吧。”他淡淡道。
走到門口,傭人慌里慌張的攔住了兄弟倆的去路。
“阿姨,你跟古先生說一聲,我只是去付一下房租,不會逃跑的。”
傭人搖搖頭,牢記着古澤的囑咐,“古總交代了,在他回來之前,您不能出去。”
無奈,只能折回去。
“孟孟,我想去找葉延哥哥玩,我不想呆在這裡了,好無聊。”孟毅扒着孟復的袖子,委屈着笑臉抱怨。
“小毅可以去看一會兒電視。”孟復提議,可看着面前巨大的熒幕,還有手中的遙控器,他卻不知道怎麼擺弄。
他在監獄裡呆了太長的時間,千變萬化的世界生生的讓他落後了。
“孟孟?”小毅疑惑的眼神盯着孟復。
弄了好久,終於放出來了。
耳旁是嘈雜的動畫片的聲音,心裡是風折斷的冬日寒梅。他靜靜的坐在沙發上,任由心裡吹着猛烈的風雪。
“王秘書查出來了嗎?”古澤沉聲道。
王秘書彎着腰,幾分抱歉,“沒有。”
“廢物!給我查!”古澤劈手將一個文件砸到了王秘書的身上。
“是。不過古總,網絡上現在的情勢已經愈演愈烈,光是封鎖已經不管用了,網民們對孟復很感興趣。”王秘書彙報道。
心中明鏡似的,如果孟復是平常的男子那事情就好辦了,這件事也就平息了,可偏偏長得如此好看,越是好看的人越是會受到關注。
咬了牙,“你下去。”
拿筆,在桌上的日曆上又畫了一個圈,三天,他已經三天沒有回到自己的家裡了。
該是要回去看一看了。
也許,孟覆在等着他回去。
驀地,自我嘲笑了一番,等着他,
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孟復應該巴不得他不回去。
“古先生?”孟復還沒有睡着,一雙眼睜着在黑夜裡聽着屋裡的動靜。
有腳步聲,像是夜間的貓。
“你還沒有睡?”
已是凌晨一點,這個人怎麼還沒有睡。
“嗯。”低低應道,幾乎微不可聞。
誰也沒有準備去開燈,也許黑夜是掩飾人心緒最好的面具。
一時無言。
呼吸輕輕淡淡。
古澤在黑夜中摸索着走近了孟復的牀鋪。
孟複本能的身體僵硬,閉上眼,絕望排山倒海的涌了上來,過了一會兒又像是什麼都看透了一般的放鬆了身體。
坐在牀上,柔軟的牀鋪凹陷下去一塊兒,“爲什麼沒睡?”像是質問,質問之下是隱匿的幾乎看不見的關心,這關心來的像是極突兀的告白。
虛幻的似一場夢。
“我……睡不着。”小心翼翼的回答。
自黑暗裡伸出了一隻大手,懸浮在半空中,又默默的收了回去,“睡吧。”他站起身,準備離去。
孟復放鬆了一口氣,忽然想到了什麼,“古先生。”
驚訝伴隨着驚喜,古澤站着沒動。
“我明天能不能出去一趟?”
“……出去?去哪裡?”古澤依舊揹着身子,話音在黑暗裡沉了幾分。
“我家的房租要到期了,我想去交一下房租,你放心我不會逃跑的。”孟復那隻沒有受傷的手微微的撐起了半邊身子,朝着門的方向說道。隱隱的淡淡的月光讓他可以看見古澤的身影。
“你哪裡都不能去!”古澤命令道。
他怎麼能出去了,現在幾乎所有人都在議論他,說他是殺人犯,說他自殺的事情。出去,只會讓無數的人聲淹沒。
低了頭,頹然的意味,“爲什麼?”
古澤擡腳準備走,剛邁開一步,又停住了。
孟復迷茫着,重複道,“爲什麼?”
他總是問爲什麼,卻又總是得不到想要的原因,這次,也和很多次一樣。
古澤回答,“沒有爲什麼。”
匆匆的腳步離去了,輕輕的門合上了。
孟復重新躺在牀上,嘴邊是一個虛無的瞭然似的笑容,如晨曦的薄霧一般,自朦朦朧朧裡虛幻的可怕。
他說,“我知道爲什麼了。”
因爲,房租到期了,他就沒有房子可住了,古先生就可以把他從這裡趕出去,讓他流落街頭,手腕的經脈斷了,不能做重活,工作便是越加的難找了。
他會過的更加悽慘。
這樣也好,這樣的折磨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