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過去,寶順一身寒氣的回來,滿臉興奮的坐下後,壓着聲音說:“小五爺,按你說的法兒,找着人了。”
鄰近晌午,羊湯館正是上客的時候,周圍人雜,不是說話的地方。柳辰輕輕搖了下頭,攔住了寶順後面的話。
喊老闆結了賬,三人起身離開。走在人流稀落的大街上,寶順小聲彙報:“女的,四十來歲,做派斯文。
初七那天傍晚,帶個跟班進過商行。那個跟班的腰上鼓囊,應該彆着槍。走的時候林老闆親自出來送的,客氣的很。
一起的還有個長得挺秀氣的姑娘和三個漢子。現在都住在榮福旅館。”
“就這一個可疑的?能把準嗎?”柳辰問話的功夫辨別了一下方向,過了馬路穿衚衕奔榮福旅館方向。
寶順小跑兩步跟上,介紹道:“基本沒跑兒,八通商行只做大宗,不接散客,進出的人不多。蹲街的小叫花子就靠着他們討吃食,來往每個人都很留意。
這幾天雖然有幾個生面孔出入過,可那個女的最特別。像是個學問人,跟其它客兒很不一樣。
我找巡街的打聽了一下,幾個人是初七早上進的縣城,這兩天一直住在榮福旅館,沒什麼動作。
哦,對了,那個秀氣姑娘應該是個大夫。旅館裡昨天有個住客抽羊角風,差點把舌頭要掉了,她指揮大家救的急,表現得賊專業。”
柳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想着事。
那個姓林的私下裡什麼德行且不說,起碼錶面上四海通達、做事兒也義氣。
他做商行,手裡有跑關外的行商隊,多半跟那面游擊隊有點交情。貨主握着一車西藥,官面上不敢驚動,不保底的人更不敢託付,找他尋出關的路子就對了。
運藥的消息,之前林老闆說的很確切,所以柳辰認定,林老闆並不是表面上說的收到小道消息,而是……抗日遊戲隊求到林老闆的頭上,想借着林老闆的名頭出關!
這林老闆想自己演一出大龍鳳,把藥吞了!
幾人沉默了一會,寶順冷不丁問了句:“那林老闆帶路,讓手下動手不更簡單?爲什麼花大價錢僱咱?”
“問得好。”柳辰笑了笑,壓了點兒聲音,眯着眼說道:“估計着他也鬧不太準貨主的深淺,怕貨主有什麼後招,擔心手底下人動手,一不小心漏了底,栽了跟頭。
找外人,動手時連他派出帶路的手下一起做掉,就算出了紕漏,他也能把干係撇清楚。”
“姓林的在這兒可是坐地虎,對付幾個外來人,用不用那麼小心啊?”寶順叨咕了一句。
“他敢不小心?”柳辰冷笑一聲:“游擊隊想運東西出關費勁,但派倆人入關來可簡單。要真出事……他以後還想睡個安穩覺?不天天防着被暗殺?而且,一旦惡了游擊隊,以後他的貨還敢出關?”
寶順聽完柳辰的分析,點頭道:“嗯,小五爺就是比我聰明!”
“廢話。”一旁的二林子咕噥了一句。
“嘿,你個榆木腦袋懂個球球,除了會打槍,還會幹啥?”
“打人。”二林子撩起衣袖,示意寶順練練?
寶順哪敢呀,氣得一撇腦袋,不理二林子。
柳辰看着這倆人,微微一笑,知道他們是開玩笑,也沒開腔。寶順和二林子是他心腹兼哥們,兩人的性格也算互補。
寶順善溜鬚拍馬,在遵化縣城這一畝三分地裡,人跡關係相當好,見人就說好話,很吃得開。
二林子忠厚老實,屬於能動手,絕對不動嘴那種。
“走,去榮福旅館。”柳辰想了一會,一拍大腿說道。
雖說寶順打聽來的消息,貨主的身份應該是穩了。
不過柳辰還是覺得要再確認一下,於是,急忙帶着二林子和寶順直奔榮福旅館。
而此時,榮福旅館大堂裡,正熱鬧着呢。
趕上午飯點,旅館一樓大堂幾桌客人正在吃飯,兩個漢子忽然進到旅館,嚷嚷着要找懂西醫的那個小娘子。
倆人雖然兇形惡相,不過身量不算高大,穿着窮酸,還一人斷了條胳膊,打的夾板用布條纏着。看起來頗有幾分喜感,實在讓人提不起敬畏。
倆漢子喊了兩聲,見沒人搭理他們,直接就惱了。其中一個從腰間抽出匕首,“邦”的一聲插到了櫃檯上。
另一個從懷裡掏出了把老左輪槍,一傢伙頂到了跑堂夥計的腦門上,立着眉毛喊:“爺特麼問你話呢,聾啊!”
夥計嚇得腿都軟了,用手示意了一下挨着櫃檯邊兒的一桌,哆嗦着說:“大……大爺,那個姑娘跟他倆是一起的,我不知道去哪啦!”
被指着的那桌,坐着一中年女人和一個年輕後生,倆人原本悶聲坐在那。
不過此時被夥計指出來,就沒法了再靜了。
中年女人示意後生別吭聲,自己站起來開口:“兩位兄弟,你們要找的人上午已經走了。”
“走啦?”個兒高一些的漢子,一把抽起釘在櫃檯上的匕首,咋着膀子走到女人面前,一臉惡相的張口:“當爺三歲小孩耍呢?昨兒還在,現在就特麼走了?你再給我說一遍!”
說着話,匕首尖就指到了女人鼻子前。
“不騙你,上午十點多鐘的時候,跟我兩個夥計一起走的,店裡好些人都看到了。”女人被匕首指着依然鎮定。
“是,約莫巳時三刻的時候出的門,我瞅着啦!”門口一住客幫着證了一句。
“有你特麼啥事兒!”拎着左輪槍的漢子把槍槍插回腰裡,抓起手邊的水碗,就砸向開口的那位。
“啪”的一聲,水碗砸到門框上碎了一地。食客們一看這情況,哪還敢留在大堂,舍了桌上的吃食,上樓的上樓,躲外面的躲外面。
躲在櫃檯後面的老闆,見兩桌客人沒給錢就跑了,心疼得夠嗆,可畢竟是店裡出了事兒,也不好喊人,端的是一個着急。
趕緊陪着笑開口:“哎,大兄弟,有話好好說,莫毀東西啊,小店兒……”
“你特孃的給老子閉嘴!”那漢子又抓起一盤子,連着裡面的菜一起拍向了掌櫃的。
掌櫃的趕忙閃身,盤子砸空了,人被菜湯淋了一臉。
遇到這事兒,掌櫃的能怎麼辦?人家有槍呀!
只能不停得作揖:“我閉嘴,我閉嘴,求求大王,饒了我這小店口,莫再砸東西啦!”
“人啥時候回來!”高個漢子信了女人沒有撒謊,垂下了匕首喝問。
“不回來了。”女人答了一句,見眼前的漢子又要瞪眼,又解釋了一句:“她迴天津了,真的不回來了。”
“迴天津了?”高個漢子剛垂下去的匕首又舉了起來,虎着臉喊:“老子來找人,她就回天津了,哪特麼有那麼巧的事,你耍老子是吧!”
“我耍你幹嘛,他們房間都退了,行禮也帶走了。不信你自己上樓看。”女人有些被磨叨煩了,皺起了眉頭,語速也快了不少。
“那個姑娘退房啦?”漢子轉頭問裝櫃的和夥計。
“退房了,真的退了!”掌櫃的趕緊點頭。
“是,屋我都收拾趕緊了,不信您上去瞧瞧。”夥計也趕緊作證。
“特麼的,還真有這麼巧的事兒。嘶!啊~”高個漢子習慣性的想掐腰,結果傷了的胳膊一動,疼得直吸涼氣。
倆斷了胳膊的漢子,自然是劉老三的兩個手下。
而能尋到這兒來找人,完全是那個朱郎中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