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黑沉沉的夜色,窗內是空蕩蕩的房間。
林素抱着雙臂,看着指針指向十二點,終於有些坐不住了。
這些天來,宋曉武一出門就是一整天,不到半夜就不回來。她問他去哪兒,他總說和沈念一起出去,認識朋友。
她原本還爲他留下來而覺得高興,只是,眼看着自己一天天被他忘在腦後,心裡頗不是滋味。
她燒煙消愁,卻是愁上更愁。
林素穿着整齊,蹬蹬蹬下了樓,不過纔剛出了大門,便見,一輛轎車迎面駛來,車燈明亮刺眼,惹她轉身去躲。
林素心氣不順,正欲轉身責罵,只聽一聲急剎,有人開口說話道:“今兒多謝你了,沈大哥。”
這聲音聽起來甚是耳熟,是宋曉武。
林素凝眸看去,果然看見一個人影,晃晃悠悠地下了車。
宋曉武扶着車門,對着裡面的招手示意,醉醺醺地笑了笑。
林素忙邁步過去,忽聽車內傳來女人嬌滴滴地笑聲,不由腳下一頓。
車子很快就開走了,宋曉武仍站在路邊,滿臉醉意地目送着,等他發現林素的時候,微微挑眉,含笑開口道:“哎呦呦,這是誰啊?”
林素滿臉不悅,走到他的面前,質問道:“車裡的女人是誰?”
宋曉武懶得理睬她,伸手輕輕一推,把她推開,不許她擋住自己的路。
林素氣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十指用力:“方纔那女人是誰?”
宋曉武甩開她的手,用一副“你有毛病”的眼神瞪着她,然後轉身走人。
林素憋着一口氣,跟了上去,和他拉拉扯扯,還驚動了旅館的服務員,慌慌張張地過來調和。
宋曉武是他們的貴客,不敢輕易得罪,但兩個人這麼差吵吵鬧鬧,勢必會引來其他客人的反感。
宋曉武自己也覺得丟人,抓過林素的人,將她帶回房間。
“你發什麼瘋?”
林素跌在牀上,轉頭看他:“你在外面玩得痛快,扔我一個人在這兒,是什麼意思?”
他冷着她不是一天兩天了,林素並不是頭一遭遇到這種事了。
她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不過是傍着他過日子的可憐蟲罷了。不過,仰人鼻息,不等於沒有自尊心,他若是對她厭了,只管一句話就好,她自會幹乾淨淨地走。
宋曉武脫下外套,不耐煩地看她一眼,徑直給自己倒了杯水。
林素堵着氣,上前一步,一把將他手裡的水杯打落,冷冷道:“宋曉武,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宋曉武有些氣惱,反手給了她一個巴掌,打得不重,卻很響亮。
“你這女人發什麼瘋?”
林素捂着臉頰,沉吟片刻,忽地笑出聲來。
“你居然敢打我,看來你是有別的女人了。”
她之前已經在他的衣服上發現了脂粉的香氣,她隱約猜到了什麼,卻故意沒點破,等着他自己開口。
“你別發瘋了,行嗎?”
宋曉武一口將杯子裡的水喝了個乾乾淨淨,脫掉外套,懶洋洋地往沙發上倒
下,一臉不耐煩地看着她道:“你之前心心念念地給我和沈念牽線,現在我們混熟了,你又不高興了?”
林素坐直身子,背過臉去,不去看他。
“你和沈先生出去應酬,我自然無話可說。但是你有別的女人,我不能忍受。”
宋曉武閉着眼睛,倒在沙發上,輕輕笑出聲來:“聽你說這話的語氣,彷彿是我的老婆。”
林素微微垂眸:“我沒有那麼厚臉皮,我知道自己的輕重。”
“那你還這麼多的話?”宋曉武似嘆非嘆地說了一句。 шшш ▪тт kΛn ▪¢ ○
“我雖不是什麼正經女子,但也有自己的底線。你若是膩了我,只管給我一筆錢,把我打發了就是。”
宋曉武仍是閉着眼睛,不看她道:“我可沒說讓你走,再說了,你還能走到哪裡去?”
林素也笑了一聲,翹起腿來,給自己點了一隻煙:“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憑她自己的本事,總不至於會餓死的。
宋曉武閉着眼睛,問:“怎麼還想要重操舊業不成?”
林素吐了一口煙:“那又怎麼了?靠自己總比靠男人強。”
宋曉武擡手拍了一拍沙發的扶手,只道:“算了吧你,我沒有打算攆你走。”
林素聞言微微一怔:“我留下來還有什麼用?”
“隨你,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只是別來煩我就行。”他不在乎多養一個人,她每天的消遣,也不過就那麼幾件事。
林素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怔在一旁,登時覺得臉頰沒那麼疼了。
她又吸一口煙,緩了緩語氣才道:“你這麼說,我再走的話,不就是不識好歹了嗎?”
宋曉武似笑非笑:“是啊,我這樣的金主,可不好找呢。”
林素放棄了離開的念頭,慢吞吞地站起身來道:“行,有你這句話,我也沒可怕的了。等你什麼真煩我了,只管說一句話,我馬上走人。”
宋曉武半天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韓東戈回來了。”
林素聞言微微一怔,方知他爲什麼喝酒了。
“這幾天的報紙上,竟是他的消息,他現在可是風光得很呢。”
宋曉武拍着沙發的手,重了重幾分力道,只道:“他中了一顆子彈,卻沒死,真是命大福大啊。”
林素起身也給自己倒一杯水,喝到一半,又放下來道:“你大哥還是挺厲害的嘛。”
“是啊,他可真厲害,子彈都能躲着他飛。”
林素想了想又道:“沈先生可給你出過什麼好主意沒有?”
“他……倒是有不少好主意,可惜沒有一個是能用的。”
“沈先生看起來可不是那麼不靠譜的人!”
宋曉武緩緩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什麼?你又懂什麼?”
沈念居然要他厚着臉皮去求韓東戈,在他的面前伏低做小,就算不惜做奴才也要留在大帥府。
這算什麼主意?分明就是狗屁!
不過,沈念這個人倒也不是一點用處沒有,託他的介紹,他的確認識了幾個有用的人。
…
宋曉武在城中小有名氣,這無疑惹來了韓東戈的憤怒。
“他之前來家中,可有讓你爲難?”
盛薔薇不願在餐桌上提起他,只是微微搖頭:“他能給我什麼爲難的?別說了,先吃飯吧。”
安安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問一問,他們口中的那個人是誰。
飯後,盛薔薇給韓東戈倒了一杯茶,他又問道:“那個姓宋的,可曾爲難過你?”
“沒有。”盛薔薇靜靜道:“憑他的本事,還沒能力讓人爲難。之前,我主動把他請來家中,和他說了不少話。我想,他但凡還有點自尊心,就不會在這裡長住的。”
韓東戈挑眉看她,只道:“他真的沒有放肆?”
盛薔薇把茶杯往他的面前,送了送道:“你若是沒有要動他的念頭,那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他早晚是個麻煩。”
韓東戈對宋曉武半點仁慈之心都沒有,只要一想到他,他就覺得煩。
盛薔薇在他的對面坐下來,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說道:“其實……他和你長得的確有幾分相似之處。”
韓東戈聽了這話,臉色一沉,極不高興道:“你說這個做什麼?”
盛薔薇軟下語氣:“我知道我不該說這樣的話,可是東戈……單是看他的臉,只是看他的臉的話,他和你真的很像。”
“像又如何?他這輩子都不會是韓家的人。”韓東戈沉下語氣道:“以後,我不許你再這麼說。”
“就算我不說,別人也會說的。”盛薔薇望着他道:“父親都沒辦法下手的事,你能做得到嗎?”
韓東戈定定看她:“我和父親不一樣,我從來不會對敵人手軟。”
盛薔薇聞言眸光一凝,伸出手去,撫了撫他的臉頰:“傻瓜……”
韓東戈臉上緊繃的神情,慢慢緩和下來,不解地看着她:“什麼意思?”
盛薔薇又伸出另外一隻手,雙手捧着他的臉,道:“你若是真想動他,早都動手了。正如你說的,你對敵人從不手軟,爲何到了他這裡,卻又屢屢遲疑?”
她本不該戳中他的心事了。不過,這些事早晚都要說透,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那是因爲你,你一直在勸我……”
韓東戈話有遲疑,盛薔薇微笑搖頭:“外面的事,我從不過問,而且,我的話也沒有那麼的的用處。”
盛薔薇用雙手貼着他的臉頰,輕輕用力揉了揉,只道:“若是我能成爲你心軟的理由,那我真的很榮幸。”
韓東戈明顯有點底氣不足,微微搖了一下頭:“你少對我說好話。”
盛薔薇摸着他的臉:“你若是真見了宋曉武,和他面對面,看着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你如何下得了手?”
韓東戈握了一下她的手,擱在掌心,微微用力:“我總有辦法。”
“我不要你想那種辦法,也不要你髒了自己的手。”
盛薔薇往他的身前,近了一近,輕輕抱住他的頭,道:“且放心吧,他在這裡呆不長的。”
(本章完)