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留在了御書房,與皇上秉燭夜談,將朝中的局勢分析的透徹。
如今阮豫章被封爲大司馬,天下兵馬大元帥,掌管着扶風的兵權,夏侯沂因助其成事,封爲親王,留在京城,其封地並未收回。
其餘的官員大都是歸順之臣,已經肅清朝堂,也不乏心思叵測之臣陽奉陰違。
夏侯溟上朝去了,命馮公公帶着易寒去瀟湘苑,也便是曾經的漪瀾苑,那裡是皇宮中最幽靜的寢殿。
經過戰火洗禮的宮殿,瀟湘苑最隱蔽的宮殿,一點都沒有變過。
易寒來到,殿中許久沒有人住,只是留了婢女負責打掃,殿中空曠,蘭房內的蘭花也早已枯死,整個殿看上去死氣沉沉的,沒有一絲生氣。
易寒要在瀟湘苑住上很久,看來他要將殿中重新佈置一下。
獨止一人來到臥房,也便是秦玉拂曾經居住過的寢殿,見燭臺矮几,安放香爐,旁邊放着小木盒,盒內是秦玉拂調製的香丸。
梳妝檯上的妝匣上梳篦還在,只是妝匣內並無飾品,已經被秦玉拂離開時都送了出去。
簾縵輕舞,蠶絲錦被還在,似乎還殘存着她的氣息,門外霽月從殿外走了進來,皇上安排到瀟湘苑的婢女,負責照顧易寒飲食起居。
“先生,這裡曾經是齊王妃居住的寢殿,奴婢這就將寢具拿走換些新的來。”
易寒想以後秦玉拂會常來這裡與皇上見面,“就不要動這裡的東西了,換一間房間便是,只是個住人的地方,就將書房稍作整理,就住那裡好了。”
霽月不懂,易寒讓她感覺很清冷不易接近,特別是她臉上帶着面具,讓人覺得有些詭異。
人更是奇怪,有正殿不住,偏偏跑去住書房,也許是嫌棄正房是女子住過的地方?
“是,霽月這就去書房整理。”
易寒取了香丸投放在香爐內點燃,取了包袱,親自煮了清茶來喝,茶香入口,帶着淡淡的果香氣息。
瀟湘苑,從今日起就是易寒在皇宮,暫時居住的居所。
鳳棲宮內,雲夢霓整日躺在榻上還是有些疲累,綠蕪陪着雲夢霓去了御花園走一走。
如今正是菡萏盛開的季節,看着湖面翠豔欲滴的荷葉將湖面鋪滿,豔麗的菡萏帶着沁人的馨香。
孕期隨着身子愈發沉重,天氣越來越熱,心情也越來煩悶,出來走走透透氣,生產的時候也不會那般痛苦。
“娘娘,您看那亭子裡坐着的可是德妃與淑妃。”
雲夢霓朝着河岸的湖面的湖心亭望去,遠遠的見着阮菀與淑妃溫靜姝在一起,兩個人原本與葉青柔是很好的姐妹,在宮中每個家族都會有自己的陣營。
如今阮菀正得寵,兩個女子在廳中閒聊,沒想到皇后娘娘也在御花園,一起出了亭子朝着岸上走來。
皇上命皇后安心養胎,皇后免得晨昏定省,許久也沒有見過後宮的嬪妃,是眼不見爲淨。
見兩女朝着兩人而來,盈盈見禮,“德妃,淑妃參見皇后娘娘。”
“兩位妹妹也在御花園,今日晴好,不如陪本宮四處走走。”
“是!”
御花園中的牡丹開得正豔,文靜姝道:“這園中還有幾株月氏國移栽過來的牡丹,臣妾倒覺得沒有扶風國牡丹園中花色豔麗。”
阮菀是聽秦玉拂說起國關於調香的事,“月氏國盛產香料,那種牡丹是專門調製安神香的原料。”
雲夢霓有些驚愕,“德妃也懂得調香?”
“不過皮毛而已。”
“本宮倒覺得,用牡丹調香不及芍藥的九分。”
“娘娘說的是。”阮菀附和應道。
雲夢霓不知道今夜皇上是否會去阮菀的寢宮,易寒歸來,皇上多半是會留在御書房,聽說皇上昨夜與易寒在御書房的偏殿呆了一夜。
“聽說易先生回來了,與皇上昨夜徹夜長談,又要處理公務,本宮身子愈發的笨重,勞煩妹妹多照分憂,不要讓皇上太過勞累。”
阮菀是聽得出皇后話中的深意,只是淺笑道:“能夠爲皇后娘娘分憂是臣妾的本分。”
下朝過後,夏侯溟直接出了皇宮,前去民居單獨與秦玉拂見面,卻是撲了一個空。
秦玉拂許久沒有陪着母親一起出去走走,褪盡鉛華,迴歸平凡人的生活。
秦玉拂用薄紗遮住顏面,陪着母親去街上走走,還不知道夏侯溟在街上四處找她。
倏然聽到人羣中一陣喧譁,“這是哪家的女子,怎麼會倒在這裡,也太可憐了。”
秦玉拂陪着母親穿過人羣,見一身素衣容貌清秀的女子,頭上帶着素白花朵,倒在地上暈倒了。
秦玉拂忙不迭上前將她扶起,王氏拉着她,“女兒,一看這女子就是在守孝,很晦氣的。”
若說守孝,初雲滅國一年,她沒有爲父母守孝,還不如此女子孝順,“母親,人已經暈倒了,先將人救醒再說。”
“這不是繡莊的映雪姑娘嗎?聽說前幾日她的母親病逝了,可憐原本就是孤兒寡母,如今就只剩下她一人。”有婦人道。
秦玉拂原本就心軟,聽說她是死了母親,心中更加的不放心,身子本就弱,又背不動。
“何人知道這位姑娘的居所在哪裡?”
“我來!”
那聲音好生熟悉,眸光穿過人羣,見一身玄色常服的夏侯溟站在人羣的另一頭
夏侯溟上前將江映雪抱起,按照路人的指引,將人送回繡莊,命暗衛尋了郎中爲江映雪診脈,郎中說江映雪是哀傷過度,纔會暈倒。
秦玉拂見江映雪莫名的感到熟悉,她一個孤女將她留在繡莊心裡着實不放心。
夏侯溟原本出宮是想與秦玉拂單獨見面的,如今在繡莊耽誤了太多功夫。
“拂兒,你已經仁至義盡了了,世上可憐有很多,你是幫不過來的。”
“還是等她醒來吧!等她醒了再離開。”
少頃,江映雪悠悠轉醒,睜開眼見秦玉拂出現在她的面前,眉間一點硃砂的女子,這沐陽城只有一個。
“人已經醒了,可以走了嗎?”夏侯溟已經有些不悅。
江映雪見到站在秦玉拂身後氣宇軒昂,一身貴氣迫人的冷麪男子,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
秦玉拂見江映雪眸中的疑惑,“你暈倒在街上,大夫說你是哀傷過度,已經抓了藥。”
“謝謝齊王妃!”江映雪頷首謝道。
秦玉拂神情一怔,此女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過她的緋聞傳的到處都是,知道身份也不奇怪。
秦玉拂並不知她的姓氏,只知道她叫映雪,“映雪姑娘節哀順變,你一個孤女在京城中很不方便,若是可能儘快投親去吧!”
江映雪醒來,身子已經好些了,下榻起身盈盈拜道:“多謝各位救了映雪,映雪已有去處,不必擔心。”
秦玉拂感念江映雪剛剛喪母,國破家亡時,她也是孤女,能夠感同身受。
既然江映雪已經有去處,秦玉拂也便安心,陪着母親與夏侯溟離開。
江映雪見人離開,齊王妃被流放還能夠活着,可是哥哥爲了保護小太子死在亂刀之下。
哥哥活着的時候,連母親都不敢承認,死了連個全屍都沒有留下,
母親因爲哥哥的死去一病不起,昨日也撒手人寰。
這一切都是新皇害得,哥哥母親都沒有了,她一個人活着就是要報仇,一個可以逼死哥哥的皇帝,也不會是一個好人。
她已經將繡莊抵押出去,得了一筆銀子,向人買了進宮的文書,以繡孃的身份,進入尚宮局。
尚宮局負責皇上和宮妃的行住坐臥,只要有機會,她就要除掉新皇,爲哥哥和母親報仇。
三人離開,母親一路上還在埋怨她多管閒事,秦玉拂沒有言語,任憑母親的埋怨。
看向夏侯溟,此處有人,不方便說出他的身份,“溟哥哥,午時將至,不如一起用膳。”
“當然好!”
這裡離他們所住的庭院並不遠,回到庭院,母親去了廚房,吩咐廚娘準備膳食。
秦玉拂與父親在一起陪着夏侯溟閒聊,“皇上,易大哥今日怎麼沒有來?”
“易寒已經搬進漪瀾苑,如今更名瀟湘苑,那裡離冷宮近一些,也方便照應。”
“還是皇上想得周到。”
那裡是他想得周到,是易寒自己要求住進瀟湘苑的,當然這一點夏侯溟並沒有說。
兩個人分開了許久,見秦玉拂沒有急着入宮的心思,“拂兒,你打算何日入宮?”
父親和母親要走,不知何時何日才能夠見面,她很珍惜與父親母親在一起的時日。
“皇上,拂兒剛剛回來,總要多陪陪母親。”
秦楓原本擔心女兒,有夏侯溟與易寒兩個人在宮裡照應,皇上又如此着急,女大不中留,是時候該放手了。
“拂兒,父親和你母親商量過,三日後會離開京城,帶着你母親去江南。”
她和父親母親纔剛剛相聚,沒想到會如此快的分開,“這麼快!父親和母親可是要去姑母家?”
“是!拂兒不用擔心父親母親,儘管進宮便是。”秦楓道。
夏侯溟得到秦玉拂準確入宮的日子,心裡面甚是歡喜,“三日後,朕親自來接你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