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就常聽外婆說,人生下來時是有天眼的,能見到世間無法用肉眼看見的東西。
而這種先天的能力會在成長過程中漸漸退化,大概六七歲或者十來歲時完全消失,消失後就再也無法看到那些東西了。
難道小傢伙看出司辰是鬼了?
我正狐疑的當兒,外婆也出了屋,詢問王奶奶睿睿怎麼又哭個不停,我這才意識到,睿睿已經不是第一次哭,看來是我多心了。
再次看向司辰的位置,發現他已經不在那裡了,我慌張的在院子裡搜尋了一圈,忽聽身後傳來那道清冽的聲音:“在找我?”
我猛地回眸,司辰高大的身型正站在棉門簾跟前,應該是剛剛進來,我尷尬的否認:“怎麼可能?我找你做什麼?”
那張與蘇轍一般無二的俊臉上,突然溢出一抹若有所思的表情,須臾,淡淡的勾了下脣。
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麼,我也不願去猜。
我將被褥摺疊工整,出屋時外婆叫我趕緊洗漱,準備吃早飯,還說煮了我最愛吃的南瓜粥。
再次回到屋裡時,司辰已經坐在炕頭上。
他面前擺了一張炕桌,桌上放着兩碟精緻的小菜與盛好的南瓜粥,還有新出籠的一屜包子。
還沒到跟前,我就已經聞見香噴噴的味道了。
飯桌上,爲了打破坐在司辰旁邊的尷尬,我找着話題跟外婆聊天。
我說:“外婆,剛剛聽您跟王奶奶聊天,好像睿睿已經不是第一次哭了,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叫王奶奶待他去醫院檢查一下?”
外婆說睿睿先天陰氣重,易招惹邪祟之物,前幾日已經幫他看過,也趕走了髒東西,這幾天睿睿便沒有再哭鬧了,誰知今天一出門就哭個不停,後來王奶奶把他抱回屋裡才止了哭聲。
聽到這裡,我下意識轉眸看看身旁的司辰。
看來這事兒確實跟他有關!
睿睿雖說天生的陰氣重,可外婆也非等閒,睿睿能看出的事情,外婆不可能看不出的……
正狐疑着這些時,外婆叫我趕緊吃早飯,還說今天有個集市,待會兒要領着我們倆出門逛逛。
見外婆的表情沒什麼特別,我便也不再胡思亂想了。
匆匆吃過飯,在外婆的勒令下穿着厚厚的外套便出了門,直奔村東頭的集市。
因着臨近年底,許多人家開始置辦年貨,集市上很是熱鬧,小販們吆喝叫賣的商品更是吃穿用度樣樣都有,我見了就興奮。
回頭看看司辰,他似乎對逛街沒什麼興趣,反而眉心緊皺警惕着什麼。
趁着外婆挑選我愛吃的零食,我問司辰:“這附近有什麼嗎?你怎麼這副樣子?”
司辰沒有說話,目光卻移向人羣裡,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便見到王奶奶正朝着這邊走過來,腳步有些急促。
來到跟前時,她急匆匆的掠過我,對外婆說:“老姐姐,你快去我家裡看看吧,睿睿他……”
王奶奶邊說邊哭,我知道定是出事兒了。
外婆安撫她說:“你彆着急,我這就跟你去看看孩子。”
出於對睿睿的關心,我也跟着外婆一道去了。
外婆與王奶奶先進了屋,我回眸看看司辰,說:“你還是別進去了,萬一孩子見了你又一直哭,外婆該多心了。”
誰知司辰突然垂眸看着我,表情淡然的說:“不過是肉眼凡胎,你以爲他能看出什麼來?”
“你的意思是睿睿根本看不出你的身份,那他早上怎麼哭得那麼兇?”
司辰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屋子裡便傳來王奶奶夾雜着哭腔的召喚:“睿睿,睿睿,你快看看奶奶,跟奶奶說句話啊。老姐姐,你看這孩子,怎麼這副模樣?我該怎麼跟他爸媽交代喲?”
我立刻進屋,來到臥室裡便見到平躺在炕上的小傢伙。
睿睿並沒有哭鬧,反而兩眼空洞洞的看着屋頂,一臉的呆滯。
王奶奶在一旁喚着他,甚至拿出他平時最喜歡的玩具和零食,試圖喚醒他,誰知他仍舊沒有任何反映。
早上我在屋裡,隔得遠,並沒有注意到睿睿身上有什麼奇怪之處,還以爲是因着他看到司辰纔會嚇得直哭。
當看到小傢伙時,我才意識到,他之所以會如此反常,根本沒那麼簡單,他是被邪祟附身了,只是它在小睿睿身子裡,我還看不出它的模樣。
雖知有蹊蹺,可我並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只得看着外婆,她老人家已經成了我們的主心骨。
只見外婆在睿睿頭頂輕輕摸了摸,眉頭皺起來,說:“孩子的囟門開了,這小東西還真是能折騰人!”
我聽的雲裡霧裡,外婆是在說那隻鬼吧?
這時,我又聽外婆對着睿睿質問道:“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你走的早那都是命,是你沒這個福分,怪不得別人。趕緊走吧,見你可憐我不收你,你要是再這麼冥頑不靈,就別怪我了。”
我屏氣凝神的看着睿睿,期待着外婆的話能奏效,它能快點離開睿睿的身體。
誰知,睿睿的視線突然一轉,直勾勾的盯着外婆,薄薄的小嘴脣輕輕碰撞,奶聲奶氣又不失陰狠的說:“老太婆,你的本事也不過如此,別多管閒事!”
外婆突然笑起來,充滿慈祥:“嗬嗬嗬,小東西脾氣倒是挺大。”
“知道厲害了就趕緊哪來的回哪去,這原本就是我的家,別想讓我走!”
這原本就是它的家?
我第一反應以爲,睿睿是被早已過世的爺爺附了身,可聽外婆叫它小東西,便又覺得不是。
狐疑了下,突然想起來,當時睿睿媽媽懷的是雙胞胎,只是另一個孩子先天不足,生下後幾個小時就夭了。
當時這事兒在村子裡傳的沸沸揚揚,無不爲之惋惜,看來附在睿睿身上的,就是他的同胞兄弟無疑了。
外婆還欲說什麼,誰知睿睿小臉兒突然冷下來,坐起身憤懣的說道:“老東西,你知道鬥不過我,竟然還找來幫手!”
說着,睿睿肉乎乎的小身子突然軟趴趴的躺了下去,而他倒下前一秒竟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身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