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知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她不知該對哥哥說些什麼,遲疑半天,才道:“二哥哥,你要幫幫他。”
杜知耕淡淡道:“你放心,我會好好重用他的。”
重用……杜知安想聽的可不是這句話。
“別擔心,他的事,我會看着辦的。”
杜知安下意識地咬了一下嘴脣,除了點頭也說不出來什麼了。
“我沒什麼瞞着你的,所以你不要太擔心。”
杜知耕拍拍她的肩膀:“不要爲了不重要的人,費心費神。”
在他看來,妹妹就算再怎麼放不下,心裡也會有個輕重。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三年多的時間,還能怎麼樣呢?
…
常言道,小人得志,便要有人遭殃。
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這句話並非沒有道理。
那小人宛如惡鬼纏身,時常令人不得安寧。
韓公館已經好久沒有迎來客人了。不過,今兒要來的這一位,算是韓家的老熟人了。
沈孝武離開上海之後,回到老家,守着那一點點的地盤,費盡心思,想要東山再起。
如今他重回上海,第一件事就要拜會自己的“老友”,準確的說,應該是自己的老對手。
從前沈孝武得意的時候,韓家就沒把他放在眼裡,如今他重頭再來,只是仰仗着幾個外國人的勢力作威作福,自然更加讓人瞧不起了。
韓東戈得知父親邀請了沈家父女,濃眉微蹙,
“父親近來身體不好,何必還要應酬他們。”
韓冠英淡淡道:“眼下局面緊張,少一個敵人,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強。”
韓東戈卻不是那麼想的。
“父親,以沈孝武瑕疵必報的個性,他和韓家要世代爲敵了。”
“那就讓他來露一手。”韓冠英其實也不是在忌憚什麼,而是覺得人家主動上門邀戰,自己避而不見,反而落了下風。
“東戈,與其讓沈孝武在背地裡玩陰的,還不如讓他正大光明的來。像他那種人,越是來明的,越是束手無措。”
他幾十年的經驗不是白白混來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他既然做了兒子的軍師,每出一招,都要面面俱到。
“好,那兒子聽父親的就是。”
雖說要迎接沈孝武,但韓家也沒特意準備什麼。
簡單地備了些水果點心,連留他們一起晚飯的心思都沒有。
盛薔薇原想打扮一下,卻被韓東戈出聲阻止:“不用花什麼心思的。”
盛薔薇轉頭看他,見他的臉色不太好看,便道:“進門就是客,表面功夫是免不了的。而且,我也不是要花什麼心思,今兒換了別人來,我也是一樣這麼準備。”
韓東戈聞言眉眼間的神色稍有緩和。
半個小時後,沈孝武攜着女兒出現在了韓公館。
幾年不見,沈孝武看起來老了許多,兩鬢的頭髮全都白了。
不過,他走起路來,還是虎虎生風。打從一進門,就是大跨步的走着,很有氣勢的樣子。
韓冠英和韓東戈親自迎接他。
沈孝武見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他們到底還是不
敢不重視他。
短暫的寒暄過後,大家入座喝茶。
沈玲瓏嫵媚妖嬈,身上的風塵氣更重了。
肖蓓鳳睨着眼睛看她,忍不住又想起那些傳聞來。
沈孝武養得這個女兒比兒子的本事還大,這幾年她在交際圈裡,可是混得風生水起,如今也算是個赫赫有名的奇女子了。
不過,她不是幫着父親弄錢,就是幫着自己弄人。有了名聲,卻是賠了自己。
沈玲瓏的目光一直有意無意地飄向韓東戈,軟綿綿的,卻像是帶着勾子。
肖蓓鳳看在眼裡,暗暗在心裡冷笑。
看來這丫頭還是沒死心啊。
盛薔薇一臉太平,並未察覺到沈玲瓏的異樣,相反地,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沈孝武的身上。
這個人,說起話來頭頭是道,滿面笑容,卻是給人一種僞善的感覺。在那笑容的背後,隱藏着某種蠢蠢欲動的兇殘。
笑裡藏刀,形容的就是他這種人。
茶喝到一半,盛薔薇起身去廚房,吩咐下人準備水果。
她素來沒什麼架子,凡事喜歡親力親爲。
肖蓓鳳也起身跟了過去,待到只有她們二人的時候,方纔開口道:“你要堤防些沈玲瓏,她的眼神可不太對。”
盛薔薇聞言一怔,並未多想什麼。
“姨娘,她還算不上是什麼危險。”
真正要和韓家過不去的人是沈孝武。
肖蓓鳳嗔她一句:“你倒是心大。再忠誠的男人,也禁不住狐狸精的勾引。”
狐狸精……盛薔薇聽了這個詞,忍不住輕笑出來。
“沈玲瓏是狐狸精嗎?”
“居心不良的女人都是狐狸精。”
盛薔薇聞言微微一笑:“那我就更不用擔心了。我心裡很清楚,東戈是什麼樣的人,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他的身。”
肖蓓鳳也清楚韓東戈的性子,斷然不會喜歡沈玲瓏這種女人,可凡事都怕有個萬一。
女人家多留個心眼,總是沒錯的。
不一會兒的功夫,沈孝武提議和韓冠英下棋,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通過任何方式,和他分出個高低勝負。
兩人去了書房下棋,韓冠英手持白子,一開局就讓沈孝武處於不利。
沈孝武肅着一張臉,捏着手中的棋子,在空中停留許久才落下。
兩人互相較着勁兒。
與其同時,肖蓓鳳和盛薔薇一起陪着沈玲瓏。與其說是陪,還不如說是陪坐。
三人面對面坐着,誰也不說話。
沈玲瓏卸下臉上的笑容,神情不冷不淡的。
肖蓓鳳見她似乎有些得意,忍不住開口道:“沈小姐,現在也算得上是社交圈中的紅人了。對了,我聽說你之前訂婚了,怎麼拖了這麼久,還沒成事呢?”
她的語氣聽起來還算是客氣的。
沈玲瓏聞言輕笑:“我的婚約早都解除了,您不知道嗎?”
“是嗎?我還真不知道。”
沈玲瓏笑得不卑不亢:“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講究,要挑就要挑最好的。”
她似乎話裡有話,意有所指。
肖蓓鳳面露不屑:“到底是年輕啊。那你慢慢挑,定要挑個稱心如意的。”
此刻,恰逢韓東戈從二樓走下來。
安安睡醒了,他上去看了一眼,便又交給吳媽照看。
沈玲瓏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嘴角彎彎道:“好的壞的,其實哪裡需要費心去找。明明都擺在眼前了……”
肖蓓鳳看她的眼神,聽她的語氣,心裡一陣惱火,差點就要把杯中的熱茶潑到她的臉上去。
她定是瘋了,又或是腦筋不清楚了,纔會敢當着人家的妻子面前,胡說八道。
盛薔薇這會兒也留意到了。她不是遲鈍,只是覺得這無足輕重。
韓東戈本想去書房看父親和沈孝武下棋的。
誰知,沈玲瓏突然開口道:“韓少帥,過些日子,我父親要在家中設宴,到時候您和夫人一定來捧場啊。”
盛薔薇就坐在她的對面,她不問,卻偏偏問他。
韓東戈冷冷看她一眼:“不好意思,我們恐怕沒這個時間。”
沈玲瓏似乎早料到他會拒絕,這纔看向盛薔薇,微微挑眉道:“少夫人,您可以一定要給我這個面子啊。”
盛薔薇倒是很爽快:“若是有時間的話,我們會去的。”
她一句話輕描淡寫,將話題止住。
“我去上樓看看女兒。”
盛薔薇走到樓梯旁,見韓東戈轉身和她並肩,不由問了一句:“你還要上去?”
“嗯。”
其實,他方纔就是下樓來找她的。
韓東戈見她邁步上樓,下意識地伸手摟住她的腰。
不是刻意爲之,而是習慣成自然。
肖蓓鳳見狀,便道:“你們都上去吧,我在這裡陪沈小姐說說話就是了。”
沈玲瓏聞言一個眼刀子,隨即垂眸喝茶,彷彿不在意似的。
兩人一起上了樓,盛薔薇方纔開口道:“我覺得,沈小姐好像喜歡你。”
韓東戈淡淡道:“這上海灘有權有勢的人,她都喜歡。”
她的眼神說明了一切,那不是喜歡,而是野心。
客廳內,只剩下肖蓓鳳和沈玲瓏。
她們兩個彼此看着對方,漸漸準備出招了。
一個是閱人無數,一個是鋒芒畢露,暗自都有話說。
“今兒難得來一趟,卻沒能見到小小姐。”
肖蓓鳳不冷不熱道:“安安是家裡人的掌上明珠,平時從不見閒雜人等。而且,少帥也不喜歡她接觸生人,尤其是……”
話到一半,欲言又止,纔是最傷人的。
沈玲瓏輕笑:“孩子太嬌慣了,不太好吧。外面風大雨大,早晚也得有經歷的時候。”
“有韓家這棵大樹遮着,自然沒事。”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互不相讓。
沈玲瓏已經許久不逞口舌之快了,今兒卻是被肖蓓鳳激起了怒火。
“姨太太,對我似乎頗有敵意啊。”
肖蓓鳳明知故問:“怎麼可能?誤會誤會。”
“您說話這麼夾槍帶棒的,不覺得失禮嗎?”
肖蓓鳳笑了笑,不緊不慢地點起一根菸道:“行了吧。咱們之間,還裝什麼客氣呢?你心裡的算盤,我清楚得很。這麼說吧,作爲長輩,我好心奉勸你一句:沒戲。”
人要知道認輸,而不是作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